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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壇】“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 論壇紀要之二

【論壇】“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 論壇紀要之二

時間: 2024-09-23 10:38:14 | 來源: 藝術中國

《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研討會現場

主題: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

主辦單位:廣州美術學院城鄉藝術建設研究院

承辦單位:周前藝術公社

時間:2024年8月31日 14:00-17:00

地點:廣東省韶關市始興縣城南鎮周前村周前藝術公社二樓會議室

論壇主持:張穎( 四川美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中國藝術遺産研究中心主任)

論壇嘉賓

渠   岩  廣州美術學院城鄉藝術建設研究院院長、教授

李人慶  中國社會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秘書長、研究員

向   勇  北京大學藝術學院教授、北京大學文化産業研究院院長

金江波  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執行院長、上海市文聯副主席

翁   奮  廣州美術學院教授、著名藝術家

邊   霞   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院長

杜   鵬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藝術學院教授

陳   林  華南師範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副教授

屈行甫  廣東工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

劉鵬飛  中國網《藝術中國》主任

《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研討會現場
引言

“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于2024年8月31日在廣東省韶關市始興縣周前藝術公社召開。“鄉村上河圖”啟發自清明上河圖,該村在明清時期擁有繁榮的墟市和鱗次櫛比的店舖,故該詞用以指代周前古村的墟市“周前所”及其歷史。基於上述歷史基礎,渠岩及其團隊在周前村廢棄小學原址上建立周前藝術公社。周前藝術公社佔地面積2000㎡左右,其定位為以藝術公社為基礎發展鄉村文創,復興墟市文化,促進鄉村振興和鄉村繁榮。受在周前藝術公社植入針對鄉村保護的文化形態的目標影響,渠岩及其團隊在此藝術空間中劃分了藝術、文創、生活和休閒等功能和分區,以期周前藝術公社建成以後既給當地居民植入一些當代的生活空間,也能反思傳承文化傳統和連接未來,讓村民真正擁有可以傳承給後代的物質遺産和文化遺産。

本次會議邀請了來自北京大學、中國社科院、上海大學上海美術學院、四川美術學院、廣州美術學院、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華南師範大學、廣東外語外貿大學、廣東工業大學和《藝術中國》等高校與研究機構的鄉建專家和藝術家,其中特別邀請四川美術學院的張穎教授做論壇主持人。會議紀要分為2期,就藝術鄉建的價值與困難、家園概念與美育計劃、周前古村的歷史傳統與墟市文化、周前藝術公社的建築價值和未來展望等話題展開討論。

本期刊發的是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著名藝術家翁奮,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院長邊霞,華南師範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副教授陳林,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藝術學院教授杜鵬,中國網《藝術中國》主任劉鵬飛,廣東工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屈行甫,六位教授在論壇現場的發言記錄整理稿。

翁奮

廣州美術學院副教授、著名藝術家

感謝渠岩老師邀請我參加此次論壇。我之前在海南島也做了一些鄉村實踐,但沒有把自己界定在鄉村建設的結構上,也沒有放在鄉村藝術實踐的定義上。直到2016年我跟渠教授在洛杉磯見面交流,對我的啟發特別大。渠教授提出中國鄉村與中國文明的關係等一些思考,促使我在這個領域上有新的認知和觀察。同時,渠教授指出海南島作為“島嶼”的地理學概念。讓我重新觀察到自己家鄉的現代性變化,思考我們所採取的行動及文化理念的內在差異。

首先,在思考我經驗的“鄉村家園”過程中,我總結出 “鄉村生態學”的概念。海南島的鄉村有“島嶼鄉村”的特徵,島嶼的家園結構和大陸的有所差別。海南島鄉村所代表的鄉村家園生態性質,本質上是內生性的。那麼它內生性的結構和邏輯是什麼呢?它是一種歷史性的、文化性的、還是個體性的,來自於精神的潛意識的,包括自然生態的總體塑造。我們在這個總體性的結構中,思考“家庭生態系統”超越于自然物質世界生態結構的意義。

其次,這一次來到周前,我深深感受到渠岩老師觀念的轉變和理論的更新。因為在渠岩老師原來社會實踐中,主要在談喚醒文化的問題,圍繞家園的理想展開實踐,並不參與鄉村經濟的項目。但是我發現這次的周前鄉建有點不同,周前藝術公社雖然是物理空間,但可以作為一個核心結構,能迅速連接本地的文化性質,包括生活性和經濟性,環境和自然等一切。剛剛專家學者發言談到鄉村的可持續性,這個可持續性就包含文化的可持續性,歷史的持續性,以及人的可持續性。同時,它也必然包括經濟的持續性,以及鄉村向外擴充、連接和發展的結構的持續性。在這個層面上,我們發現渠岩老師又在建構一個樣板,一個物質性的樣板,一個文化性的、精神性的、總體性的、深化的新結構。所以周前藝術公社能讓我感覺到的確不一樣。正如周前的“周”字所蘊含的週而复始、迴圈往復,這對我正在進行的“家庭生態學”又是啟發,感謝渠岩老師在理論上不斷地為在鄉村做實踐的藝術工作者啟發。

