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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7年的創作,當代唐人藝術中心推出趙趙雙展

歷經7年的創作,當代唐人藝術中心推出趙趙雙展

時間: 2023-03-13 17:09:31 | 來源: 藝術中國

展覽現場

3月11日下午,當代唐人藝術中心在北京798第一和第二空間,推出趙趙的雙展“答案在風中”和“漫長的一天”。展覽由崔燦燦策劃,展出百餘件作品,勾勒出趙趙從2016年至今的藝術線索。這是繼2022年在上海龍美術館和澳門藝術博物館的個展之後,趙趙的又一次重要大展。

這是關於趙趙展覽的狂想,它可能是一本小説,一篇自傳,一部遊記,亦是一位藝術家追求真理的哲思之作。故事講述了趙趙7年間的創作,由4個篇章組成:“禪與摩托車的維修藝術”、“答案在風中”、“西部三部曲”、“漫長的一天”。

以下節選自策展人崔燦燦為本次展覽撰寫的導言。

禪與摩托車的維修藝術

1968年,深受精神分裂折磨的哲學家羅伯特·梅納德·波西格,開始了一場由東到西穿越美國的旅行,之後寫就了影響幾代人的《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那時他並不知道,腦海中受困于西方哲學的二元對立和二分法的模式,即將在這次旅途中釋然,他所留下的哲思,成為多年後美國多元文化存在的基礎。

禪與摩托車維修,兩個毫無關係,甚至互為矛盾的事物,卻在這趟旅途中産生了一種奇妙的聯繫。書中摩托車維修成為客觀的外部世界,禪卻成為主觀意識的化身。波西格反覆強調“對待機械的態度”,反對那些排斥科技的人的自欺欺人,逃避現實,如何在科技正在客觀地改變著我們的現實裏,在對摩托車這個現代工業産物的維修和磨礪中,尋找個人的主觀意識和精神世界:“佛陀或是耶穌坐在電腦和變速器的齒輪旁邊進行修行,就像坐在山頂和蓮花座上一樣自在。”

《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布面油畫,150×300cm,2022

趙趙的新作《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便取自這本小説。和書中的內容一樣,趙趙為我們呈現一個相似的場景,一張巨幅的描繪中國石窟造像的畫作,像是禪的化身,一輛復古版的摩托車矗立畫作前方,畫作中溫暖的靈光和機械的冷峻共同組成了一件完整的作品。這輛純手工打造的拼裝摩托車,有著極為精準的結構和機械原理,它象徵科技與工業時代的結晶,具有波普藝術一樣的流行美感,極簡主義的現代構造;背後畫作中的造像,在一片恍惚而又斑駁的粉色迷霧中,不時地顯露著情感的呼吸起伏和精神的靈光,它繼承了人文主義的傳統,與機械理性如此格格不入。

然而,“禪”並不存在於造像之中,“禪”從來不是圖像與符號,摩托車的維修也並非機械的冷漠,它有著路途遙遠的情感,有著復古的心緒,牧人和馬兒,獵人和鷹犬的親密關係。騎行者波西格在不同的天氣中總是需要和它合二為一,以應對旅程中的變化,在修理的過程中,它是每天需要解決的困境,也是生命中面對的“業障”。

《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布面油畫,300×450cm,2021-2023

“摩托車”在這裡變成了一個主體的隱喻,它需要面對各種客觀現實的變化,反覆地維修和調整成了主體客體關係的常態。於是,這件《禪與摩托車的維修藝術》將古老東方的石窟與1980年代的摩托車拉扯在一起,將傳統技藝的二維畫作和立體的工業品組合,成為一個沒有時間和空間障礙的關係。

在這個關係中,“禪”並不孤立的存在,它既不是畫作,也不是摩托車。“禪”在兩者的矛盾之間,在“既不是這般,又不是那樣”之間,日復一日地去磨練,去解決主客體之間的衝突。或者説,這種矛盾的關係,成為對趙趙過往作品的總結,在過去的7年間,比比皆是,一個工業時代的螺絲,一件中國古代的玉琮,在相隔7000年的時空中,有著相似的形式,卻有著不同的功能、意義和命運。

