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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文夫:好作品應給人想像的空間和思考的餘地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0-09-01 18:01:26 | 文章來源: 《寧波晚報》

文\陳曉旻

葉文夫,1951年生於上海,慈溪市人。1990年就讀于中國美術學院人物畫高研班,受業于劉國輝教授。現為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浙江美術家協會理事,寧波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畫院特聘教師,省文史館館員。作品入選全國第六、七、八、九、十屆美展,獲浙江省群星美展金獎、浙江省第十一屆美展銀獎、中國畫藝委會首屆學術邀請展“國畫家”獎、反法西斯戰爭勝利五十週年銅獎等。

8月31日—9月10日,由中共寧波市委宣傳部、慈溪市人民政府和浙江省美術家協會共同主辦的“堅守·回望——葉文夫中國畫展”在寧波美術館展出。之後,畫展還將在浙江美術館展出。

記者:葉老師,首先請您給我們介紹一下這次畫展的情況吧。

葉文夫:這次展出的60幾件作品主要是上個世紀90年代我在中國美院人物畫高研班學習之後的一系列探索性的作品。有三個部分:一些是當代的題材,主要是自己想畫的形式和繪畫的切入點吻合的嘗試,其中有我曾經畫過的“築路工”系列、“苞谷”系列。大多數是以我去四川大涼山所認識的彝族人生活場景、風土人情、人文特徵,與我自己心中的情感相結合,創作上採用純粹的水墨語言,強化色彩的表現力。還有一部分是小品畫,大多是生活中的一些感觸、感悟,或者是某一時段的剎那心境,強調詩的意境,也是純粹意義的傳統水墨與當代意識的結合。

記者:您的創作以人物畫為主,為什麼當時定位於人物畫?

葉文夫:其實,我不僅畫人物,也畫花卉、山水等。作為畫家來説,只是借用某些載體來表達自己的情感,包括對大自然的認識,而一花一草一山一水都是有靈性的,都可以被賦予人的情感。王爾德説:正是藝術,讓田野上所有的花朵充滿尊貴。其中我的一幅叫《峙山朝雨》的小品畫,就來自於某個雨天早晨,在去單位經常路過的一條路上,我忽然看到一片遠山,像是米芾的《瀟湘煙雨圖》,我忍不住佇立凝望,享受與自然與古人的對話。雖然我後來創作的小品畫表現方式與古人不盡相同,但是千古以來,一些意境是相通的。儘管有人説,相比較山水畫、花鳥畫的抒情寫意,人物畫直接地以人物為對象更加能表現對人生的思考、對人生命的關愛。我認為這並不絕對。

我們這個年齡的人成長環境中唯一能看到的書大概就是小人書,我記得當時的《少年文藝》上也有一些老浙派的人物畫家的作品,我從小就經常臨摹他們的畫,受此影響,不自覺地開始了人物畫的創作。

記者:我知道《晚福圖》是您的成名之作,入選第六屆全國美展。畫中的人物幾乎都可以在生活中找到原型。那是一種怎樣的創作條件和狀態呢?

葉文夫:確實如此,畫中的人物就是我曾經生活勞動過的農村。那些村莊裏的老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我曾經在17歲那年作為知青下鄉插隊回到故鄉慈溪鳴鶴公社岙口大隊,上山砍柴,下湖築塘,還當過電影放映員等,對於農村生活非常熟悉。儘管在創作的時候我已經招工進了銀行,但人很奇怪,往往身處其中的生活環境你不覺得怎樣,一旦離開反而格外懷念,甚至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牽掛,覺得那些普通的場景和人物很美。我有時還會去曾經生活過的村莊走走看看。

創作這幅作品源於我偶然看到的民政局辦的一個敬老院裏的景象,老人們正興奮地圍著一台電視機聊天,時間大概是在1983年,當時電視可是個新鮮事物。我忽然想到通過這一主題把群像給串起來。因為工作我不可能脫産兩個月時間專門搞創作,自然想到了畫村莊裏那些熟悉的老人們。

記者:説到人物畫,大家很容易想到“浙派人物畫”,它是很注重傳統筆墨的。您如何評價“浙派人物畫”和“新浙派人物畫”?