最後,我想談的是,在鄉村建設中,藝術作為推動鄉村建設的新力量,具有的結構特徵。藝術的能量特徵顯現于能量學的結構中,那麼這種能量學的結構是怎麼樣的呢?它是否在自身藝術系統的語言中獲得?它是否存在於語言學的結構性推動中呢?它是否與原來形態之間産生了新的變化?藝術在語言系統中的發展創造是我的研究之一。這個邏輯結構在面向鄉村的時候,也許可以生發出藝術與鄉村新的結合,或者説鄉村的語言學和藝術的語言學在形態上的融合,重新就煥發出有別於美術館系統的差異性表達。

就像金江波老師説的,如果藝術家不參加藝術鄉建,那這個藝術家就out了。這句話可能有點過激,但是也説明瞭一個道理,當代藝術需要警惕格式化的自我表達,要去重新超越自身的局限,突破美術館的語言邏輯,投身到具體的社會問題中去。

邊霞

南京師範大學金陵女子學院院長

感謝渠老師,因為渠老師的邀請,來聽到這麼多專家學者的發言,讓我備受啟發。我在南京師大做兒童教育,一開始並不了解鄉建,後來跟著渠老師到鄉村,才慢慢開始了解。讀了渠老師關於許村的書,才感受到藝術鄉建中的教育是什麼。鄉建教育裏非常重要的是對鄉村的尊重,幫助村民重建一種親密關係,也就是渠老師説的天地人神,包括村民和兒童,人與人之間的,人與自然之間的,還有人和鄉村習俗信仰之間的關係。回到“可持續發展”這個問題,我認為即使藝術家離開了鄉村,在關係已經建立的情況下,也能完善鄉村自身造血功能,促進可持續發展。

首先,我想談談,在鄉村建設中,兒童教育究竟應該如何定位,或者有什麼價值。鄉村兒童教育是相對綜合的基礎教育。在鄉村的村民當中,孩子們是鄉村的傳承,而且通過孩子可以更好地連結到每個家庭。孩子們受益以後,這些家庭一定會來支援藝術家的鄉建。

就像我第一次到許村的時候,村裏的孩子們都做了功課,畫了很多藝術家的畫像來迎接藝術家的到來,也就是説他們和上一屆的藝術家及志願者都有非常深刻的情感關係。所以這時的鄉村好像變成了兒童的鄉村,這也應該是鄉建當中不可缺少的。因為鄉村兒童教育的重要意義在於,既是幫助傳承,同時又可以建立更親密的連接。這其實也是渠老師所説的,尊重鄉村,保護鄉村,用當代藝術來激活和喚醒鄉村。

其次,我談談鄉村兒童教育與“復興家園”的關係。在藝術鄉建的框架和理念下,鄉村兒童教育和通常兒童教育可能會有一點不一樣。通常的做法,是利用鄉村資源,比如自然資源、人文資源等等,向城裏的孩子開放,做研學活動等等。城裏孩子的到來確實可以使得鄉村變得更熱鬧,也讓鄉村有經濟收益。但這樣做似乎沒有觸及根本,哪怕城裏的孩子和鄉村的小朋友可以匹配研學,讓鄉村的孩子增長見識。但這可能還都是表面上的鄉村兒童教育。

我認為更重要的就是在地性,如何重建孩子們對自己“生於斯長于斯”的鄉村情感關係,讓孩子們建立一種和他所生長的鄉村的親密情感關係。這是在藝術鄉建的語境下,我認為更有助於鄉村的復興、鄉建的可持續發展的鄉村兒童教育理念。而目前的情況是,雖然孩子們生在鄉村,但是受到的教育卻是 “離籠教育”:讓孩子們好好讀書,將來離開農村。在藝術鄉建當中,孩子們最終可能也會離開鄉村,但即使他們離開,他們心裏面還保有文化的根,保有對鄉土情感,進入城市後不至於自卑。因為鄉村是每個人的根,是有家園價值的。

