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范晶,煙臺理工學院(原:煙臺大學文經學院)教師,中國網·藝術中國特約撰稿人。本文為2015年度山東省高等學校人文社會科學計劃項目“從自然的道理看中國優秀文化的傳承與發展”研究成果,項目編號為:J15WB68。本文為2021年煙臺理工學院院校研究課題“中國優秀傳統文化的課程滲透研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為:2021JXYJP07。)
馬頭琴大師 齊·寶力高
在2018年暑假,我回到家鄉錫林郭勒草原,參觀了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有幸電話採訪了齊•寶力高大師。在從事馬頭琴藝術60多年的人生歲月中,齊•寶力高大師不懈地為馬頭琴藝術的傳承和發展而努力,他的“在不變中求變,在變中求不變”哲學思想,使他對馬頭琴藝術的學術見解不斷昇華,並貫穿于他的教育思想、創新變革、作品創作等各個方面。同樣,馬頭琴藝術也成就了齊•寶力高先生,折射出他對馬頭琴藝術的至真、至誠的追求和為人的至真、至誠、至善、至美。
上述品德,造就了齊•寶力高大師的“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的藝術家性格。
齊•寶力高,蒙古族,一九四四年二月初二齣生於內蒙古科爾沁草原,是成吉思汗大兒子術赤(Djoutchi)的 後代,國家一級演奏家。1958年加入內蒙古實驗劇團,師從於馬頭琴演奏家桑都仍先生,為馬頭琴做了三次革新提高和發展。1975年調入內蒙古歌舞團, 自1993年享受國家津貼。現任中國馬頭琴學會會長、內蒙古民族歌舞劇院副院長、內蒙古政協委員、齊•寶力高“野馬馬頭琴樂團”創始人兼團長、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院長、蒙古國馬頭琴中心名譽主席、日本國國際交流馬頭琴協會名譽會長、蒙古國社會科學院院士、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客座教授、中央音樂學院客座教授、中央民族大學音樂學院研究生導師,是一名傑出的演奏家和教育家、作曲家、詩人、社會活動家以及民族音樂研究專家。
齊·寶力高大師的至真、至誠、至善、至美
齊•寶力高大師在他的自傳《馬頭琴與我》的序言中有這樣的話:“真實是事物之本,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因而忠於事物的真實,真實地反映它本來的面貌,則也是‘真實’的本質內涵之一,也是基本要求之一,又是我的追求之一。我想:這樣生活與做人勢必輕鬆自由。”“追求至真者,必是至誠者,而至誠者,勢必是至真者;至真至誠者,必然自足,自治、自樂、自信、自為者,此謂自由矣。”
實際上,為人只要做到至真、至誠兩點,就必然會達到至善、至美境界。因為,至真、至誠是一個人本質的表現;而至善、至美則是世界觀的不斷改造,是靈魂的重塑。齊•寶力高大師説:“慈悲沒有敵人,智慧沒有煩惱。”
我和齊大師預約採訪的時候,正值齊大師很忙。一位為了馬頭琴事業終身奮鬥的老人,有這樣的拼搏,我能理解。但是他説:“孩子,我中午不睡覺,可以抽出時間,你可以中午的時候給我打電話!”當時聽了這番話, 我忍不住哭了, 我突然感受到齊大師發自內心的善良和慈祥。他是一位真正的大家!沒有虛假,沒有架子,質樸真誠,坦率樂觀。
真誠是最無價、最可貴的,所有的機巧都是無用的! “人心一真,便霜可飛,城可損,金石可貫。” 至真、至誠、至善、至美,是高尚的人生境界。
一個至真、至誠的藝術家,也必然在心靈深處是至善、至美的。齊•寶力高大師用心創作出的音樂作品,無疑會撞擊我們的心靈,凈化人的靈魂!
