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特,新興藝術家/攝影師,現居英國倫敦,⻓期以來他投身於藝術/哲學實踐的創作和傳播,作品多次曝光于國際展覽和媒體報道。
其作品深⼊探討男性⽓質在當代社會規範下的複雜性。他⽤具象的視覺形式,挑釁式的塑造並顛覆了當代社會刻板印象的男性肖像。當⼀個⼈屬於⾃我的特徵與社會性別預期不符時,ta可能就如同這些肖像⼀般陷⼊⼀種“被凝視”的處境。
徐邦特認為,藝術不僅僅是美學呈現,更是⼀種挑戰、⼀種呼喚。他形容⾃⼰是柏拉圖洞⽳理論中那個⾛出“⾃身洞⽳”看⻅陽光的⼈,性別、包括對於審美的定義只不過是社會觀念流動下的⼀瞬, 是我們所處的洞⽳,⽆畏的“⾃我”才能促使我們⾛出洞⽳看⻅陽光。他將哲學融合於他的藝術創作中,發掘出⾃⼰的藝術語⾔。
現階段,徐邦特持續實踐新的藝術創作,融合當代語境和哲學背景,將攝影與裝置藝術、⾏為藝術 等創作形式相結合。他同時也在關注困擾著現代⼈的“都市遺留症”的問題,表示會把視線聚焦到更 ⼴泛的社會問題上,希望社會主流語境打開⼀扇窗,讓更多元的聲⾳被⼈們聽⻅。
徐邦特的藝術⽣涯起源於⼀臺數位相機。在他早期創作中,攝影是主要媒介,取景框⾥的⼀張張圖像成為了他的創作語⾔。攝影是⽣活細節的放⼤鏡,它可以讓時間暫停,讓他得以跳脫出⾃身視⻆的局限,成為觀測世界的第三隻眼睛。在此之後,邦特繼續深造于「當代攝影;實踐與哲學」領域,將攝影嵌⼊于當代語境下與裝置藝術和⾏為藝術的創作形式相結合,不再只單⼀化地⽤攝影這⼀媒介創作。多媒介的結合打開了邦特創作形式的局限,在⾃我批判和運⽤哲學思辨的基礎上,他開始繼續探索創作的實驗性,以及思索如何使其更貼合當代藝術的語境。
邦特作品的主題也隨著創作媒介的變化⽽變化。在過去的許多攝影作品中,他通過鏡頭語⾔展現性別的流動,主要探討⼈們應當如何打破傳統的性別刻板印象,並如何對待“有毒的男⼦⽓概“這⼀主題。⼀個⼈的身體理應⾃由綻放出其與⽣俱來的特質,並從社會規訓的困囿中得到解放。邦特期待作品能夠讓觀眾打破⾃身思維的邊界,不斷地探索與連接內部世界與外部世界。
隨著邦特的創作媒介更加多元化,他開始密切關注不斷困擾著當代都市⼈的“城市化遺留症”的問題。消失的附近,⾃閉⻘年,裝置與社區的共⽣關係,城市的規劃如何塑造⼈們的⽣活⽅式等這些在城市化進程步伐上披露出來的⽭盾,對當代都市⼈産⽣了身體與感官上的雙重覆蓋。邦特的作品旨在發掘⼈、城市、⾃然三者之間的共⽣關係。它作為⼀個載體,承接了都市⼈對⾃然的疏離感。
邦特的作品涵蓋了對社會、⽂化議題的評論——探索男性⽓質和社會規範的複雜性是從他個人的成⻓經歷中開始的。他的個⼈成⻓與外部環境變遷之間進⾏著相互影響。在社會中,每個⼈身上的基本特徵都被轉化成⽤來定義他⼈和象徵他⼈的符號。⼈們傾向於⽤固有的認知來定義他⼈,⽽忽視認知範圍之外的存在,他認為這種看法是⾮常狹隘的。他受柏拉圖的洞⽳理論的啟發,洞⽳象徵著⼈體感官所能及的世界,⽽⾛出洞⽳看⻅太陽則代表靈魂從可視世界提升到理念的境界,即只有精神才能領會的世界。當其意識到社會對於男性⽓質的規範化時,他開始⾛出「⾃身的洞⽳」,並將這份意識轉化為具象的視覺效果。
邦特的作品重視材料和技術。⾸先,在服裝⽅⾯,他有意識地選擇顛覆性的元素。他讓男性模特身著象徵⼥性的浮誇粉⾊花裙和細緻粧容,頭頂盛開的花朵。這些元素在當代社會中常被貼上⼥性的標簽,⽽他期望創造出⼀種視覺上的挑釁。另⼀⽅⾯,邦特也會讓模特⾚裸身體,形成古典油畫中⾚裸身體的⼥性”被觀看“的視⻆。同時展現出陽剛之⽓的相反⾯:破碎感,脆弱感,⽆助感和男性的陰柔之美,以此構建⼀個 “⼈”該具備的多樣性。
裙⼦在歷史上最初是男性的服裝,從古埃及、古希臘到古中國,男性身著裙裝是常態。進⼀步的,絲襪和化粧在歐洲歷史上也曾是男性的流⾏裝扮,粉⾊同樣⼀度是男性的代表顏⾊。但這些象徵如今都被時間遺忘。性別的社會定義是不斷變化的,所以,性別標簽本身應被視為毫⽆意義的構造。美,究竟由誰來定義?是由束縛我們的社會框架,還是我們內⼼真實⽆畏的⾃我?
