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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七重觀紐約上演:新一代藝術家如何表現“山水”?

山水七重觀紐約上演:新一代藝術家如何表現“山水”?

時間: 2024-04-11 09:59:29 | 來源: 藝術中國


山水重啟:為變化的世界重新構想景觀”展廳外景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攝影:Perry Hu

撰文_黃浩立

這是一個山水精神重啟的現場,也是一次世界變化之中的建設性景觀。在紐約看中國山水,其體驗不僅是個體情感的回歸,也是置身全球化語境下的文化對視。2024年3月7日,華美協進社中國美術館舉辦了題為“山水重啟:為變化的世界重新構想景觀(Shan Shui Reboot:Re-envisioning Landscape for a Changing World)的展覽,這次選擇的7位中國藝術家出生年齡跨越1974—1992年,從他們作品中看到了新銳的觀念、全新的視角和創新的媒介。這些作品顯示出了山水本體語言在當代的更新,也象徵了年輕一代在全球化時代下對山水的理解和思考。

山水重啟:為變化的世界重新構想景觀”展覽現場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攝影:Perry Hu

新一代藝術家如何重新詮釋山水?這條路徑其實一直有許多藝術家在探索和實踐。在自然與筆墨的世界中,那些意象與靈境如何再度被描繪?或許在當下傳統創作語言的轉型中已有很多與筆墨程法存有差異,但新型媒介的使用中,山水精神和水墨筆法則會轉變為另一種方式去展現,借古開今之中仍然沉澱著藝術家寄心山水的深情和對中國自然哲學和審美經驗的傳習。

山水重啟:為變化的世界重新構想景觀”展覽現場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攝影:Perry Hu

展覽將7位藝術家不同的風格和特點進行了多元一體的排布,展出的40多件作品中,每一件作品背後都有著故事,每個故事並不是藝術家單純的自我抒情,而是昇華為一種人類生命意識的共感和對世間萬物的觀照。每一位藝術家從個體生命出發,都在尋找一種有關於“山水”的東西,而這個東西“有相”嗎?面對是與否的回答,二元悖論的難題總會將作品或觀眾帶入到一個答案中去。在紐約這座城市中穿梭,山水有時不再是林泉高致的寫意,有時候是24小時穿行不息的地鐵,有時候是第五大道的擁堵。在另類詮釋下,展覽將不同種族、身份和階層匯聚,不再以當代文化批評的方式去對以上三個命題進行闡釋,而是將所有人都回歸到一個叫“山水”的東西

山水重啟:為變化的世界重新構想景觀”展覽現場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攝影:Perry Hu

從視覺藝術的脈絡來看,山水畫相較於人物畫、宗教畫、世俗畫和風景畫而言有著較為不同的特質,它兼具著“入世”的靈敏洞見,又運化著“出世”的超然解脫。在山水畫的歷史變遷中,這個過程既是一個社會史的具象寫照,也是中國人文化觀念和哲學思考的映射。山川大地、星辰大海、草木蟲魚、人間草木……這些對象都收納在了一管柔翰之下,而我們會問這僅僅是一支筆的繪畫嗎?當然不是。繪畫背後的大千世界,蘊藏的宇宙玄妙以及人生的每一種情經歷、情緒、遭遇都會成為其中的元素。而從這次展覽引述的“山水”問題就開啟了重新觀看和思考的角度,真正的“山水”就不僅僅是藝術化的山水,圖像化的山水和媒介化的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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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泳梁《極夜霓虹》(Glows in the Arctic)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山水重啟是基於山水本體的創新,並在深處的社會現實和世界格局中尋找一種更貼切的方式來描述和呈現,山水的時間性在這一刻被打開,用自我呈現的方式拯救每一段被遺忘歷史。這就仿佛時間的錯位在LED液晶顯示螢幕上、在投影儀的投射下重新描畫了一幅長卷的“數字山水”。藝術家楊泳梁作品《極夜霓虹》(Glows in the Arctic)用製作的數字視頻和傳統山水形態做了融合,在山水長卷中,山水的佈局、圖示的刻畫和青綠的色澤都做了數字化呈現,而在營造的這卷山水中是現代都市的夜景。在裏面可以看到上海的外灘、日本的東京、紐約的曼哈頓,這其中隱含著城市現代性的景觀和全球化的觀念,但最重要的是在視覺奇觀下,現代都市的繁華和川流不息的資訊改變了日常生活的正常節奏,現代世界的秩序、自然生態的平衡以及社會運作的狀態都遭了衝擊。楊泳梁的作品正試圖喚醒一種對數字烏托邦的認知,在數字山水的描摹中保持著覺醒。

林東鵬《解山圖》(Mountains de-bonding)[局部]  圖片來源作者現場拍攝

在當代景觀的審視與反思中,除了世界秩序和自然生態的思考外,林東鵬的作品《解山圖》(Mountains de-bonding)用40英尺高的令人驚嘆的山水景觀展開了自己的山水形態,用現代材料見證人類面臨的挑戰的規模。這件作品運用了工業膠合板和噴燈製成,在這些材料之上,藝術家在試圖言説一個難以敘述的事實,因為它的複雜性,也因為它的焦灼感。他認為“山水就像一面鏡子,它迫使人們反思。當你走進大自然時,你會思考生活。”面對作品本身,一切試圖説清楚都變得不再重要,更深刻的反而是在材料之外,現代世界的景觀構成面對時間、災難和自然的時刻變得不堪一擊,這種脆弱性是真實的,然而藝術家試圖讓觀看者以景觀的脆弱性反觀自己所處的社會現實。《解山圖》也是林東鵬面對自己從中國到溫哥華定居後的心理狀態,這裡面裹雜著文化變遷的懷舊之情,也有實體空間轉變後的創作激勵,在自我遠行中,山水也成為了面對現實挑戰和困境的一顆定心丸。