加拿大的著名音樂人馬修•連恩在聽齊•寶力高大師演奏《遙遠的克爾倫河》的時説,馬頭琴像在抓他的心,給他很深的感覺,就像齊•寶力高大師的靈魂和馬頭琴在一起。
正是這種至真、至誠的心靈,鞭策著齊•寶力高大師創作出一首又一首膾炙人口的作品,並通過馬頭琴兩根琴弦的振動向全世界傳播著和平、友誼之聲......
2005年8月16日,齊•寶力高大師帶著他的野馬馬頭琴樂團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時説道:“八百年前我的祖先來過這個地方,但是刀槍不入啊;八百年後成吉思汗的後代唱著和平歌,拉著馬頭琴又來到金色大廳…...和平是人類的太陽,給大家獻給一個曲子,曲子名叫《初升的太陽》,也是人類的太陽,也是和平的太陽,沒有和平,有太陽也是黑暗的…...”《初升的太陽》多麼激動人心的馬頭琴旋律,它展示的是蒙古民族的大愛,是跨越國界的至善!在達到音樂至美的同時,展現的是人性至美。
一種文化要傳承和發展,必須滿足五點:第一,它是順應自然,歌頌自然中的真摯、美好、善良;第二, 紮根于自身的民族精神,有著自己的民族特色,不能被替代;第三,借鑒其他文化的有益精華,兼收並蓄,推陳出新。第四,要有傳承文化的人,為這個文化傳承的使命而負責,而辛勤耕耘!第五,這種文化必須要有思想,這種思想是源於生活,是哲學的。
馬頭琴大師 齊·寶力高
齊·寶力高大師對馬頭琴藝術至真至誠的追求:真正的藝術家首先是一個哲學家
“一個藝術家首先一定是一個哲學家,然後是歷史學家,文化學家,心理學家,很多很多家之後,才是一
個真正的藝術家。否則他的藝術就會曇花一現。”齊•寶力高大師告訴人們真正的藝術如何不朽。
一個藝術家要想自己的藝術有長久的生命力,必須不斷的學習。齊•寶力高大師現在每天練習馬頭琴至少4個小時,年輕時每天練琴12個小時,中午不午休,這樣的習慣多年來堅持不懈。除了演奏馬頭琴外,他還寫詩、畫畫、練習書法。他從1969年 11月開始自學歷史、哲學、文學等,這些都使他積累了豐富的藝術修養和文化底蘊,為他的音樂創作提供了豐富的養分。
筆者在調研收集資料時,無意中發現了一張齊•寶力高大師在馬頭琴學院日常排練時的照片。照片中的齊大師正在興致勃勃地記音樂日記,為詩仙李白的《早發白帝城》譜寫馬頭琴曲。
“光有天才不行啊,也還得要辛苦啊!”齊大師在訪談中用質樸的語言笑著回答。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 的懶惰!這樣一位勤奮的藝術家,在利用一切時間,致力於學術研究和探索,不斷積累,不斷創作。
實踐的觀點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首要的和基本的觀點。在從事馬頭琴事業的藝術道路上,他始終堅持實踐第一的觀點。“在不變中求變,在變中求不變”的哲學辯證思想,使他戰勝了重重困難,撥開層層迷霧,始終沿著傳承馬頭琴藝術的道路前進!
