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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嶺:中國文化的包容性與當代性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3-01-08 10:19:05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高 嶺

在秦朝統一中國以前,以中國現在的版圖看,曾經存在過大大小小許多國家,也出現過多種多樣的解釋、論述社會政治和心智倫理的學説與思想,以致于出現了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爭鳴的文化思想空前繁榮的現象。這是中國的祖先俯仰天地之間,遠取諸物,近取諸身,成就的思想偉績,更是中國人的內在精神領域豐富性和性情多樣性的最好明證。及秦統一六國之後,特別是漢代獨尊儒術以來的兩千年中,雖然封建王朝建立了牢固的中央集權的政治統治,但是在王朝的巨大版圖內部,因為廣袤國土上眾多的民族和部落,文化在顯現方式上的差異性始終存在。而王朝與周邊國家的物質和文化交流也同樣可圈可點,偉大的南北絲綢之路把這個東方大國與西方的國家聯繫起來;佛教的傳入以及落地生根,使得原發于中土的儒學與道教獲得了更大的豐富性;外族的入主中原,非但沒有消弭華夏民族的文化根基,反倒融入綿延不斷的中華文化之中,成就了其海納百川的雍容氣質。

所有這一切,都説明中國文化在歷史上的包容性與豐富性。時光進入了21世紀,改革開放三十多年的中國在快速發展經濟的同時,在思想觀念和文化創造方面又開始了新一輪對世界先進思想和優秀文化的廣泛學習與吸收,逐漸積累起豐富的經驗。中國人在了解當今世界的發展趨勢的同時,逐步開始思考如何在紛繁複雜的世界格局中確立自己在思想、觀念和行動上的方法論,如何在世界文化藝術的發展格局中形成自己的創作方法——既尊重自己祖先的優秀文化遺産,又充分尊重世界工業革命以來的一切文明發展成果,既汲取傳統文化對人的心智與品格的塑造,又勇於面對當下社會生活所出現的問題與挑戰。由此,今天的中國藝術形成了建立在追求個性與自由、獨立與共在的相互協調基礎之上的新的氣象,其視角之多元,題材之豐富,媒介之多樣,覆蓋了社會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各個領域,成為中國文化走出國門、樹立中國形象的重要名片。

這裡展出的十五位中國藝術家的架上作品,從以中國傳統媒介紙本的水墨畫,到以油彩和丙稀為材料的布上作品,僅僅是千千萬萬個中國藝術家的創作的一個縮影,但它們卻涵蓋了今天所有中國藝術家們正在不懈努力面對和表現的問題——人的自我確認、對待歷史的態度、家園的守望和對自然的崇敬。

黃明秋的作品近距離地表現了安靜祥和氛圍裏青年知識女性內心對現實的滿足和對未知世界的好奇與憧憬。朱進的作品並沒有停留在傳統意義上肖像畫的規範上,而是用綜合材料的反覆製作方式,塑造了一個充滿爭議又令人難忘的中年男子的變形頭像,他驚異、慍怒的表情和內火外現的頭顱,仿佛對周圍發生的一切都充滿了警覺。同樣的,在曾浩的作品裏,來自巴山蜀水的農民哥在背負著沉重的籮筐舉目前行時,眼睛裏也充滿了對未來的希冀和多少有點茫然的未知。與社會的巨大發展和人的價值觀念需要並且正在重建的現實相呼應,中國藝術家在對人物的形象刻畫上,投入了巨大的熱情,他們試圖通過自己手中的畫筆,表達出作為人文知識分子的自我確認。諸葛戈華、陳子和左正堯三位藝術家和黃明秋一樣,都以女性為創作對象,但是他(她)們三人卻集中在表現都市女性的淡雅和憂鬱:諸葛戈華的畫面裏,反覆塗抹和擦劃的背景裏,似乎隱藏著許多為人不知和難以名狀的情緒;陳子的《小惠》可能剛剛經歷了情感的糾葛,大大的眼睛裏一片無助和乏力,細微的觀察和精到的表現,正是同為女性的藝術家的過人之處;而左正堯筆下的女性卻把自己的個性特徵隱匿在柔軟的線條和漫浸的墨色中,宛如古代壁畫中的仕女,神秘又飄渺。

王長明和賀文斌對傳統文化與當代生活相互關係的關注在畫面上一目了然——宋代風格的古畫圖像與當代生活的市井霓虹燈,摩登時尚的都市女郎與蘇州聞名的園林一隅,穿插並且交融在一起。而李奇安則直接將代表著歷史傳統的文化符號梅花和太湖石作為自己的題材,在上面加上了自己獨特的刮擦痕跡,在尊重歷史文化的同時,強化了個人的印記。

對家園的守望與對自然的崇敬,自古以來就是中國藝術家表現的重要題材。羅一平的水墨畫,無論在樣式上還是風格上,都赫然鮮明,自成一格。他善於使用乾枯粗澀的筆法和遒勁有力的筆墨來增加畫面的野逸、奔放的視覺效果。展出的這幅作品中,漁夫、舟船和亭子三者被粗獷醒目的紅黑墨色切劃為同處一畫的三個不同空間,突兀、魔幻、充滿視覺張力而又與整個畫面的墨色基調和反覆使用的紅色印章相呼應。這種在筆法上追求自由抒發,在構圖上大膽整體佈置,在情感上直抒胸中意氣的創作方式,體現出當代藝術家敬重自然、體認自然又不拘泥于自然原形的自由意識和創新思維。何瑋明同樣使用水墨的材料,卻在畫面中吸收西方繪畫對光的表現長處,讓光感與中國傳統的氣韻意識結合起來,在畫面上形成一種柔和、安詳的光韻,令人留戀往返。車健全則用油畫材料捕捉煙雨空朦中的湖光山色和廳臺樓閣,讓氣韻這種傳統藝術的精神表達具有當代覆蓋性和介質化的視覺感知。這種視覺化和物理性的追求,在方向暉的《野水無人舟自橫》裏走到了極端,重新詮釋了古人廖無痕跡的空靈世界。余學民和羅遙二人,則巧妙地用動物和人各自的自在生活小景,體現了中國人對家園和生活本身的熱愛。

這些藝術家來自中國的不同地區,有著不同的人生經歷,也有著不同的性格和偏向,但都在他們的作品裏透露出對自己民族和國家的深深思考和情感表達,都能夠從人類一家、世界一體的角度來塑造和把握自己的創作風格和手法,因此,他們的藝術是中國的,是亞洲的,更是世界的。我們的時代是當下的,而當下的問題與挑戰,正好作為一種氣質體現在了他們的作品中。

(2012年12月5日 12月24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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