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會議展覽中心場外
撰文_ 黃雪瑩
如果説2023年的香港巴塞爾是重啟,那麼2024年則如展會總監樂思洋所言:是重新連接彼此的一年。在這一命題下,2024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如期而至。香港巴塞爾步入第二個十年,象徵著香港作為亞洲藝術生態向國際化發展的引擎,不僅拓寬了其文化圖景,也促進藝術與個體、社會的聯結。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
242間國際畫廊參展,較去年增加了65間;242間畫廊中,亦包括68間重返展會與25間首次參展的來自亞洲、歐洲、北美洲、拉丁美洲、中東及非洲40個國家與地區的畫廊;其中一些所在國家是首次亮相,來自內地的24家參展畫廊也與2019年持平。儘管線上交易在藝術界已穩定了根基,在這段旅遊業大幅回暖的時間,主辦方仍舊希望通過五感直接地發掘和碰撞新的藝術聲音,講述故事和對話。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作品局部
“連接”,意味著更多維度的視野,多元的文化和議題。它涵蓋了對藝術史的縱向探索,與香港藝術生態的橫向融合,以及各地藝術在同一時空中的交流與交融,同時也包括線上上和現場與公眾産生的情感共鳴。
2024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作品 攝影:黃雪瑩
“大師”鎮場
豐塔納作品《空間概念,希望》 攝影:黃雪瑩
卡普爾作品 攝影:黃雪瑩
丁乙作品 攝影:黃雪瑩
草間彌生作品 攝影:黃雪瑩
夏加爾作品 攝影:黃雪瑩
梵谷作品《農場》 攝影:黃雪瑩
國際畫廊在不同程度上于參展陣容中重點呈現了二十世紀大師作品和當代藝術大師的傑出的作品。20世紀大師的作品,以及近期代理的藝術家遺産是連接歷史與現代的關鍵體現。
朱利安•奧培作品 攝影:黃雪瑩
蕭勤作品 攝影:黃雪瑩
蕭勤是致力於把道家哲學思想溶入西方抽象繪畫藝術的第二代海外華裔藝術家。他聯合創辦了世界性的現代藝術運動「東方畫會」,其後又創立「龐圖」藝術運動。義大利語“龐圖”即“圓點”,多巴胺色彩和自由的筆觸裏,禪與道,時空與生命,東方哲學融入現代抽象藝術,人與自然的能量流經萬物,生生不息。
林恩•德雷克斯勒作品 攝影:黃雪瑩
白立方畫廊以Lynne Drexler的畫作讓我們再次回到美國抽象表現主義運動那個大師頻出的年代,讓我們看到身處邊緣卻創作不息的Drexler。她去世後,在其位於海島的小屋地下室發現了數千件作品,她在這個遠離藝術圈的小島上創作長達16年。各種色彩的交錯與跳躍,不斷變化的筆觸,以及色彩與畫布形成的各種縫隙和褶皺,這一切都是她對自然變化的感知。或許,這種回溯和追尋能夠激發我們對當下藝術以及未來藝術史構成的新思考。
樸棲甫作品 攝影:黃雪瑩
樸棲甫作品及作品局部 攝影:黃雪瑩
去年去世的南韓單色畫派大師樸棲甫將他的“鉛筆Ecriture”描述為“通過無心的反覆來清空自己”的過程。靈感來源於他3歲的兒子在用鉛筆練習書寫前的觀察、擦拭、再書寫的過程,可以説是對經驗的一種反思。在控制與模糊之間實現平衡後,作品散發出類似于自然自我癒合能力的生動感。
新銳視角
張子飄作品 攝影:黃雪瑩
今年的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上,年輕的新銳藝術家以其獨特的視角,將藝術與觀眾、藝術與社會之間建立起了更為緊密的連接。他們展現了對當代社會諸多議題的關注和思考,不斷地與觀眾、與社會進行著對話與連接,共同創造出了一個充滿活力的藝術生態。
譚婧作品《熱浪隅》展覽現場 攝影:黃雪瑩
首次參展的紅樹林畫廊在“藝術探新”單元帶來譚婧的個人項目《熱夢隅》,該項目由藝術家近年創作的數件作品組成,以虛構形象“阿雄”(“阿雄”是譚婧以她的泰國歸僑祖父為原型創作的角色)的魂靈回歸想像中的故里。
