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微,《年·月·日》,2021,69×135cm,紙本綜合
撰文_家若
藝術家潘微用書寫的方式進行創作,根植東方的文字傳統成為一種抽象的普世語言,也是對自身生活方式的一種選擇。他為自己的抽象藝術系列定名“年·月·日”,即親切又顯得陌生、無差別,折疊在冷與熱的兩端。作為“85美術新潮”影響下的一代,潘微1990年留學日本,恰逢日本泡沫經濟紅利的末期、世界深刻變革中的年代,中國當代藝術開始不斷被國際“發現”,上海是中國抽象藝術的主場,上海人潘微是其中一員。除了藝術家的身份外,他也熱衷推介中日藝術文化交流的工作,如此已30多年。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4月20日,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于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啟幕,呈現藝術家逾30幅《年·月·日》系列抽象藝術作品,創作于其長年在上海、福州、日本、瑞士之間學習、工作、生活的間隙,“我個人作為一個主體,經常是處於一種行走遊歷的狀態下的,作品沒有特別具體的表達訴求,只是記錄自己身處這個世界的所見所感,通過中國文字的方式,通過書寫,就像是一種音樂符號”,潘微在接受《藝術中國》採訪時談起自己的創作,文字本身的意義被重構,只留下個人化的世界,記錄下一位行吟者的直覺與心跡。
藝術家潘微于“行吟者的視覺志”個展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Q&A
藝術家潘微
藝術中國:你于1990年去日本留學,在中日之間交流工作30多年。想必日本的藝術對你影響很大,比如當代書法對早期的影響?在創作中怎樣找到東方文字這條道路?
潘微:日本的影響其實是與中國之間相互穿插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處於一個叫東亞的文化平臺上,大家的書寫本質上是漢文字,從中國到了日本,然後他們後期發展出了一種書寫的表現主義,這一點日本可能做得更徹底一些。我去留學的時候正好是日本經濟最繁榮期的尾聲,當時所有世界各地的好展覽都集中在東京,看得多聽得多,在書寫這一領域,也漸漸有了自己的判斷方向。去日本留學後,我發現自己完全進入了一個亞洲的微妙變化的進程裏。書畫同源,藝術是沒有明確界限的,繪畫的理念也可以書寫在自己的文字中,他們之間關係密切,有融合,也有差異。
潘微往期展覽現場
潘微日常創作記錄
藝術中國:當時的創作與中國文化密切相關,如青銅銘文、漢畫像磚、瓦當等?
潘微:中國文化是我最早創作吸取的養料,漢磚、甲骨文字,把中國的、古老的、斑駁風化的歷史痕跡作為內容表現在自己的藝術語言中。30年前,我對瓦當甲骨很迷戀,會把這些氣息帶到作品裏,然後逐漸淡化它,慢慢消失。
藝術中國:你是受“85美術新潮”影響下的一代,1990年代開始也為當代藝術圈做了很多中日交流穿針引線的工作,不僅是做為一位藝術家的身份。
潘微:我是1990年出國的,那時的中國當代藝術剛處於萌芽狀態。當時的日本經濟總體是亞洲最好的,對藝術文化的投入相當厲害,我在日本的時候儘管已經趨於尾聲,但這種熱度還沒有明顯下降的趨勢,5年之後才慢慢開始顯現。所以在日本的前5年,我感受到的藝術整體氛圍很好。除了自己做藝術外,很多人會問我,中國藝術在海外能看到的都是比較傳統的國畫書法,當代藝術怎麼沒有進入國際平臺。有一位策展人就約我到中國看看,他想做中國當代藝術的推介,所以我自1990年代就開始做這件事情,每年把中國的當代藝術介紹到日本去。這種情況到了2007年有了很大變化。有一位收藏了我100多件畫作的日本老太太一直跟蹤我的創作,讓我很感動,也希望為她做點什麼。她説現在日本經濟不好,你有機會可以把日本的年輕人介紹到中國去。此後我就每年都會做日本年輕藝術家的交流工作,也會把他們在中國做的展覽彙報給老太太,這樣的過程我持續到現在。快30年了,我會在自己創作的空隙裏,去做這樣的工作。
潘微工作室一角
潘微,《年·月·日》,2022,48.5×89.5cm,紙本綜合
藝術中國:你也在日本武藏野美術大學任教職,所教的是文字表現?
