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由復旦大學國家文化創新研究中心、上海東方文化創意發展中心聯合主辦的“紙淺藝深：文化藝術的跨界對話”研討活動在上海思南文學之家舉行。來自哲學、文學、出版、繪畫、音樂、建築、攝影、手工藝等文化藝術領域的專家學者參加了本次活動。本次跨界研討活動以正在思南公館時區畫廊舉辦的“不止于書神秘的接觸——法國紙藝展（Art of paper.Magical Touch）”為背景，對本次法國紙藝展在藝術、時尚、産業、以及人文關懷等多方面的功能與影響進行了評價與闡釋。與會專家學者們從多行業、多領域、多學科的跨界視角對由紙藝展所激發的文化藝術問題進行了廣泛而生動的“藝術暢想”與“學術碰撞”。上海東方文化創意發展中心理事長、策展人邵潔博士，復旦大學國家文化創新研究中心副秘書長湯筠冰教授共同主持了本次研討活動。

法國多媒體藝術協會主席、原法國設計師聯盟工會副主席藍雅諾，法國多媒體藝術協會秘書長梅蘭妮，復旦大學國家文化創新研究中心主任、復旦大學新聞學院孟建教授，原上海油畫雕塑院院長、著名畫家肖谷，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陳明偉，復旦大學國家文化創新研究中心副秘書長、復旦大學新聞學院湯筠冰教授，上海音樂學院藝術管理系方華教授、同濟大學建築與城規學院劉刊副教授，復旦大學哲學學院吳怡青年副研究員、上海第二工業大學外文與傳播學院教師張璐，國家一級攝影師秦智淵，上海設計之都促進中心主任羅志偉等專家學者分別參會併發言。

藍雅諾主席從其作為設計師與藝術家的個人經歷出發，探討了“印刷—傳承—紙藝—設計”之間的關聯，及傳統印刷媒介到多媒體的轉變。他認為，隨著技術演進，數位媒介在當代藝術中展示了多樣創意的巨大可能，也為紙張的創意提供了無限空間。除去藝術創作、文化産業等外，紙藝的不可替代性還體現在其所承載的人文關懷上。本次參展的法國紙藝大師諾格斯的一項成就便是創作出了盲文書，使盲人通過觸覺獲得對於景象的想像，進而獲得獨特的生命與審美體驗。梅蘭妮女士談到，自己作為中國人十分自豪于由中國人發明的紙張最終成為人類文明的重要構成要素。“紙文明”的歷史演進也直接推動了法國五百年印刷業與包裝業的發展。法國紙藝至今已傳承百年，歷經四代設計師與藝術家，作品涵蓋藝術、出版、包裝以及各種奢侈品生産等。此次在中國舉辦法國紙藝展具有特殊的意義，這一展覽既凝聚了中法兩國在紙藝領域的歷史傳承與創新發展，也為中法跨文化交流與友好合作提供了全新的平臺。

作為上海籍著名畫家，肖谷先生由紙藝拓展開去，著重討論了近代以來法國文化乃至整個西方文化對上海文化的影響與融合。他認為思南公館作為本次法國紙藝展的展覽地點與其主題與內涵高度契合。法國文化在近代史上對上海海派文化産生過極為重要的影響，上海文化高貴、時尚、精緻、前衛的特徵，乃至上海人的生活態度與方式都與法國文化的許多方面呼應。而法國文化背後所蘊含諸如學術修養、社會擔當，以及對存在與自由的追尋更是為其與中華傳統優秀文化的融合提供了可能。

多位從事手工藝業與設計業的專家在發言中則重點談到了紙藝與其自身行業實踐的共通之處以及帶來的諸多啟示。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骨木鑲嵌”傳承人的國家工藝美術大師，陳明偉先生首先指出了法國紙藝在空間設計理念與創意上對中國工藝美術所帶來的啟發。中國工藝美術與紙的工藝息息相關，譬如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中的綵燈、藍印花布，以及他所從事的鑲嵌等工藝。作為傳統文化的傳承人，他希望未來將中國的紙乃至其他傳統工藝在能法國進行展出，以加強中法文化的交流互鑒，共同探索創新傳統工藝的可能性。