葉文夫:為什麼稱之為“浙派人物畫”?這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由一些藝術批評家梳理歸納出來的,在藝術上既有共性又有個性的一個人物畫家群體。總的説來:重視傳統、講求筆墨、倡揚格調等。他們在精神的拓展、觀念的更新、空間結構的重塑、筆墨的突破方面確實有很多的貢獻。

然而,現在整個美術界更加多元,大家也不再局限于某個流派,而是根據自己的想法進行個體創作,是什麼流派或者新舊與否並不重要。我想,我們也沒有必要強調或者拘泥于什麼流派,具體流派的標定應該是留給歷史。藝術家不應該為了形成什麼流派而創作,也不是自己標榜是什麼流派就一定能夠被認可。我們也不需要去追根究底新舊“浙派人物畫”到底有什麼區別,那也許應該留給批評家。

我始終相信,古今中外,世界上的畫只分為兩種,好的和壞的。

記者:從傳統到現代,從寫實到寫意,運用中國傳統筆墨去畫現代人物的突破點在哪兒呢?

葉文夫:我原來採用的就是純粹的“浙派人物畫”的創作語言。開始改變是在1992年中國美院人物畫高研班學習之後,需要強調的是,劉國輝老師主持開辦的這個班本身就是充滿探索性的,因為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大家發現,原來擅長表現熟悉的農村題材和生活場景迅速地消亡了,尤其蘇浙一帶的鄉鎮企業發展很快,社會變遷更為巨大。這引起了大家的思考,怎樣創作些新的題材和作品?

我自己的轉變起因很有意思。一次我偶然看到照相館裏廢棄的一些照片,是當時農村的婚紗照,因為上個世紀90年代初的城鎮大家開始對美的追求,但審美的眼光還不高,可是他們對於美好生活的追求很真實,畫面充滿幽默感,我很想把它畫出來,可是用傳統的“浙派人物畫”很難表達婚紗和西裝,正像有人開玩笑説傳統畫法人物只能穿長袍。現實環境的改變促使筆墨改革調整。於是,我第一個作品《大中華勝景》誕生了!取名來自民國時期的木板年畫,歷史差給人很好玩的感覺。之後,我又創作了《江南風光好》,取自《書劍恩仇錄》,畫的是清明前後到杭州西湖邊寺院燒香的老人,藍衣黃包,很亮麗的景觀,因為這時城市中已經有了一些這樣的老人旅行團。

這幾張全新嘗試的作品還拿到北京展覽,反響很大。評論家説是“開啟視覺的新通道”,對我來説,則是找到了一個切入口,為自己一些新的想法,儘管當時個人的藝術語言還難免粗糙,但我從此沿著自己的這種切入口不斷拓展深入,形式上更加合理完善。

記者:有人説:自古及今,水墨人物畫的發展始終離不開兩個核心問題:一個是怎樣有效地擴展精神內涵,另一個是如何以新的方式解決筆墨與造型的矛盾。您認同嗎?

葉文夫:筆墨與造型的問題總是容易讓畫家處於兩難的尷尬狀態。水墨人物畫的造型只能是相對的準確,符合筆墨應循規律下的準確,而不是單純的寫實,跟油畫具象的寫實和照片那樣去比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首先毛筆是中國特有的,它柔軟的特性使得線條起伏充滿韻味,具有節奏美和韻律美。中國畫的表現方法是以“線”為主的筆墨,具有表達作者思想感情和獨立的審美作用。其次,中國畫論上又稱人物畫為“傳神”,歷代著名人物畫有東晉顧愷之的《洛神賦圖》卷、五代南唐顧閎中的《韓熙載夜宴圖》、北宋李公麟的《維摩詰像》等。當然,前提是把人最主要的特點、精神內涵表達塑造出來,而不是面面俱到,該舍就舍,該強調就強調,主要的人物可以畫很大,次要的可以畫很小。尤其寫意畫法又被稱為減筆畫法,南宋的畫家梁楷發展減筆人物畫,更是成為寫意人物畫的代表性畫家,他的作品《潑墨仙人圖》、《李太白行吟圖》等皆運用豪放而簡潔的筆墨,生動地表現出人物的神韻。這是一種高度的概括。

想想古人都可以做得這麼好,在技法和精神內涵的表現上如此出色,對我們是很好的借鑒。當然隨著時代變遷,也應該有表現這個時代精神內涵的好作品。

記者:我們知道近現代中國人物畫受西方的影響比較大,您本人對西方的文化藝術也是非常愛好和熟悉的,對您創作影響最大的是什麼?

