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雪景》（The Pond，Snow Effect），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74/75，德國波茨坦巴貝裏尼博物館藏品(Museum Barberini)
撰文_李莞潸
提及印象派，很容易聯想到莫奈。提及莫奈，很容易聯想到他筆下的花園和睡蓮。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莫奈的冬景也畫得極好。
作為法國本土之外收藏有最多印象派作品的美術館，位於德國波茨坦的巴貝裏尼博物館有一間展室專門展示印象派筆下的冬景，莫奈、卡米耶·畢沙羅、阿爾弗雷德·西斯萊等名家的作品聯手奉上“印象派之冬”。
多彩的白
巴貝裏尼博物館將這間冬景展室的主題命名為“多彩的白”，這“多彩的白”首先要感謝小冰川時期（Little Ice Age）。
在中世紀溫暖期持續了四百年後，始自16世紀中葉的小冰期製造出長達五百年的寒冷化時期。1860年代至1890年代已是小冰川時期末期，但冬季的降雪量依舊特別大。即使是在法國很少降雪的地區，積雪也能厚達30釐米。氣溫降低，降水增多，冬季景觀因此改變。在印象派之前，這種發生改變的冬景已開始給予法國著名畫家、現實主義畫派創始人庫爾貝這一代藝術家無限靈感。
《鄉村貧婦》*（Poor Woman of the Village），古斯塔夫·庫爾貝（Gustave Courbet，1819-1877），1866，私人收藏
如同庫爾貝一樣，印象派畫家不再對法蘭西帝國時期銘刻在集體記憶中的英雄主題感興趣，並不常見的雪景給了畫家更多專注于光線和色彩的自由。
《利梅茨雪景》（Snow Effect at Limetz），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86
某種程度上可以説，正是小冰期的出現，讓荷蘭黃金時代繪畫出現了一批冬景佳作，也讓“印象派之冬”有了廣闊的發揮空間。不然，人們也許就只能見到莫奈筆下花團錦簇的吉維尼花園，而無法與《吉維尼的溜冰者》相遇了。
《吉維尼的溜冰者》（Skaters at Giverny），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99
于室外作畫的印象派畫家描繪冬景實屬不易，他們常在零度以下的惡劣條件下工作，觀察屬於冬季的日落與天色，忍受寒冷去捕捉冰面雪面反光中的光學景象。
《冬臨吉維尼》（Coming into Giverny in Winter），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85
莫奈曾與雷諾阿在同一座花園畫過冬景，幾乎相同的視角，還真是莫奈的很莫奈，雷諾阿的很雷諾阿呢。
上圖：《霜》（Frost），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75；下圖*：《雪景》（Paysage de neige），雷諾阿（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1875，法國巴黎橘園美術館藏品（Musée de l'Orangerie，Paris）
相較于雷諾阿，莫奈的畫看起來有些“素”？但莫奈其實畫的是五彩斑斕的白，這幅《浮冰》實屬現場最佳，筆觸觀感極其驚艷，翻拍只能展現其魅力百之一二。畫中樹木倒影與浮冰的展現，已能夠令人聯想到莫奈晚期的睡蓮圖。
《浮冰》（Floes at Bennecourt），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93
聽，雪落在印象派的聲音
除了莫奈，現場還有另外幾位印象派畫家的冬景之作。
法國後印象派畫家古斯塔夫·盧瓦索擅繪巴黎街道的景觀，曾連續參加最後三屆印象派展覽。印象派風景畫常將工廠煙囪作為時代的象徵，但在冬景中極為鮮見，盧瓦索的這幅《霜》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霜》（Hoarfrost at Pontoise），古斯塔夫·盧瓦索（Gustave Loiseau，1865-1935），1906
作為印象派的中心人物、法國最多産的畫家之一，卡米耶·畢沙羅留下很多幅描繪索河畔巴讚庫爾的作品。各個季節，各個時段，畢沙羅樂此不疲地記錄同一場景的光影。同樣作于1892年的兩幅日落，你更偏好哪一幅？
卡米耶·畢沙羅（Camille Pissarro，1830-1903），1892，上圖：《雪景日落》（View of Bazincourt，Snow Effect，Sunset）；下圖*：《日落即景》（Blick auf Bazincourt，Sonnenuntergang）
法國印象派畫家、石版畫家阿爾芒德·基約曼與畢沙羅及塞尚是終生摯友，三人時常結伴作畫，還一起參加了1863年首屆落選者沙龍（Salon des Refusés）。阿爾芒德·基約曼曾參加了八次印象派展覽中的六次，偏愛強烈色彩組合的基約曼被藝術評論家稱為“憤怒的色彩學家”。進入1890年代後，基約曼用色愈發大膽，有人説，“比野獸派早十年，他就是野獸派”。
《多姆山之景》（View of Puy de Dôme），阿爾芒德·基約曼（Armand Guillaumin，1841-1927），約1899
阿爾弗雷德·西斯萊的《路維希恩雪景》創作于1874年，這一年，他因參加首屆印象派畫展而備受關注。
《路維希恩雪景》（Snow Effect in Louveciennes），阿爾弗雷德·西斯萊（Alfred Sisley，1839-1899），1874
作為法國印象派創始人之一，西斯萊是印象派畫家中最為始終如一致力於描繪戶外風景的藝術家。美國藝術史學家羅伯特·羅森布魯姆（Robert Rosenblum，1927-2006）將西斯萊形容為“印象派教科書般的人物”，他的作品以寧靜為特點，這種寧靜感使西斯萊成為製造氛圍感的大師。
《路維希恩途中雪景》（Road to Louveciennes，Snow Effect ），阿爾弗雷德·西斯萊（Alfred Sisley，1839-1899），1874
不過，“印象派之冬”的最佳寧靜獎應該會頒給莫奈的《霜降吉維尼》。西斯萊年長莫奈一歲，二人的作品無論是在風格還是主題上都很接近，但西斯萊的光芒被莫奈所掩蓋——不過他“輸”得並不虧，畢竟，放眼印象派全體，莫奈都算是最為出圈的頂流。
《霜降吉維尼》（Frost at Giverny），克勞德·莫奈（Claude Monet，1840-1926），1885
頂流的待遇就是連周邊都會比其他藝術家更多些，走出巴貝裏尼博物館「印象派之冬」的展廳，進入博物館附帶的藝術品商店，莫奈的《霜降吉維尼》已被製成燭臺，點亮之後，氛圍感確是一頂一的寧靜。
紅泥小火爐已就位，北京的第一場雪也已落下，現在，我們可以能飲一杯無了。
（本文配圖除*星標外，其餘作品均為作者在德國波茨坦巴貝裏尼博物館展覽現場拍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