趙趙並不是以一件作品去解釋“禪”的含義,而是以《禪與摩托車維修藝術》的故事,將我們引向“禪”作為一種遠方的世界,在個人無解的困境中,在面對現實磨礪時,如何去尋找瓦解主客體的二元對立的方式,獲得與自我對話的可能。

《答案在風中-白色》,綜合材料、棉簽,175×175cm,2022-2023

答案在風中

展覽展出了趙趙從2016年至今的藝術線索。談論這7年的風格,給出答案,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這些風格取決於趙趙使用的媒介:繪畫、裝置、影像、行為、檔案和現成品的整理。顯然,這種極為多線的創作方式,沒有將趙趙固定在任何一種刻板印象中。風格又取決於作品形式的構成元素,比如美感、結構、秩序、羅列與組合等,趙趙亦使用著混合的語法,有觀念藝術中的雙關語、互文性,靈感與概念的關係,也有現實主義中道德和價值立場的承載,現代主義的形式、情感或是抽象的意味。

《天空》,布面油畫,250×250cm,2021

《中國文物-商》,布面油畫,150×300cm,2023

和趙趙新作《中國文物-商》蔓延幾千年的青銅器一樣,這些藝術風格來自於一段漫長的歷史。其他幾件中國文物系列,又將這段歷史的跨度,引向數萬年的時空:畫中遠古時期經幾十億萬年形成的雅丹地貌,西元前2世紀-5世紀的交河古城,5000多年前良渚時期的玉琮,新近1970年代的現代摩托,1990年代的豐田越野車。這些原本不屬於同一時空的事物,在趙趙的作品中彼此雙關,互為凝視,如“緣”一般,妙不可言地相會。

趙趙是中國藝術家中少有的後現代主義者,和多數藝術家不同,他並不沉迷于一種新藝術的革命,或是過往某種正典藝術的復興。在這些琳瑯滿目的作品裏,我們看不到藝術進步或是某種藝術形式早已過時的單一信條。我們很難像白南準那樣在1970年宣稱,在資本主義和科技興起中,影像具有唯一的正當性和前衛性。傳統的繪畫技藝在如今依然有著它的魅力,媒介決定論和優先論的信條在藝術界早已瓦解,一件一般的影像作品和一件卓越的雕刻作品的好壞,不再不證自明。

西部三部曲

2015年秋天,闊別故鄉已久的趙趙,決定回到他的故鄉,帶著他在北京形成的數十年的經驗,去完成他最為重要的一件作品《塔克拉瑪幹計劃》 。趕在那年下雪之前,趙趙回到三千公里外的塔克拉瑪幹沙漠,這裡是他父輩們努力工作一生的地方,也是自己最初童年的記憶。

之後,100公里的電纜、幾十個變壓器、一台雙開門的電冰箱、幾十人的工作團隊,分成四輛貨車,經過5天的時間,由北京抵達沙漠北端的小鎮侖南。趙趙將沿著沙漠公路的邊緣,穿過一片胡楊林,在沙漠中鋪設100公里的電纜,直至抵達塔克拉瑪幹沙漠的中心地帶。最終他將這段電纜連結一台電冰箱,裏面放滿啤酒,通電後運作24小時。

《塔克拉瑪幹計劃》,4k彩色錄影,15'15'',2016

這個在北京看起來特別容易的觀念,毫無意義的行為,無意間開啟了影響趙趙數年的西部旅程,並由此開始了“西部三部曲”的序列。一段經驗,會給予另一段經驗啟示;一段歷史,也會因另一個迥然不同的事實的發生,再次鮮活的延續生命。兩年後,趙趙重啟了《塔克拉瑪幹計劃》的延續,他將生活在塔克拉瑪幹沙漠附近的一隻雙峰駱駝,移入展廳,在這座充滿現代氣息的城市空間中生活10天。只是駱駝和它所象徵的自然文明在幾個世紀的變化中,早已失去了在貿易和文化交流中的實用功能,變成了展廳中的一個活動的景觀,旅遊景點裏的風情,成為歷史進化論中一塊活著的化石,一部早已消失的西部往事。