“我這一生,就是為馬頭琴而生,為馬頭琴而活著的這麼一個人,我努力了五十年,總算是走向世界了, 我一想就哭了,你別看我這樣一個勇敢的男人,但是我有時候,沒人的地方,我絕對哭過,沒辦法。”這是齊• 寶力高大師在2005年維也納金色大廳演出後,談到其感想講的一段話。多麼感人肺腑的語言,是對他自己一生為馬頭琴事業奮鬥的詮釋,令人感動,令人敬仰。
(一)對馬頭琴的改革“在不變中求變”
一代又一代的馬頭琴大師為馬頭琴藝術的改革與發展傾注著心血。
1947年5月1日內蒙古自治區成立後,一代馬頭琴宗師色拉西先生從科爾沁草原被迎請到內蒙古歌舞團,1956年又被聘任為內蒙古藝術學校的馬頭琴教師,他用自己的馬頭琴技術和經驗培養了桑都仍老師這樣著名的馬頭琴演奏家,使馬頭琴藝術在內蒙古地區開始傳播。
令人尊敬的桑都仍老師從1953年開始改革馬頭琴,他與呼和浩特市樂器廠制琴師張純華先生一起,在當時的內蒙古文化局布赫局長的直接支援下,首次對馬頭琴進行了改革創新,他們倆吸取了國內外弓弦樂器的製作與演奏法的經驗,研製出了色木琴體,定音鼓皮蒙面的馬頭琴。除此之外,1962年桑都仍老師把馬頭琴定弦法定為:低音弦為6(A)、高音弦為2(D), 與此同時,他從廣州國際交流會上購買了漁具用的日本尼龍絲取代了傳統馬頭琴的馬尾琴弦。
齊·寶力高先後對馬頭琴進行了多次改革。
齊·寶力高大師在接受訪談時説,“馬頭琴是‘古為今用,洋為中用’,毛主席説的按《延安文藝座談會》的指示辦事。所以馬頭琴現在是發展了。”
1.對琴體和音源的改革
齊·寶力高大師從1972年把定音鼓皮蒙面的馬頭琴改為沒有蟒皮蒙面的馬頭琴,使馬頭琴原來較窄的音域增強為三個八度,加上人工泛音,成為四個八度。馬頭琴最低音域(即外弦空弦音)高是g音,高音一般用到c3音,個別用到g3音。
在十年後的1982年,齊·寶力高大師與段廷俊師傅合作,將馬頭琴琴體從蟒皮蒙面改為梧桐木面和白松木面,解決了傳統皮子蒙面的馬頭琴與樂隊合奏是出現了互相“吃音”的現象。使馬頭琴能演奏獨奏曲、齊奏曲、多聲部合奏曲、二重奏曲、三重奏曲、四重奏曲、五重奏曲、協奏曲等,在與鋼琴和交響樂隊合奏時它的音量也不小、富於穿透力,音質音色清晰,完全適合於演奏高難技術技巧性作品。
目前的馬頭琴經歷了由馬皮、定音鼓皮、蟒皮、梧桐木面板、白松木面板五次改革。
2. 對弓法和指法的改革
現在的馬頭琴增添了傳統馬頭琴中沒有的跳弓、擊弓、碎弓、抖弓、連跳弓、砍弓和連砍弓等技術。另外,當今在社會上普遍使用的單音演奏法和民間泛音演奏法,不僅僅主要使用單根琴弦,更重要的是運用了五個手指並用,融會貫通,使馬頭琴可以同時演奏傳統和現代曲目。
3. 對馬頭琴弓子的改革
1976年齊·寶力高大師設計製作了當代新型的馬頭琴弓子。1978年為了進一步提高自己所作的《萬馬奔騰》樂曲的表現力和感染力,齊·寶力高大師在馬頭琴弓子的木質上採用了富有彈性的巴西蘇木,此舉在提高運用弓子的技術技巧方面做出史無前例的貢獻,可以説為馬頭琴的演奏法的技術技巧帶來了新的飛躍。
4.對各種演奏法的融合
如前文所述,齊·寶力高大師在長期的調查研究和業務積累中,把馬頭琴的各種演奏法的精華,都用在了現代的馬頭琴中。由於把傳統的“泛音演奏法”、單音演奏法,科爾沁地區的“潮兒”演奏法、五度伊爾黑裏演奏法等融為一體,又加上二胡、四胡的演奏技巧和小提琴的雙弦和弦及其他弓弦樂器的演奏法等技術技巧後, 因而擴大了馬頭琴的演奏表現範圍,使馬頭變成了能夠演奏一切適合它定弦的樂曲的樂器。