潘微:文字表現和文字設計。不是傳統書法教育概念上的文字,你可以選擇淡墨、深墨,也可以用其他的礦物材料,但一定是要通過書寫。一個學生可以寫很大的量,可以通過電腦掃描運用局部或者重疊等手法,把文字作為一種符號、一種素材進行平面設計、工業設計。整兩周的課程,一週是關於書寫,一週是關於把文字符號怎樣用到概念設計中去。
藝術中國:對你的介紹中經常會提到“東亞”這個詞,你怎麼看待當代藝術的東亞性?
潘微:東亞指向中日韓,從經濟、文化、藝術的分量上,佔據了亞洲很大的比重,也是亞洲文化的一個重點所在,作為一個藝術方向的標本,人們很喜歡拿這三個國家來衡量整體亞洲的狀態。這三個國家也有很多不同,比如近10年至20年間,日本有很多來自動漫對當代藝術的影響,南韓也有一批很簡約的抽象,中國可能包羅萬象。但是逐漸你會發現好像三個國家帶動整體亞洲藝術的方向逐漸面窄了,藝術的形式越來越複雜,但變成流行,大家都是吃漢堡。其實中國的菜係是很豐富的,有廣東的、四川的、福建的、湖南的,各式各樣的料理。如果都變成快餐,文化好像就太單一了。這是一種現象,所以現在的年輕人是不是需要這種(東亞的)感覺?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都很難説。
潘微,《年·月·日》,2023,78×54.5cm,紙本綜合
年.月.日,潘微,大漆綜合材料,150x130cm,2022
藝術中國:你的創作也包括對材料的探索,例如大漆、陶罐?
潘微:做藝術的過程經常會碰到一些新鮮的材料,沒用過的都會想嘗試,每種材料産生的視覺感受都不一樣。最早是宣紙毛筆,後來是油畫布油畫顏料,最後也嘗試了大漆。本質上材料都是為我用的藝術語言,都有各自的樂趣。用毛筆宣紙書寫會比較柔和,油畫材料就相對比較堅硬了,大漆更是帶有一種強大的力量感。總體上説,如果一直持續把它作為一種終身追求的話,每一種不同的材料在應用上會産生各種不同的效果,就像是人生走過的每一個車站一樣。
藝術中國:本次展覽裏面有件作品,有點行動派抽象表現主義的意思。
潘微:這件作品用的是本地材料,是我的書寫的一個行為裝置,在這場展覽裏面希望起到一種動態的作用,打破墻面作品之間靜止的關係,從視覺上又多了很多變化的層次。
藝術家潘微于“行吟者的視覺志”個展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藝術中國:這個系列名叫《年·月·日》,一種抽象日誌,展覽中,作品與現實的攝影呼應呈現,比如與安藤忠雄的建築空間、藝術家的工作室等等。
潘微:這是我作品中的一個時間概念,我的工作涉及面比較廣,有文化交流、有一點小小的收藏、大學的教學、策展、設計,比較容易接受新挑戰。每年每個月每一天我都不停在做自己想做的這些事情,後來變成了一個主題。我會走到哪,就記錄下當地的建築、人文、周邊的景觀,將它們拍攝下來。我的作品就是對我所見所感的記錄,(和攝影是)內外之間的融合,書寫自己的情緒、心理波動的狀態,一種自然流露。
藝術家潘微與策展人鄭娜于“行吟者的視覺志”開幕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藝術中國:你的工作生活穿梭在上海、福州、日本、歐洲,東西方之間,對創作有什麼不同的啟發?
潘微:會有不同的狀態,比如在福州,我會想到用當地的大漆材料,在東京,我會感覺這個地方比較小,畫點小尺幅的作品,在上海,我就可以很大膽很放肆地去表現更大尺幅,到了歐洲會感覺相對拘謹,作品也會帶有一種緊張感。每個地方都會産生不同的結果。這都是我,我可以適應每個地方,我也需要在不同的特殊的環境下書寫不同的自我。(圖片由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與藝術家提供)
藝術家潘微與策展人鄭娜于“行吟者的視覺志”開幕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
潘微個展“行吟者的視覺志”現場,福州威獅國際藝術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