作為國家一級攝影師，秦智淵先生則結合攝影的目標從兩方面思考了攝影與紙藝的關係及給攝影藝術的啟發。他談到，攝影藝術首要目標是呈現，即將影像展現給觀眾，材質是其中重要因素。攝影師們雖也曾嘗試將攝影作品印在塑膠、木板等不同材料上，但仍舊抵擋不住數字技術浪潮帶來的衝擊。然而紙質媒介的價值恰恰在轉型過程中得以凸顯，這是很大的一種啟迪。攝影的第二個目標是此次法國紙藝展帶來的跨界啟發，尤其是法國紙藝通過對紙質與紋路的觸覺讓視覺障礙者欣賞藝術作品，這使他認識到製造紙的立體感並不應當僅僅為了滿足藝術創新的需求，更應當努力完成療愈人心的重要使命。

劉刊副教授則基於建築系研究者與設計師的雙重視角從三個方面討論了建築藝術與紙藝之共通性。首先，紙藝呈現了藝術中理性邏輯和設計中設計思維的聯結，而這種理性邏輯幾乎是所有藝術創作的原動力。基於此，培養建築師時教師會通過摺紙訓練引導學生尋找不同紙張的質感，創造不同空間的切割，從而呈現不同建築形態。第二，紙作為建築藝術的媒介時，會通過折疊、切割重新定義空間、城市，以及物質表面，從而推動建築藝術傳統認知與理解方式的結構性轉變。第三，紙作為實用的設計手法常常應用於建築設計實踐中，尤其是城市建築設計中。2010年上海世博會的波蘭館、日本的橫濱碼頭通、上海的浦東美術館等優秀建築等實例皆彰顯了紙藝的特殊實用性。

與以上側重藝術與設計實踐的專家不同，研討會上還有多位學者從更加偏重理論的文藝美學與藝術哲學等角度發表了看法。來自上海音樂學院的方華教授認為元素的融合賦予了紙藝創作以豐富的內涵及藝術多元性，並從媒介價值、造型多樣性、工藝技術審美三方面概括了紙藝語言的多元呈現。在媒介價值層面，她認為紙藝能夠傳遞深遠情感，而不僅僅是空洞的形式與外殼。以中國繪畫為例，紙張承載了其核心價值與審美觀念。同時，藝術創作元素融合還賦予了紙藝造型的多樣性。

湯筠冰教授結合當代著名藝術史家巫鴻的新書《藝術與悟性》，從數字藝術與藝術傳播範式轉變的角度進行了三個方面的探討。首先，在當代藝術中，材料正向更有質感的材質轉變。其次，藝術媒介的物質性成為研究熱點。數字藝術中，藝術作品的觸感與實體表像日趨消失，但其物質性其實仍然存在。她著重強調了巫鴻教授所提出的“超級介質”的概念，即隨著資訊與內容將會愈發被數字媒體所承載。這意味著包括紙張、石材、木材、布料等在內的藝術材料都將會作為元素被納入以源代碼、演算法、數據、電子元件等為元媒介的超級媒介之中。此外，湯筠冰教授還提出了諸如中國紙藝與法國紙藝有何不同，如何互動等問題。

藝術社會學研究者張璐老師對電子螢幕的普及會給紙質媒介帶來何種挑戰這一問題進行了思考。他認為這一問題更多屬於藝術社會學範疇，因為在日常生産與消費領域，人們更多關注紙的功能性、便利性、成本等。隨著數字技術的繼續普及，紙在未來並不會消失，甚至可能會轉而成為奢侈品，因為真實而非虛擬的體驗將會變得稀有。但關於紙藝，還會從另一角度引起新黑格爾主義者與現象學研究者的思考，即在藝術類型學中，材料獨特性是藝術分類的一個重要標準，紙能否區別畫布、木材、大理石等質料體現獨特性，紙藝又能否與繪畫、雕塑等區分，成為獨立藝術門類，這些都值得進一步探討。