雖然馬頭琴只有兩根琴弦,但除傳統音質音色與技術技巧外,還能演奏創作曲中的六度、五度、四度、三 度等雙音和弦,從而使馬頭琴變成了適合於專業音樂實現的現代馬頭琴了,成為走向世界的馬頭琴了。
1974年2月出版了《齊·寶力高馬頭琴演奏法》,2011年再版。
5.對定弦法的改革
1976年齊·寶力高大師在作曲家莫爾吉夫老師的建議下把馬頭琴定弦為1-5(C-G)弦,從此以後中國的馬頭琴統一了1-5(C-G)弦的定弦法。
6 對馬頭琴事業群體化的改革
1986年,齊·寶力高大師創立了“野馬馬頭琴樂隊”(蒙語為達黑·呼力格圖),結束了古老的馬頭琴只有獨奏和伴奏的局限性。“馬頭琴從單幹戶變成了群體化。群體化的力量大啊,一個羊結不了羊群啊,羊群是幾萬隻。蒙古人的辦法就是這樣。”齊大師在接受採訪時説。這是蒙古人智慧的辦法,使馬頭琴的發展形成了氣候。
1989年6月20日,中國馬頭琴學會成立。同年,8月1日,國內8省的27位馬頭琴手在錫林郭勒盟蘇尼特右旗的巴音哈爾(也稱白音哈爾)蘇木舉行了《馬頭琴高級強化訓練班》,在45天的集訓中,歷史性地第一次統一了馬頭琴演奏技術技巧及其個性風格和演奏法。同年12月26日在北京音樂廳向中國音樂家協會進行了專場音樂演出。齊大師説,“巴音哈爾是馬頭琴事業的延安”,是馬頭琴事業發展的轉折。在這裡,英雄的馬頭琴擺脫了艱難困苦與停滯不前的狀態,獲得了新生,踏上了繁榮發展的新征程。
現在,全世界學習馬頭琴的人有近六萬人。
在接受採訪中,齊·寶力高大師説:“馬頭琴的改革中是有很多困難,但是對我來説沒什麼困難,我儘量把它改好!” 這是齊·寶力高大師讓馬頭琴走向世界的決心。
(二)對馬頭琴藝術“在變中求不變”
文化傳承是一個很嚴峻的課題。如何將優秀的傳統文化保存下來是當務之急。有些文化在歷史發展的進程中消亡了,有些文化卻奇跡般的保留了下來,並能再生,煥發著強大的生命力,這和文化傳承者們付出艱辛的努力是分不開的。
作為世界級的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人,齊·寶力高大師説,“現在的非物質就是你把它變成新的生命,為人民服務。讓大家喜歡,讓各族人民喜歡,為人民服務。”在馬頭琴藝術的改革與創新中既要保留蒙古民族的文化靈魂,保證傳統技藝的精髓不能改變;又要順應時代,讓馬頭琴藝術越來越年輕。但是,馬頭琴藝術的根本不能改變。
1.馬頭琴的“馬尾織弦法”不能變
“馬頭琴是馬尾織弦法,你哪怕把馬尾製成尼龍的、現代的,但是還是馬尾織弦法。”齊·寶力高大師在接受採訪時談及馬頭琴的創新時説。
“馬頭琴的琴弦與小提琴不同。小提琴是一根合為一體的弦,馬頭琴是相對獨立的很多根弦。這樣的琴弦有它獨特的音色。噪音也是它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沒有噪音就不感人。馬頭琴的噪音就是這種琴弦産生的。馬尾織弦法要是改了,馬頭琴就完蛋了。
2. 馬頭琴的演奏法不能變。
“由於馬尾織弦法,馬頭琴的演奏法改不了,一切的一切,它(指馬頭琴)的振動也改不了,和原來一模一樣。但是呢,(現在的改革)比原來更敏銳了。敏銳了,它就更好使了,所以馬頭琴就成功了。” 齊·寶力高大師在接受採訪時説,“馬頭琴現在還不是完美的樂器,它還有很多缺點,所以往下還得把它改好。但是馬頭琴的演奏法絕對不能改,不能把它丟掉。很多人把馬頭琴改成鋼弦的,它的演奏法就變了,那不行的。那不叫馬頭琴,那還不如十八塊錢的小提琴呢。”
由於草原上的蒙古部落不同,馬頭琴有四種定弦法、五種演奏法。定弦法方面有純五度、土爾扈特定弦 法,純四度(或正四度)定弦法、反四度定弦法。演奏法方面有單音演奏法、土爾扈特演奏法、泛音演奏法、潮兒演奏法、伊爾黑裏演奏法。這些定弦法和演奏法凝結著一代代馬頭琴宗師的心血,它們是馬頭琴藝術的精髓,必須保留並傳承下去。
