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利時收藏家尤倫斯男爵近日透露他正試圖把自己創立的北京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UCCA)轉手給有意的“長期合作夥伴”，就此脫離這一藝術機構。加上他今年還把近150件當代藝術藏品委託香港、北京的拍賣公司出售，似乎表明尤倫斯先生要和中國當代藝術圈説拜拜了。這意味著，北京798藝術區內標誌性的藝術機構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的去向有了懸念：如果未能如願找到接手方，或許有關門的可能。
其實這消息並不讓我覺得太驚訝，2007年藝術中心創立的時候就有人懷疑它的持續性。就我和尤倫斯先生有限的幾次接觸而言，男爵決定自費開設藝術中心似乎出於衝動———那時候中國正成為全球關注的熱門話題，參與其中可以帶來很多“無形資産”，比如歐洲某個王子、總理的參觀———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運轉這個中心需要源源不斷的投入，這對他來説是不小的負擔，而且隨後的金融危機可能對他的生意有影響，於是當年末他就開始尋找買家，打包買下他的全部藝術收藏和在北京的藝術中心。
2009年初我曾從和尤倫斯有交往的文化官員那裏聽説他接觸了一些機構，不過顯然未能找到願意花鉅資買下他近千藏品的人。隨後，他開始分批賣宋徽宗《寫生珍禽圖》等古代繪畫收藏，今年則輪到了賣當代藝術作品和轉移藝術中心的運營權，這無疑會對北京乃至中國當代藝術界有所影響，背後還牽連到非營利機構管理體制、收藏倫理等等值得深究的話題，值得再三思量。
尤倫斯提到——有時是暗示——促使他退出的因素包括政府管理制度的繁瑣、文化界對外國管理人主導藝術中心事務的某種防備心態等。不過我想最大的原因是他本人對做非營利機構困難性估計不足，對可能的資金壓力和中國的現實缺乏考慮，倉促著手以後只好摸著石頭過河，這也反映在藝術中心發展策略的起伏上。
有人指責尤倫斯藝術中心有商業味，但是，中國藝術界直到目前為止，也沒有任何大中型機構兌現“非營利性”，剛剛萌發的民間非營利藝術機構往往“名實不符”，甚至連很多公共美術館也靠出租場地牟利。除了主事者能力、財力的原因外，這與他們面對的社會大局有關：在中國，營利性企業面對的法律制度、社會空間更為明確，而非營利機構的發展艱難無比——一方面政策限制過於繁瑣，另一方面民間社會發育緩慢，個人和企業對公共事務的參與、贊助不足，導致非營利機構很難成長起來。尤倫斯當代藝術中心似乎就是這種社會現狀的最新實例。何況，它遭遇的要比這還多：它屬外資，而且試圖做更多的國際藝術交流活動，而這恰恰也是審批相對嚴格的地方，造成了額外的支出和制約，而在民間也不乏從陰謀論角度看待他的作為的人。
目前，“待定”狀態的尤倫斯藝術中心最需要的可能不是我的同情，而是某個實力機構的資金注入。不管它最終的走向如何，我想説尤倫斯男爵開設藝術中心的冒險曾對中國當代藝術發展有所助益，希望他走好，據説尼泊爾的慈善事業和印度年輕藝術家正等待他的垂注。
□周文翰(文化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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