編織之鏈:連接新維度
Catalina swinburn作品2024香港巴塞爾展覽現場 攝影:張林
本次展會我們也看到了編織、纖維藝術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主流敘事中,這一潮流與全球對原住民文化、自然形式和手工藝的關注息息相關。
萬曼作品 攝影:黃雪瑩
宋懷桂作品 攝影:黃雪瑩
BANK畫廊在本次展會中帶來了纖維藝術的開創者與先驅、保加利亞藝術家萬曼及其妻子——時尚教母宋懷桂的創作。
梁紹基作品 攝影:黃雪瑩
施慧作品 攝影:黃雪瑩
萬曼開創了壁挂藝術的新階段,並在中國美術學院成立了“萬曼壁挂藝術研究所”,其藝術觀念影響了施慧、谷文達、梁紹基等中國當代藝術的中堅力量。而來自智利的凱特琳娜•斯溫創作的纖維藝術作品則以約5米高的形式呈現,每件作品都由文獻館藏的古地圖和百科全書處理後手工編織而成,探討著紡織、實踐、思考、韌性和記憶。
金守子作品 攝影:黃雪瑩
對於編織物的強烈感知可以説是開啟金守子創作的一把鑰匙。在她看來,“布不僅僅是一種材料,它與身體密切相關,它是精神的容器。”通過對編織物的強烈感知,展現了遊牧、遷徙、人際關係和女性社會地位等議題,將世界和人類描繪成一幅“視覺人類學”的畫卷。
金守子作品 攝影:黃雪瑩
這些軟雕塑或壁挂和現場其他摩登的作品形成了強烈的對比。藝術家的手稿總比冷漠的軟體要打動人,纖維藝術亦如此,這些溫潤的手工感既有對當下焦慮心情的一種舒緩,亦有藝術家對信念的體現,對非遺手藝的堅守,通過這種既傳統又現代的方式連結歷史與未來,探索歷史記憶對社會經驗的影響,這種影響是超越政治的。
映照現實的大型裝置
梁慧圭作品《偶然之界》 攝影:黃雪瑩
南韓藝術家梁慧圭將菲律賓傳統紡織技藝比納科(Binakol)與20世紀60年代的歐普藝術相結合,編織了兩尊擬人化的藤條雕塑,頂上懸挂著巨大的白色流蘇天頂,將雕塑籠罩其中。她的作品探討了菲律賓在西方主導的文化社會中所經歷的一系列變革。
梁慧圭作品《偶然之界》局部 攝影:黃雪瑩
中國藝術家黎薇的作品《很久很久以前》展現了六個七歲的“超級政客”的形象。儘管是孩子,但他們沒有絲毫的童真,穿著整齊地擺放在遊樂場上。觀眾一進入這個類似香港本地遊樂園的場地,就會被突然發出的“鳥鳴”聲所嚇到。
黎薇作品《很久很久以前》 攝影:黃雪瑩
為什麼是七歲的孩子?因為七歲被認為是人格完全成形的年齡,而“長大成人則被認為是退化的開端”。這些大型裝置作品就像地標一樣,一眼就能讓人銘記。
黃漢明作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攝影:黃雪瑩
黃漢明作品《友誼第一,比賽第二》 攝影:黃雪瑩
另一件引發觀眾共鳴的雕塑裝置作品來自新加坡藝術家黃漢明,他以20世紀70年代中美的“乒乓外交”為靈感,探討了體育文化在全球外交中的作用。
尤安•卡波特《無盡之海(安魂曲)》 攝影:黃雪瑩
尤安•卡波特的作品遠看是平靜的海面,近看卻是暗流涌動,無數堅硬的魚鉤組成的浪潮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似乎隱喻著當下國際形勢的變幻莫測。
多元的文化議題融入主流
席德進作品 攝影:黃雪瑩
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不僅展現了香港藝術市場與生態的蓬勃動力,也通過展示充滿複雜議題和多元文化的作品,推動並傳播當代藝術的開拓與創新思維。在這個展會上,我們看到了許多具有挑戰性的作品,它們探索著深層次的社會和文化議題,呈現出豐富多彩的視覺與思想體驗。
西亞蝶作品《門》 攝影:黃雪瑩
西亞蝶本名叫雷祥生,但他更願意稱自己為西亞蝶。既因為他一直在剪蝴蝶,也因為他嚮往蝴蝶的自由。既因為他一直在剪蝴蝶,也因為他嚮往蝴蝶的自由。他生於中國陜西,以自學的剪紙創作講述自身性意識轉變的故事。
