上海藝術影像展的交易數似乎已超主辦方預期,《第一財經日報》四日的現場探訪感受到來自各方的樂觀情緒。這或許是藝術市場又一塊飛地,只是需要做好藝術史梳理、藏家教育等基礎工作
孫行之
[一場本來以“小而精”為目標的藝術派對,卻吸引了眾多觀眾,可以證明影像藝術在中國的號召力。]
[參展的畫廊雖然大都有成交,但總體而言,售出數量僅佔總體的一小部分。]
[榮榮認為,影像展最重要的意義還在於一系列商業與學術的互動,比如主辦方在展場為藝術家、策展人與海外收藏家設置的論壇等。]
火爆一時的上海藝術影像展(Photo Shanghai)在中秋節前一天傍晚落下了帷幕。撤展前一小時,上海展覽中心門口等候入場的觀眾依舊排著兩條長龍,場內更是摩肩接踵。有些觀眾在幾幅觀念攝影作品前凝神良久,或相互交談,更多時候,人們會掏出相機,對著墻上的作品按下快門。
M97畫廊展位,林女士帶著年邁的母親,正在為自己選中的一幅名為《草葉集之四》的作品下訂單。《草葉集之四》是中國藝術家阿鬥(Adou)的觀念攝影作品,這位曾經拍攝過一系列雄渾自然景觀的攝影家在這幅作品中表現了中國水墨山水的意境,簡潔、隨意而富層次感。“很有詩意。”林女士告訴《第一財經日報》她購買這幅作品的理由。在海外長大的林女士7年前在歐洲第一次接觸影像藝術展覽,之後,她陸陸續續買下不少影像作品。“相比于外國,這裡的作品好像更為便宜。或許是因為真正一流的大家之作還沒有來。”
“我之前根本沒有想到這次博覽會還能有銷售。”三影堂創始人、攝影藝術家榮榮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採訪時説。三影堂在展覽開幕不久,即有展品被標上表示已成交的小紅點。國內對攝影的認識與海外藏家有很大不同,這樣的成交情況已經讓榮榮感到意外。“現在看來,這次影像展已經做成了。”
試水中國市場,尋找中國藏家
啟程之前,Fahey/Klein畫廊老闆大衛(David Fahey)對中國影像收藏現狀的大致印像是這樣的:“中國年輕人很有消費力,他們更容易喜愛影像作品。”參展之後,面對如此龐大的觀眾群體,大衛有了這樣的感受:“中國的觀眾與美國的很相像,很真誠。他們喜好也很廣泛,或動態或靜態,當代或經典,都會有興趣。”大衛的感受很大程度上來源於影像展的人氣,每一件作品都會有人觀看。但記者在幾天的現場走訪中發現,更能吸引觀眾目光的,還是事先多次曝光的名家名作,或色彩相對豐富的時尚攝影。
很多畫廊展品主題集中,但位於洛杉磯的Fahey/Klein畫廊帶來的作品更豐富多樣,囊括了當代觀念、時尚、風景、西方經典人文主義以及中國傳統文化等主題。4天的展期,除了與藏傢俬下接洽的時候,畫廊老闆大衛始終站在自己的展位上觀察觀眾的反應。“按照參觀人數來看,中國人對影像藝術品的需求量是相當大的。”他對本報説道。
大衛自1975年便開始從事影像藝術經營,並在1986年擁有了自己的畫廊。他經歷了歐美影像市場的繁榮期,也清楚地知道,繁榮之前的冷寂是怎樣一種狀態。“就在10年前,歐美市場也不很大,我們需要為營造市場開拓很久。現在來中國,也是為了在這裡開拓,讓中國藏家知道,美國有我們這家畫廊。”大衛説。
據大衛透露,截至9月7日中午,他的畫廊已經售出12件作品。他期待明年能夠再次參加上海藝術影像展。
因為布列松在中國攝影人心中的崇高地位,此次帶來42件布列松作品的Peter Fetterman畫廊也頗受關注。作品的價格大致位於5000美元到30000美元之間。截至9月7日下午,他們已經有一些布列松的作品售出,而另一幅聞名遐邇的攝影作品《阿富汗女孩》也被藏家買走。“我們希望對中國市場有更多了解,認識一些中國藏家並與他們保持聯繫。”該畫廊一位外籍工作人員説。