最後,根據這個思路,我們設計課程的時候就不能只做簡單的美術教育。我們採用主題的方式展開教學,比如我們曾經組織過 “我愛我的許村”的美育課堂。根據不同年齡,把孩子們分成兒童組和少年組。每個孩子做一個自己的家庭樹,從自己的輩分開始,到父母輩,再到祖父母輩。當我們把所有的孩子做的family tree都貼在大墻上面的時候,我們讓孩子們找自己的家,當和自己有親戚關係的時候就連線,比如叔叔、伯伯,當時所有線連在一起的時候,大家真切感覺到了關係線。這就是鄉村生長的關係網路。

我們還組織了“星月夜”,一起去看星星,然後描繪星星。還有許村的地圖,許村的故事等等,我們通過藝術教育把在地文化串聯起來。在許村的故事裏面,有牛郎織女的故事,有打仗的故事,還有新的故事——許村藝術公社的故事,孩子們熱衷於講故事和描繪,用繪畫的方式表達。最後,在“我愛許村”大總結的時候,我們和家長以及小朋友一起回顧我們的課程內容,一起講故事,唱歌,看孩子們的故事。

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感覺到兒童藝術教育、兒童美育的意義。所以,目前的周前藝術公社,如果能將孩子們的藝術教育做起來,我們南師大兒童教育團隊也可以參與其中,做一些實踐。

陳林

華南師範大學地理科學學院副教授

感謝渠老師的邀請,也祝賀周前藝術公社的啟動儀式圓滿成功。2020年我從日本回來以後,就在珠三角找有意思的鄉村,然後發現了青田,接觸到藝術鄉建,所以我屬於半路出家加入到今天的藝術鄉建行列。

首先,我主要從藝術鄉建與鄉村復興之間的關係,談一點我的理解。我之前也做過粵北鄉村的相關調查,發現了一些問題。但不僅是粵北的鄉村,包括中國鄉村,日本的鄉村,其實都面臨著同樣的問題。我們能夠看得到的主要是三類問題:第一是“人的空心化”,村民離開鄉村,不斷地往城市走,我們稱之為“人的空心化”,第二是“地的空心化”,人走之後,村裏的農田荒廢,包括周前藝術公社也是“地的空心化”,這裡原先是一個小學校,在村民離開之後荒廢了。第三是“功能的缺失”,以前很多鄉村的共同體功能,因為人的缺失,導致功能的缺失。但我覺得這些都是表面現象,更重要的現象背後的原因:生活在鄉村的人對於鄉村沒有認同感,他們用腳投票到城,再也不願回來,我覺得這是最重要的問題。

其次,鄉村復興涉及到鄉村的家園價值,深層次來説是認同感,然而目前人們對鄉村作為家園的認同感缺失了。當然不僅僅粵北鄉村存在認同感缺失的情況,整個中國,以及日本鄉村也存在人們不願意回到鄉村的情況。雖然我也在農村長大,如果現在讓我回去,我也不是很願意回去。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我認為要回到鄉村的價值。在生産主義的背景下,鄉村實際上是農業生産的空間,隨著後生産主義興起,很多鄉村除了從事農業生産,已經變成城市的消費空間,比如民宿、研學等等。這些不直接與農業生産相關的産業,促進了鄉村的多樣價值。那麼現在鄉村的價值,主要是後生産主義轉型背景下鄉村的價值,第一是鄉村作為家園的價值,第二是鄉村作為生産功能的價值。第三是跟自然教育、研學相關的城鄉互動的價值。

最後,通過家園價值的復興,我們希望能夠吸引從這裡走出去的村民返鄉,田園回歸。因為在現在鄉村振興的過程中,很重要的評價維度就是人回不回來,如果村民都選擇不回來,那鄉村的發展其實就希望渺茫了。在目前網際網路物流背景下,現在網際網路購物、淘寶等等完全可以不在城市,留在鄉村,那麼鄉村的耕種就有人了,包括經濟價值、家園價值就可能實現。

據我了解,始興縣戶籍人口是26萬人,實際上常住人口可能20萬人,始興縣有千年古縣、圍樓之鄉的優勢,我們可以將周前藝術公社作為鄉村復興開始的節點,通過教育價值的復興吸引當地人返鄉,通過理清鄉村的人物事理,構建日常的關係。如果村民通過周前藝術公社建設,産生了自豪感,那村民就會自然而然地參與到周前村的建設。當然,渠老師不可能一輩子駐紮在周前,鄉村復興需要藝術家作為外部的力量推動鄉村內部的人,比如鄉賢、鄉紳,讓他們意識到鄉村衰落的根源問題,真正參與到鄉村建設,鄉村的發展才能夠可持續。