葉文夫:“五四”以後,中國已經不可避免地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了。尤其中國人物畫,在“傳神寫照”的傳統基礎上,引入了西方素描解剖透視等,其表現的深入和技法的豐富,以及內容的廣泛使得它發展很快,遠遠超過山水花鳥畫。

從我本人來説,受表現主義的影響更大些。我覺得西方的表現主義與中國的寫意人物畫有著相似之處,都是藝術家通過作品著重表現內心的情感。不同的是,受文化背景不同,西方的表現主義表達情感時個性張揚,而中國水墨相對含蓄。有時張揚同樣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具有很強的情感力度。我認為好的寫意也應表現很強的精神內涵的東西,承載著畫家內心的一種激情。如八大、青藤那樣的作品。

同時,作為表現手法,我部分地突破寫實人物畫的造型之“框架”,採用變形誇張的形象、荒誕的畫面來呈現藝術效果,這些也是借鑒了表現主義的藝術手法。我喜歡比較思考,德庫寧整體畫面激蕩著一種奔騰的“激情”,跟我們中國的黃賓虹晚期作品中的“元氣淋漓”特別相似。通過對中西方兩者的互為參照、論知,他們的精神內涵是一致的。如果説自己過去剛開始的時候有點生硬,那麼現在我努力讓它更加民族化、傳統化,表現得更加東方。

記者:對於一個畫家來説,找到自己的繪畫語言是至關重要的,這也是判斷一個藝術家是否成熟的標誌。您有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探索的背後也有很多您的思考,給我們闡述一下到底是什麼呢?

葉文夫:我的老師、著名的人物畫家劉國輝曾經評價説,我是形式與內容結合得比較好的,畫的是言之有物的東西,而不是為了形式而形式。對於藝術風格的追求,我覺得也許跟自己的個性有關。我不喜歡重復,即使小品畫也很少重復的,大的作品我總是在嘗試各種藝術表現的可能性。比如,對筆墨形態的重新認定,筆墨組合的重新編排,筆墨內涵的重新調整……

特別是體現視覺的張力,追求筆墨的酣暢等,比如像潘天壽畫中的貓、八大筆下的魚和鳥,但是我也知道人比動物更複雜,也更難表現,但這是我嚮往的。我心中的理想境界是讓自己的水墨人物畫達到這樣一種狀態,同時充滿力量感,為此還需要做減法,達到簡化,把某個方面強化突出。

我一直很關注民間藝術,發現過去民間一些沒有名氣的工匠,雖然師徒相傳,有一定的程式感,但是保留著很多優秀的傳統,很值得我們學習。比如我收集了幾個鯉魚盆,其中一個青花盆中畫的魚兒的臉,簡單幾筆,卻勾勒出一張活生生的楚霸王的臉,很是傳神。比如有時候我們看到的古代石獅子,雕刻的線條簡單,表情不可捉摸,很有意思。

最近,我練書法反而比過去多了,主要是碑帖,我希望從書法本源尋找到筆墨本質的一些東西。

記者:您的佛道禪理小品畫,很有古拙的味道。有人評價説是神性與知性的融合。您不少畫作的落款是“半僧”。我覺得優秀的人物畫家是能夠把表面上的東西昇華成一種具有精神象徵的語言形態,您本人的理解呢?

葉文夫:小品畫是我在創作大畫之餘間歇的補充、休息,是自己想要表達的一種心境,很純凈的狀態。古拙也應該是一種精神狀態。畫家的責任不是每天把看到的東西搬到畫面上,去簡單地陳述一種現象,而是應該通過某個主體去表達自己的內心世界。這也是藝術的本質。

有時,靈感的産生來自豐富的想像,甚至一種錯覺。好的作品就應該給人想像的空間和思考的餘地,而這也未必是自己一定能夠説明白的,因為人的思維和情緒也會處於一種模糊的狀態。

正像你追問為什麼都不畫臉呢?因為動態已經傳達出安寧的資訊。小品畫中,臉只是個符號而已。從藝術的角度來説,詩意的模糊,比單純敘事要強得多。含而不露是很高明的藝術手法,暗示也是簡約手法的一種,它會喚起視覺與記憶的聯想,在水墨畫中,筆斷意連、計白當黑,都是一種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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