對於燈光,邦特採⽤了古典主義的燈光效果,如同重現中世紀油畫的光與影,卻在現代數位相機的捕捉下重新詮釋。這樣的處理同樣是為了上⽂所述:社會的定義和審美觀念都是流動和迴圈的。我們不應通過外在的符號來定義⼀個⼈的價值和身份。邦特同樣也擅長採⽤⾃然光的拍攝⽅式,在⼀種最⾃然的狀態下去打破“有毒的”邊界感。
邦特之所以選擇攝影作為主要創作媒介,是因為攝影作為⼀種視覺藝術形式,不僅可以讓他主觀能動的去營造直觀和強烈的視覺衝擊⼒,更因為攝影能幫助他建⽴即刻觸動觀者情感深處的連結。 攝影作為⼀種捕捉現實的媒介,以其獨有的⽅式揭示了被攝對象的內在真實,這也是對邦特來説最重要的表達⽅式之⼀,他善於運⽤圖像的形式來傳達個⼈觀點,以其獨有的圖像呈現⽅式進⾏個⼈視覺語⾔的創作。
此外,相機本身扮演著⼀個完美觀察者的⻆⾊,它是客觀的、不攜帶任何偏⻅的,相機只負責記錄。 但是,⼈們往往做不到不帶偏⻅地看待他⼈,凝視時常發⽣。邦特在研究性別規範和社會規訓相關的議題時,他發現性別標簽所帶來的「被凝視」現象尤為顯著。當⼀個⼈的性別特徵與主流預期不符時,ta便可能遭受歧視和批判。攝影的客觀性這⼀特性使其成為邦特探討這類議題的理想媒介,它能夠顯現出社會對個體的標簽化視⻆——⼀種往往充滿偏⻅的視⻆。這些偏⻅不源於相機,⽽是源於觀看相⽚之⼈。
邦特攝影作品不僅是關於性別標簽和性別規範的探討,它們更是⼀種邀請,⼀個開放的對話場域,旨在促使觀眾重新審視和思考⾃我與社會規訓之間的複雜關係。在當代社會的⼴闊背景下,每個觀眾帶著他們獨特的性別、國籍和⽂化背景來與作品進行互動,他們⾯臨的挑戰和問題各不相同。 邦特的作品旨在激勵觀眾,將對抗社會規範和反抗被凝視的思維模式應⽤到⾃⼰的⽣活實踐中。其作品試圖打破傳統觀念的枷鎖,⿎勵⼀個更為開放和反思的社會對話。在這⼀過程中,觀眾不僅是被動的接受者,⽽是主動的參與者,他們的解讀和互動有助於形成⼀個多元和包容的理解框架。 其作品試圖催化、觸發觀眾對於⾃我認同和社會規範之間張⼒的探索。這不僅是關於性別的討論,更是關於如何在⼀個不斷變化的世界中找到個⼈的位置和聲⾳的探索。
邦特的作品是對社會議題的響應,讓人們關注性別刻板印象和身份認同。這種關注證明⼈們已經開始對於傳統社會規訓中不合理之處産⽣抵抗了,特別是那些與性別和社會期望相關的刻板規定。邦特的作品不僅僅是為了美學的呈現,它是⼀種挑戰,⼀種呼喚,旨在激發觀眾深⼊反思並質疑那些根深蒂固的社會結構。它們成為觸動⼼靈的⽕花,促使⼈們不僅重新考慮性別和身份的多樣性,還能推動對更⼴泛社會問題的討論和反思,哪怕只是微不⾜道的⼀點點,但也希望這個世界終有⼀⽇能夠變得更加開放和包容。
在邦特未來藝術實踐中,他將延續之前就已經在經常討論的,關於抵抗性別標簽、抵抗社會規訓的各種議題。並且將視線擴展⾄更多的少數群體,探討他們在社會中所⾯臨的不公正視與凝視。他的作品挑戰那些被視為權威的社會結構,特別是那些根植于我們這個時代的⽗權社會之中的舊觀念和偏⻅。邦特希望解構那些只允許⼀種主流語境存在的社會規訓,打開⼀扇窗,讓更多元化的聲⾳被聽⻅,讓不同的⽣活體驗和存在⽅式被理解和尊重。
作者:王麗靜,畢業于廣西藝術學院獲碩士學位,現為雅昌藝術網主筆,資深媒體人,自2011年起主要從事當代藝術評論及媒體報道、策劃等相關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