彭薇 《平沙落雁》(Migration of Memory)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如果説對現實的反思和判斷是從自我和世界的關係形成的,而在山水世界中,彭薇則從女性視角將山水畫、詩歌、音樂、人性融為一體。在《平沙落雁》(Migration of Memory)這件作品中,藝術家受到音樂演出的啟發形成了音樂廳的模式,每一個立柱上都有一幅畫和一首手抄的古典音樂時期著名音樂家的書信,特別是在其中一幅米友仁的臨摹畫旁邊搭配了肖邦的一首詩。整個設置讓中西藝術家在實現跨越時間的歷史對話中繼續完成藝術的創作,最終給人們滋養和啟示。這件作品融合了藝術的門類、歷史的時間、視覺的情感、書信的寄託和個體的記憶,讓山水回到了萬物合一的狀態中繼續生發,穿越世紀的時空界限,讓觀眾繼續期待下一種形式。

王佳怡 《瞬間萬物虛空》(Everything and Nothing at One Moment in Time) 圖片來源:作者現場拍攝

如果山水是時間的壓縮,所有的元素都將落入平面的虛空。然而在王佳怡看來,山水是存在於多個維度中的無盡空間,可以是歷史上的任何時刻。她的作品《瞬間萬物虛空》(Everything and Nothing at One Moment in Time)充滿了情感性,也充滿了對生死的感悟。在疫情期間她父親的去世對她創作産生了極大的啟示,在他的作品中融合了繪畫、裝置、拼圖和雕塑,他將空間介於二維和三維之間,也將時間壓縮在過去、現在和未來之中。在裝置作品中不論是運用父親去世後仍然收到生前訂閱的報紙,還是做成的太湖石裝置的頭髮,這些物質性材料背後都有深刻的意象,而每一種意象既是與自己生命相關的人和物,也是無盡虛空中生命真理的顯象。

付小桐《722070針孔》(722,070 Pinpricks)圖片來源:作者現場拍攝

山水的大千世界只能是一管之筆嗎?面對太虛之體,任何媒材都有自己的方式來呈現山水。付小桐《722070針孔》(722,070 Pinpricks)則用針刺在宣紙上完成了722,070次扎紙,最終完成了對山水的描畫。她用針扎出了群山連綿,也扎出了山水意境。在純白色的平面上,就是起伏和深淺構成了畫面的構成,沒有顏色和筆畫的紙面卻呈現了意味悠長的山水。同時這件山水還蘊含著繪畫與刺繡的邊界關聯,當山水的媒介被置換為現代生活製作衣服和布料的手工藝時,這件作品從女性視角下帶來了另類的山水解題。

倪有魚的《銀河》(Galaxy) 圖片來源:藝術家

世界的形態有千百萬種,而宇宙的形態又全部潛藏在一切微小事物之中。莊子的“道在屎溺”詮釋出真實的物和宇宙真理並不在於宏大事物中,有時就在細小的微塵間。倪有魚的《銀河》(Galaxy)在錢幣上創作了星座山水圖樣,以此探索微型宇宙的狀貌。藝術家利用時間和尺度的問題,連接了古代和當代的不同觀念和視角,在硬幣上他繪製了梵谷筆下的植物以及古代山水畫中的人物和自然,這條“銀河”也恰恰構成時空的聯結,將宇宙的想像和自然的描畫構成人對世界的未來構想。

童義欣的《獸性朋克-魚》 圖片來源:華美協進社

在面對自然物種的危機時,山水有時候承載著拯救滅絕物種的使命和工作。在童義欣的《獸性朋克-魚》(Animalistic Punk–Fish)作品中,通過一對巨型挂毯,將生物世界的系統遭受的破壞過程創作為一個畫面,這也象徵著人類滅亡後的想像世界。藝術家在神話元素的使用,科學歷史的發明以及人類的諸多遺跡彙編到了整幅畫面中,在獸性朋克的虛構想像中成為了一種警示,也將人類世到來的問題做了預告式的表達。在他的轉喻下,山水像是日常生活碎片的鋪陳,看似無序卻有著關鍵性的作用,在人類文明的尺度上,他的個人荒誕式冒險正式這個被程式化、數字化時代所需要的精神,他的山水錶達中有著桀驁不馴的藝術張力,但也有著沉著冷靜的社會關懷。

七位藝術家以一種不同的視角切證山水的內涵,而山水的意義又遠不止於此。當觀看的感受轉變為觀點的時候,這裡面就會包含著個體經驗、審美趣味和價值判斷。紐約華美協進社這次展覽的開放性接納了任何一種觀點,也營造了萬千觀點匯聚到當下世界變遷的大歷史中的機會。在探索山水宇宙間,留意每一件作品的瞬間也將成為每一個人“內在山水”的定格。

山水七重觀紐約上演:新一代藝術家如何表現“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