(三)馬頭琴的藝術源於自然,源於生活,注重實踐
一種藝術如果可以長久的生存,它必是源於自然,順應自然,愛護自然的。馬頭琴藝術來自於自然,源於生活,注重實踐。
1. 馬頭琴藝術源於生活——齊·寶力高大師從來沒有離開過草原
蒙古民族音樂一直紮根于自己的土地。草原給了齊•寶力高藝術創作的靈感。他從來沒有離開過草原,草原就是他的根和魂。
要特別説明的是,齊•寶力高大師工作很忙,他在奔赴錫林郭勒職業學院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的路上,接受了筆者的採訪。又一次見證了這位古稀老師的真誠。
在採訪中他説:“我本來就是草原上(這個地方)長大的蒙古人。因為蒙古民族音樂的源泉就在草原上, 在老百姓裏面,在民歌裏,生活裏。草原就是我的搖籃,我的母親哪,我的靈魂哪,源泉哪,全都是她。我是沒走,我是沒離開這地方。”齊•寶力高大師笑著回答説。
2.馬頭琴藝術注重實踐
“自己沒當過母親的人,不知道母親的苦啊。真的,什麼東西都在於實踐,實踐當中自己去體驗才知道, 真理在實踐當中,任何真理都是一樣的。”
當談到馬頭琴和大自然的關係時,齊•寶力高大師説,“《萬馬奔騰》這個曲子裏面全部有了。沒騎過馬的人寫不了《萬馬奔騰》,沒和牧民一起生活的人,寫不了《萬馬奔騰》, 來錫林郭勒和牧民一起同吃、同住、同勞動的人才能寫出來這個,而不是一次(創作),需要五六十年(不斷地創作)。”
1962年齊•寶力高大師下鄉演出到內蒙古巴林左旗林東,參加了那裏的那達慕大會。有一百多匹馬賽跑,賽程是三十五公里。齊•寶力高大師坐吉普車跟隨賽跑的馬觀看。有兩匹馬快到終點的時候搖晃起來,眼看就要倒下去了,但卻堅持,跑到終點才倒下。它的主人和很多牧民都哭了,當時齊•寶力高大師也流淚了。馬是多麼的忠誠,為了主人的願望去犧牲自己。沒有馬就沒有蒙古民族和成吉思汗的偉業。他當時下定決心要寫一首歌頌馬的曲子。從那之後開始構思,在一次演出中,齊•寶力高大師即興演奏了《萬馬奔騰》的主旋律,之後重新記譜,反覆創作,才有了這件作品。1979年《萬馬奔騰》在國慶三十週年文藝晚會獲得作曲二等獎,演奏一等獎。2001年呼和浩特市國際青年馬頭琴藝術節中,齊•寶力高大師帶領1000名馬頭琴手齊奏《萬馬奔騰》,創吉尼斯世界紀錄。2008年8月8日,他帶領120名馬頭琴手參加北京奧運會開幕式的演出,在鳥巢奏響了《萬馬奔騰》。2018年2月他帶領野馬馬頭琴樂團與國家交響樂團合作在國家大劇院,又一次將《萬馬奔騰》推向高潮。從獨奏、齊奏到與交響樂團合奏,《萬馬奔騰》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昇華。“強行者有志,不失其所者久。”這正是齊大師對藝術精益求精,對作品不斷挖掘,不斷打磨,不斷創新的例證。
齊·寶力高馬頭琴教育的核心思想:一個藝術家要有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
(一) 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是馬頭琴教育前進的動力
“文化是半個藝術,半個軍隊。這樣才能前進。要前進就必須統一思想。” 齊•寶力高大師説, “這個思想就是一個民族有她的民族自尊,一個國家有她的國家自尊,沒有這兩個自尊,什麼事情也幹不成。”民族自尊讓馬頭琴從草原走向了全國,國家自尊讓馬頭琴走向了世界。