作為哲學專業的研究者，復旦大學的吳怡青年副研究員認為展覽作品及其製作工藝揭示了紙的多種可能性與深度。她詳細闡述了紙不僅作為形式、物料，更是作為內容與精神本身向觀者顯現，向世界敞開，豐富了紙作為藝術媒介之內涵的觀點。她認為展覽作品有力地挑戰了人們對紙的認知局限，即認為紙的潛力受限于其平面性和物質性。一方面人們往往認為紙本身沒有深度，只是二維平面存在。但本次展出的紙藝作品卻將圖像的深度與載體深度融為一體，展示了紙的可壓縮性、膨脹性，及其投射光影的特質。另一方面人們往往專注于紙上繪製、印刷的內容，認為紙僅是一種純粹的載體、形式，其在人的意識中由此總是指向自身之外，並始終處於自我折疊，並成為虛無的境地。然而，在展覽中，紙本身成為了藝術和記憶的能量、韻律，實現了內容、材料、精神的融合與統一，成為了作品本身。

除學術界外，本次研討會上還有多位業界的專家就紙藝産業和商業屬性發表了見解。如上海設計之都促進中心主任羅志偉就認為，紙藝可以同時具有産業性與藝術性雙重屬性。作為藝術家與設計師的橋梁，紙藝能夠在材料賦予的初始特性中施展其創意，將功能性物品轉化為具有藝術性、觀賞性的作品。在人們愈發追求生活品質的當今社會，紙的藝術性愈發重要。設計師和藝術家能夠通過對材料進行選擇與創造性的應用，影響消費者的價值觀念和審美體驗。

復旦大學國家文化創新研究中心主任孟建教授對本次研討會做了總結性發言。他首先對這次中法文化交流與學術研討活動取得的成果給予了高度評價。孟建教授認為，儘管本次紙藝展只展出了法國紙藝作品的冰山一角，卻有見微知著，窺斑見豹之效。他總結了法國這次紙藝展的四重特殊意義，即紙藝作為藝術，紙藝作為産業，紙藝作為時尚，以及紙藝作為人文關懷。他認為，這次法國紙藝展，對中國傳統工藝傳承與發展的啟發與借鑒意義非常大。其中，法國將傳統紙藝與時尚領域相結合的經驗為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産的“文化産業轉化”與“時尚産業拓展”提供了許多啟迪。法國紙藝創作中所蘊含的人性與慈愛（例如紙藝的盲文版圖書）更是充分顯示了藝術介入社會、關愛社會的特殊魅力與時代精神。此外，孟建教授還著重總結了紙藝跨界融合所帶來的文化藝術的發展趨勢：一是不同媒介、不同物質材料的跨界融合；二是不同創作風格的跨界融合；三是雅俗文化之間的跨界融合；四是藝術與非藝術之間的跨界互融（譬如藝術審美與日常生活的交融）。而跨界融合在更高的學術層面又可以昇華為“超學科”發展趨勢的深刻體現。總之，跨界融合會對當代藝術乃至當代文化的發展産生很大影響甚至是巨大變革。但孟建教授也強調，此處語境中的跨界融合併非“後現代”哲學意義上的顛覆、解構、拼貼，也絕非沿著批判哲學的“流浪思維”去“不斷摧毀”，而要以融合、重構、建設為目標。孟建教授還指出，文化藝術的跨界融合不能迷失正確的指向。馬克思在談到人類社會最終發展階段的尺度時，提出了“這個世界是要按照美的規律來營造”的重要思想，這就是文化藝術跨界正確方向之要義。這正是今天我們借紙藝展為背景展開文化藝術跨界對話的初心與追求。儘管這只是一種初步嘗試，但這一嘗試也許會更好地觸及上海乃至全國的文化藝術發展，從而讓中國文化、中華文明更好地融入世界、引領世界。

研討會之前還舉行了本次展覽的開幕式。相關主管部門的領導和法國駐滬領事館的官員和社會著名人士也出席了開幕式。據悉，“不止于書神秘的接觸--法國紙藝展（Art of paper.Magical Touch）”作為“2023上海書展”的特別展（紙藝主題思南展）已于8月14日在思南公館時區畫廊對公眾展出，展期至9月17日。本次展出的法國紙藝作品來自法國巴黎精工工藝大師勞倫特·諾格斯（LAURENT NOGUES）之手，以紙為材料藝術的媒介，向世界展現了法國百年紙手工藝技術、藝術的傳承，精湛的手工藝融合了壓花、燙金和凹凸技術，是法國百年工藝家族的傳承。此外，參與本次展覽作品還有巴黎城市地鐵創意紙藝的影像系列，設計師是法國多媒體藝術協會的主席藍雅諾（ARNAULT GARCIA）。

（文/盧秋竹，圖片由主辦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