美國著名時尚攝影師赫伯·裏茲(Herb Ritts)的《范思哲長裙》是本次影像展上“最貴”的作品,標價高達81萬元人民幣。它幾乎出現在影像展所有的對外形象宣傳中,且在開幕式當晚被投影到了浦東陸家嘴的一幢摩天大樓外墻上。
在歐洲獨家代理赫伯·裏茲的是德國知名畫廊Camera Work。《范思哲長裙》由他們兩年前從市場上回購所得。“當時我們觀察到這幅作品越來越貴,就再從市場上買回來。” Camera Work畫廊董事總經理本傑明·亞赫(Benjamin Jager)在接受本報採訪時説。到9月7日下午,這件作品仍未售出。“這幅作品被推廣得最多,也最受關注,有藏家已經表達了購買意向。”本傑明·亞赫説。該畫廊在展會期間售出了一幅名為《上海市景》(Shanghai Cityscape)的作品。這件尺幅為170釐米×230釐米的大幅作品,表現的主題為上海浦江兩岸的俯瞰景觀,標價1.62萬歐元(約合128663元人民幣),由一名居住在上海的德國藏家購得。
記者發現,參展的畫廊雖然大都有成交,但總體而言,售出數量僅佔總體的一小部分。創立於上海的香格納畫廊或許是個“例外”。在與主辦方確認銷售數字時,他們報出的售出作品數據高達70%。但本報記者致電詢問實際成交數時,畫廊方面並未給出明確的數據。
仍在觀望的畫廊與拍賣行
攝影展取得的影響力讓榮榮感到高興。在接受本報電話採訪時,這位平時講話慢悠悠的藝術家語調略有些高昂。“中國的攝影史梳理其實是一塊空白,起源、脈絡、個案,這些因素都散落在民間,沒有一個整體梳理。” 他認為,影像展最重要的意義還在於一系列商業與學術的互動,比如主辦方在展場為藝術家、策展人與海外收藏家設置的論壇以及民生美術館的當代影像展。“這些講座、展覽和論壇可能顛覆一些人對攝影藝術的認識。”他説。
“中國有很多吸引眾人參與的‘藝術節’,但這不是我們的標準。Photo Shanghai是走高端路線的。因此我們致力於吸引國內外最具代表性的畫廊加入。第一年,我的目標是做得‘小而精’。”此次影像展總監亞歷山大·蒙塔格-斯帕瑞(Alexander Montague-Sparey)在開幕前的介紹中這樣説道。亞歷山大所言不虛,此次參展的畫廊大都是在業界享有一定聲譽的畫廊,應組委會主動邀請才來參展。
一場本來以“小而精”為目標的藝術派對,卻吸引了眾多觀眾,可以證明影像藝術在中國的號召力。“説明這片市場是存在的,只是之前沒有一個好的平臺促成這種交流。”榮榮説。
在中國市場遠未成熟的情況下,一些海外頂級畫廊並沒有參與,更多重量級的作品也未在上海露面。“海外一些頂級畫廊還處於觀望狀態,並沒有應主辦方邀請參與這次博覽會,比如美國的佩斯等。”榮榮認為,一些頂尖畫廊決策偏向保守,但鋻於今年的情況,他相信,明年參展的畫廊將會更多。
頂尖畫廊處於觀望狀態,二級市場中的重要公司同樣如此。在影像展期間,蘇富比[微網志]香港“20世紀及當代藝術部”主管林家如也向本報談起了她對影像市場的看法:“雖然蘇富比在海外早已開展了影像業務,但中國市場還沒有足夠的接受度,影像作品的價格遠不足以支撐起一次專場拍賣。”
有著10多年曆史的巴黎攝影展,每年有200~300家畫廊參展,相比之下,此次42家畫廊參展的上海藝術影像展只是一個起點。而在這個起點與成熟的彼岸之間,則橫亙著藝術史梳理、美術館館藏、藏家與公眾教育等諸多領域的差別。影像藝術能否借助資本在中國獲得更為廣泛的影響?中國人是否真的就會追隨西方腳步,形成一個規模較大的影像藝術市場?如果以中國當代藝術的市場曲線為參照,答案也許是肯定的。但當年的情況能夠再度出現?目前的斷言恐怕都是無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