《沙漠·駱駝》,4k彩色錄影,41'51'',2017

漫長的一天

一天有多長?科學可以給出明確的答案,然而時間的長度,並不取決於科學。

時間的長短總由我們的心緒和視界決定,也因時間、空間的距離而變得濃淡不一。如果這個時空夠短,我們還能最大程度的貼近發生的原貌。如果這個時空夠長,悲劇和喜悅也隨著形式的變化而削減,超出我們清晰的想像,變成一個抽象的,美學意味的輓歌。

《漫長的一天·AM》,綜合材料、棉花,180×180cm×12,2022

例如,“漫長的一天”在趙趙七年的創作線索中有著各種形態,有橫向時間:從一塊一億多年前的化石開始的歷史,往後數萬年的石耜,商代的甲骨文,盛唐的造像,宋代的瓷器,晚清的壽桃,直到現代的螺絲,幾年前的一款耳機。也有縱向的剖面:塔克拉瑪幹沙漠中心的24小時,紐約白日的天空,北京夜晚的星空。或是對時間雕刻,一天裏的12小時,一秒涂下的線條,耗費一年放大的油彩,十幾塊銘記殘骸的金屬塊。

《彌留》,黃銅、不銹鋼、黑鐵、藍色鋼,86×55×1.2cm,2018

“一天”之所以漫長,也隱含了這樣一種歷史意味,在那些數千年的時空中,那些被後世視為珍寶和文明成就的器物,不僅承載了浪漫動人的美好故事,或是工匠和藝術家的史詩。它也包含了更為複雜的歷史運動,一段文明的衰敗,一個朝代對另一個朝代的征服,諸多技藝的消失的惋惜,某種藝術道德和精神的中斷。這些種種歷史的興衰起伏,斗轉星移,足以讓我們感嘆時空的轉折,萬物的恒長與無常,有時一天,確實比一年、一個世紀更漫長。

於是,“漫長的一天”對於趙趙而言並非是一種藝術風格,而是一種視角。和那些藝術中的答案相比,它的長短、濃淡和輕重,取決於創作者的生活、眼睛、心靈、個性和複雜的大腦,它比風格更多豐富,也創造了作品中截然不同的流速和密度。“漫長的一天”不是以歷史學和社會學對趙趙7年創作線索的客觀描述,或是科學史和技術史中,對工藝、材料、風格變遷的研究,而是關於藝術的奧秘,“上帝之手”如何造就這些“物”,它們由哪些靈感、念想、情緒和靈魂造就?漫長的一天中,是什麼賞于藝術激情,又是什麼使藝術家畫的如此善良,開出夜晚的靈光,醞釀日夜勞動中飽含的情感?

展覽現場

1982年,趙趙出生於新疆石河子,那是一片在乾涸的河床了建立的城市。兵團的生活和荒蕪的戈壁,塑造了他對現代生活和自然文明的雙重理解。父親嚴厲而又殘酷的教育,讓他很早就有了對正統的逆反,他厭惡任何規訓與説教,《歪》中傾斜的金色人像,成了這段經歷最好的寫照。少年時在散打隊的經歷,磨練了他的意志和勇氣,卻讓“不切實際”的想像能在艱難和抗爭中實現。青年時叛逆與荒誕不經的生活,使他在大學時完成了自己第一件行為作品,也因此離開學校,早早來到北京,在柏林撕下基弗作品的一角,在上海假裝盲人度過一天…..他曾為已故的朋友刻下雕像,徒步四天三夜,將他安放在海拔4200米的山頂,又曾在而立和不惑之年間,為出生的女兒,畫下父與子的動人肖像。

展覽現場

展覽現場

多年來,他的一天,充斥著各式各樣的生活,那是人們熟悉而又陌生的世界,努力而又精進的工作,做展覽、編畫冊、做空間,卻又過著隱居式的生活,在無聊和孤獨中培養著樂趣,養信鴿、鬥蛐蛐、系統性的研究茶和器物的收藏。

人生從來不是一場科學,一天總是很長,也很短。(崔燦燦/文)

歷經7年的創作,當代唐人藝術中心推出趙趙雙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