席德進作品 攝影:黃雪瑩
席德進與莊佳村公開發表的書信 攝影:黃雪瑩
首次參展的PTT Space(台北)展出了已故大師席德進的作品,作為東亞酷兒文化的先驅人物,他以情感充沛的肖像畫探索慾望。本次展覽還展出了他與莊佳村公開發表的書信。
席德進作品 攝影:黃雪瑩
本地活力中的先鋒實踐
麥影彤二作品《美好家園》展覽現場 攝影:黃雪瑩
麥影彤二(MAK2)是一位幽默風趣的香港本土藝術家,她的作品反映了當今社會中真假難辨的問題。在畫廊展位上,她展出了名為《美好家園》的三聯畫系列,通過運用電子遊戲《模擬人生》中的圖像,並分別委託三位不同的畫家進行繪製,再將三部分圖像拼合在一起,形成了數字圖像的模擬複製環節。
麥影彤二作品《美好家園》展覽現場 攝影:黃雪瑩
而在與畫廊相鄰的空間中,她複製了相同的展位,但三聯畫被馬賽克遮擋,這或許也是對數字圖像複製放大的一種象徵。在這個展位的頂部,是下層展位的鏡像,但“美麗家園”已經變成了雜草叢生、長滿黴菌,畫作也難以辨認。在這樣的複製迴圈中,藝術家向觀眾展示了商品社會的正熵之旅。
光影現場放映的動畫短片《唔好意思遲咗覆》是香港本土藝術家黃炳的作品。他沒有刻意去從香港文化出發,但其獨有的“港式幽默”被觀眾所喜愛。作品從日常找出荒謬,荒謬成就笑話,笑聲停下就是問題的開始,在作品中,他沒有給出答案或是立場,觀眾笑的就是自己。
阿迪拉•蘇萊曼《當你受夠了天堂》 攝影:黃雪瑩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
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已恢復至疫情前的盛大規模,一連串實實在在的數據和紀錄,或許是2024巴塞爾藝術展香港展會帶給人們最為直接的衝擊,而它們也恰如其分地用事實詮釋著“連接”這一重要命題。
小紅書藝術博主@藝術圈張某某對話藝術家徐冠宇
小紅書藝術博主@老趙看藝術對話Tabula Rasa畫廊藝廊主劉亦嫄
這種“連接”同樣聯動著“線上”與“線下”的多媒介平臺互動:作為國內最大生活方式平臺的小紅書也參與到此次活動中來——小紅書藝術作為巴塞爾藝術展首席中文社交內容合作平臺,聯動畫廊、藝術家、觀展博主一起線上上為更多人呈現這一場藝術饗宴,同時亦專門策劃設置“藝術家朋友見面會”,促成站內藝術博主在現場與參展藝術家、藝廊主展開精彩對談,用平常人的視角,深入藝術創作的細枝末節,拉近大眾與藝術的距離。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
2024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現場
除了香港會展,展會還加大了與當地文化機構合作的力度。與H Queen’s的藍籌畫廊群落、M+、故宮、大館等藝術機構合作,並安排了各種展覽和活動,將“巴塞爾時間”引入其中。在M+博物館的巨大幕墻上,放映著由巴塞爾藝術展及M+共同委約創作,楊福東的特定場域影像作品《雍雀》。“雍”在古代原指鳥站在河中石頭上的形象,遂演變為一種象徵祥和的狀態;雍雀,則意指“海邊簇擁在一起的鳥群”,亦引申為對於香港這座城市的一種通感印象。
楊福東《雍雀》(截圖)圖源:M+博物館官網https://www.mplus.org.hk/
這部黑白電影取景于香港,參考1970至1990年代經典香港電影的視覺元素和質感,交織了海邊村莊和夜間城市街道的場景,新舊雜糅。褪去當代藝術張揚的外殼,個人記憶和經驗被牽扯到了城市共通的脈搏,從這裡出發,離散各地,或許又回到這裡。
正如楊福東所説,“宛同一首短詩,糅合香港的往昔和現今,讓人一窺不可預測的未來。”當我們離開藝博會現場,遠眺M+博物館的巨大幕墻,或許更能體會到樂思洋所提到的“連接”的意指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