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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插隊歲月

藝術中國 | 時間: 2009-08-27 14:08:55 | 文章來源: 中國文化報 美術週刊

 

可那天在杏樹下讀《毛選》的感動和收穫,是我讀書經驗中少有的,至今記憶猶新。一段精彩的有關文藝的論述,是從一篇與藝術無關的文章中讀到的: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是促進藝術發展和科學進步的方針,是促進我國的社會主義文化繁榮的方針。藝術上不同的形式和風格可以自由發展,科學上不同的學派可以自由爭論。利用行政力量,強制推行一種風格,一種學派,禁止另一種風格,另一種學派,我們認為會有害於藝術和科學的發展。藝術和科學中的是非問題,應當通過藝術界科學界的自由討論去解決,通過藝術和科學的實踐去解決,而不應當採取簡單的方法去解決。”

今天重讀,真不明白那天對這段話怎麼那麼有感覺,也許是由於這段話與當時文藝環境的反差。我的激動中混雜著覺悟與憤慨:毛主席把這種關係説得這麼清楚、這麼有道理,現在的美術工作者怎麼搞的嘛!坐在杏樹下,我看幾句,想一會兒,環視群山,第一次感覺到藝術事業的胸襟、崇高和明亮的道理。那天的收穫,被埋藏在一個業餘畫家的心裏,並佔據了一塊很重要的位置。

在農村晚飯後,我常去老鄉家畫頭像。畫好了,把原作拍張照片送給他們。那批頭像有點王式廓的風格,我手邊有一本《王式廓素描選》。他善畫農民肖像。由於範本與所畫對象極為吻合,我的這批畫畫得不錯。只是由於燈光昏暗(一盞燈挂在兩屋之間),大部分畫面都比較黑。

當時有個説法:“知識青年需要農村,農村需要知識青年。” 如何發揮知識的作用,是需要動用智慧和知識的。知青中,有的早起去各家收糞便,做沼氣實驗;有的翻書,研製科學飼料。這很像報紙上先進知青的事跡,難怪,後來我們也成了先進知青。

我能幹的就是出黑板報。村裏上工集合處,有一塊泥抹的小黑板,黑色退的差不多沒了,我原先以為是山墻上補的塊墻皮呢。有一天我心血來潮,用墨刷了一遍,隨便找了篇東西抄上去,重點是顯示我的美工才能。完成後,煞是光彩奪目(當時還沒搶眼球的説法),從老遠的山上,就能看見這鮮亮的黑方塊。

後來,黑板報發展成了一本叫《爛漫山花》的油印刊物。這本刊物是我們發動當地農民和知青搞文藝創作的結晶。我的角色還是美工,兼刻蠟紙,文字內容沒我的事,同學中筆桿子多得很。我的全部興趣就在於字體——《人民日報》、《文匯報》這類大報的字體動向;社論與文藝版字體、字號的區別。我當時就有個野心,有朝一日,編一本《中國美術字彙編》。實際上,中國的字體使用,是有很強的政治含意的,文革期間更是如此。可我當時並沒有這種認識,完全是做形式分類——宋体、老宋、倣宋、黑宋、扁宋、斜宋的收筆處是否挑起,還有挑起的角度、筆劃疏密的安排,橫豎粗細的比例。我當時的目標是用蠟紙刻印技術,達到《解放軍文藝》的水準。在一個小山溝裏,幾個年輕人,一手伸進褲襠捏蝨子,一手刻蠟紙,抄寫那些高度形式主義的豪邁篇章。《爛漫山花》前後出過八期。創刊號一齣來,就被送到 “全國批林批孔可喜成果展覽”中。

一個人一生中,只能有一段真正全神貫注的時期。我的這一時期被提前用掉了,用在這不問內容只管傾心製作的油印刊物上了。

後來我做了不少與文字有關的作品,有些人驚訝:“徐冰的書法功底這麼好!”其實不然,只不過我對漢字的肩架結構有很多經驗,那是“文革”練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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