杜鵬

廣東外語外貿大學藝術學院教授

發言講到現在,每個專家都講的非常透徹,非常全面了。那我談談一些具體的鄉建問題吧。我任教的學校和粵北的乳源瑤族自治縣剛好有對口扶貧關係,所有我們經常去乳源,和對口的村莊溝通交流。我們藝術學院也嘗試從藝術鄉建的角度進行鄉村扶貧。在這個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些問題,剛好我今天可以和大家一起探討。

第一個問題,我們怎樣去定位藝術鄉建。當談到藝術鄉建的時候,核心問題都是圍繞文化復興。但是像乳源這樣非常貧困的地方,當我們去接觸最底層農民的時候,發現村裏有很多人連肉都吃不上。我們在乳源通過綠美廣東、百千萬工程等政策和活動來給他們做綠化。但是綠化的養護要靠鄉村,當地村幹部就非常沒有信心。讓連肉都吃不上的村民去搞綠化,他們沒有這個興趣。

所以這件事對我有很大觸動,讓我思考我們在做藝術鄉建的時候,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們是要做一個藝術作品,還是讓老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所以在我帶學生去三下鄉是時候,我會讓他們分成十幾個小分隊潛入鄉村,潛到農民的勞作中,潛到農民的生活裏,看他們需要什麼,我們就去做什麼。

我想藝術鄉建的定位,是不是可以在不同的地區和鄉村有不同的定位。畢竟粵北和順德青田不一樣,順德在廣東是經濟相對發達的地區,但是粵北是經濟非常不發達的地區。所以我認為藝術鄉建最終目標是文化復興,但是也有初級階段的要求,就是發展經濟。要通過一些方法手段,讓村民過上好日子,先吃上肉,然後才有興趣去搞文化的東西。這就是關於定位的問題。

第二個問題,是可持續發展的問題。粵北為什麼長期發展不起來呢?其實廣東在粵北下的很大功夫,包括經濟扶貧、政策扶貧、人才扶貧,但粵北還是沒有發展起來。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它離廣州太遠,珠三角不太能輻射得到粵北。正常旅遊觀光,大概會選擇一個小時左右車程,但粵北需要三小時,確實有點遠。如果粵北或者始興進行旅遊開發,應該納入旅遊環線,串聯景點,來吸引和留住更多遊客。

最後,我們已經看到許村的範式,青田的範式,希望渠岩教授在做周前鄉建的時候,再給我們留下一個周前的範式。

劉鵬飛

中國網《藝術中國》主任

大概半個月之前,在渠岩老師北京的藝術工作室,我對渠岩老師進行了專訪。當時,渠岩老師提到周前村的鄉建,跟我説了周前村的三個內容,一是渠岩鄉建團隊完整地做了一部周前村的新村志。二是墟市,周前村保留了完整的傳統墟市。第三就是建設了周前藝術公社,當時渠老師給我發了幾張照片。但真正的體驗和照片上看完全不同。當我親臨周前藝術公社後,我感到非常震撼。

對於周前藝術公社的建築,我有兩點感受,一是渠岩老師的周前藝術公社是他全新的建築作品,它延續了許村和青田的建築修復脈絡,也融合傳統和當代生活。二是渠岩老師特別重視建築的每一處的細節,特別重視在建設過程中在地文化的研究。中午採訪的時候,渠岩老師也特別講到嶺南的四大園林,包括清輝園,可園等嶺南園林的特色。周前藝術公社的樹木和回廊的關係,體現了人與自然的互動關係,也是嶺南園林的特點。

渠岩老師的設計策劃貫穿整個周前藝術公社的功能佈局、施工選材和空間營造,我感覺渠岩老師像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家都是非常的全面,像米開朗基羅,既做雕塑,又能做大教堂,還會詩歌等等。但是,從十七、十八世紀以後,隨著分科,藝術家變成非常專業化,畫畫的只畫畫,搞雕塑的只搞雕塑。渠岩老師好像又恢復了文藝復興的傳統,回到藝術家全面的創造力上。渠岩老師也認為,藝術家在鄉村不應該是單一的身份,應該是鄉村的啟蒙者,關係的協調者,包括鄉村的建築與營造、策展、各個細節的設計,甚至椅子的設計和墻縫的收口,都要親力親為去把握。這就説明藝術家在鄉村的身份,是非常複合的身份結構,跟在白盒子空間裏面做展覽是不一樣的。

一方面,我近年比較關注的問題是,現在藝術家在鄉村還能發揮怎樣的作用。從早期的藝術鄉建到現在,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早期的藝術家都充滿希望、非常興奮地進入鄉村。但是近年,隨著疫情,經濟的影響,有些藝術家已經陷入迷茫的狀態,不知道藝術家在鄉村到底能夠做什麼,能起到什麼作用。社會上對藝術鄉建的討論和爭議,也導致很多做鄉建的藝術家産生困惑和迷茫。

但渠岩老師跟一般的藝術家不一樣,除了藝術家的身份之外,他也是做理論研究的知識分子。渠岩老師對鄉村的了解非常深入,有完整的一 套理論的建構,所以有非常強的文化自覺和判斷力。

另一方面,藝術和經濟的關係,這也是這些年討論最多的問題。渠岩老師在許村的閉幕式上,也給出了非常鮮明的答案,渠老師講一直以來是 “文化搭臺,經濟唱戲”,在藝術鄉建中應該要改成這個“經濟搭臺,文化唱戲,藝術推動村落復興”。藝術家在鄉村應該起到一個文化建設的作用,而不是發揮藝術家不太擅長的那一面。我個人也比較認同這種觀點,因為如果藝術家去承擔他不擅長的經濟發展,那只能是導致藝術家處於被綁架的狀態,形成相互的深度捆綁。

從藝術鄉建來講,我覺得渠岩老師做的三個鄉村,在不同的歷史階段都發揮了重要作用。許村實踐掀起了藝術鄉建的浪潮,到青田範式的提出,構建出一套完整的鄉建知識理論。到疫情之後目前周前村的建設,我相信在鄉建歷史上也會起到一個新時期的理論和實踐的新可能性,探討在經歷了種種事件後,我們如何在繼續做鄉村建設。

從媒體的角度,我認為藝術鄉建是一個社會思想討論的空間,它是一個放大器。城市知識分子可能回到鄉村後,才能形成對社會文化思考。然後通過藝術家的能量,把這些思想放大出來。這是藝術家在社會上發揮的特別重要的作用。學者可能在理論研究上都非常完備,在高校系統裏也可以自洽地流通,但是在社會層面上可能還需要藝術家,通過藝術鄉建的這種方式,把思想的討論放大出來。作為媒體,我們也希望有優質的藝術鄉建理論思想涌現,並得到廣泛地傳播,去壓制那些不太好的方式,讓我們能夠保住鄉村寶貴的文明價值,保護我們的鄉村。

屈行甫

廣東工業大學藝術與設計學院副教授

非常感謝渠岩老師的邀請。很榮幸,渠岩老師做的三個村子我都接觸過。剛才金江波院長説,沒有渠岩老師就沒有藝術鄉建,我非常認可。因為“藝術鄉建”的概念是渠老師在2014年提出的,之後在《青田範式》裏又提出了中國文明復興的路徑,比國家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戰略提出還要早。

渠岩老師延續鄉建的脈絡,今天又讓我們看到了周前藝術公社。雖然都在廣東,屬於嶺南地區,但一個在珠三角,一個在粵北。相對青田範式更具有總括性的藍圖來説,我覺得周前的鄉建更具體。雖然説順德的經濟條件很好,但是參觀了周前村之後,這裡的條件遠遠超出我的預想。渠老師在周前提出文創公社基地的模式,讓我覺得周前藝術公社比青田鄉建又進一步。在文創方面的具體實踐,也是我感受到渠老師最大的變化。

下面我從“景觀”方面來談一談我的想法。一般以為景觀就是看景,其實這是我們現代的發明,在中國古代的很多文獻裏,就算景觀這兩個字連用也並不是太強調視覺層面。中國古代很講究景,或者景致,古人講的景,包括對景的全方位體驗,而且不只是視覺的,還包括嗅覺、聽覺的體驗。

我最近帶學生三下鄉,去了粵西雲浮市鬱南縣的村落。當地現在還在搞鄉村美容化粧術,我們也是感觸很深。來到周前之後完全是另外的感覺,有鄉村聚落,有山水。渠老師團隊之前在文章裏提到“河谷鄉村”的概念。到來才發現,始興真的是個很好的地方,這裡的山水是很實在的山水,包括聚落、田園,一起形成了更大的景觀。

因為山水代表著整個氛圍,鄉村就是在這個氛圍裏面生長出來的。從這個角度去看“景”,它並不是純粹是一個視覺性的東西,就像昨天開車從高速開往始興一樣,這個感覺,這個景,不是單純的視覺,它還是一個有歷史感、有家園感的境。我們的目標是找回鄉村家園,建設理想生活。而家園是我們在當下的感觸,這種感觸不是通過視覺,而是通過觸覺,通過全身心的一種體驗來完成。所以從這個角度看,我們可以看到另外一個不同於我們日常的意境,也是值得我們去反思的話題。



【論壇】“鄉村上河圖:藝術鄉建中的粵北鄉村復興” 論壇紀要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