(二)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是齊·寶力高對馬頭琴傳承的根本
“一個藝術家要有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是齊•寶力高的父母對他的教導、他的恩師們對他的教導,同樣, 一脈相承地延續到他對子女們的教導以及他對學生們的教導。
筆者在調研時,正逢暑假,但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還有老師在對學生進行馬頭琴視唱練耳一對一的教學。另外,在大師傳承班教室的墻壁上,筆者發現了一位名叫關冬玲學生寫的一篇關於《夢想》的感言:“堅持努力的最終目的是培養品質,改變現狀,以及過上理想中的生活是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的意外驚喜,因為付出後也許能夠做到品質與收穫的雙贏。”這詮釋了一個熱愛馬頭琴的孩子關於“夢想”的全部意義。無需揚鞭自奮蹄。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的老師們和學生們都很自覺、很自律。當筆者問其原因時,齊•寶力高大師説。
齊•布日古德老師改革的四弦馬頭琴與傳統的二弦馬頭琴
“因為這個學校是國家的學校,名字是我的,它的整個制度和辦學方法都需要按國家辦,而真正的學校就是這樣才能前進。有一個思想,來指揮他們。統一一個思想,沒有思想什麼事情幹不成。” 這個教育思想已經在馬頭琴學院的老師和學生的心中種下了種子,這個種子便是“德藝雙馨”。“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的精神正鼓舞著青年學子們努力學習。馬頭琴學院的王國林老師説:“現在,我們的事業和這些理想是一體的,大家都為了這個而努力。”
需要指出的是:齊•寶力高的兒子齊•布日古德老師致力於將馬頭琴由兩根弦改為四根弦,嘗試演出。由此可見,馬頭琴在不斷的跨越中豐富著自己,也必將在堅持創新中獲得永生。
(三)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讓齊·寶力高大師沒有一己私利
“一個藝術家要有民族自尊和國家自尊。人幹活的時候不能考慮錢,要先考慮自己的民族和國家,他就不累了。一考慮錢就累了。而且考慮錢考慮出名,沒有利益我就不幹,那就幹不成了。世界上最厲害的是一個熱愛自己的母親,熱愛自己的民族,熱愛自己的國家的這種感覺是最偉大的,它永遠比鋼鐵還硬。世界上還有比它硬的?沒有。所以一個男人一定要跟自己過不去,這是我媽説的。所以我這一輩子到現在還沒過的去呢,什麼時候死了就過的去了。”齊·寶力高大師笑著説。
齊·寶力高大師先後對馬頭琴進行了三次改革。最為可貴的是,齊·寶力高大師並沒有將這些改革成果申請專利,或據為己有。“我就是這樣改革了馬頭琴,我從來沒弄過專利,我想不行,弄專利你會得病的。馬頭琴是成吉思汗留下的樂器,稍微不足的地方我為了適應現代的發展把它改好了。那就是加了一點東西,我説是我的專利那就不行了,那是成吉思汗的業績呦。那不是我的專利。”
馬頭琴在齊大師心中是很神聖的。他總是説自己作為成吉思汗的後代只做了那麼一點點改動。實際上,他讓馬頭琴走向了世界。
善良就是不求回報、不求結果地付出。齊·寶力高大師無私地把自己的智慧都貢獻給人類,這種忘我的精神,值得我們敬仰和學習。
齊·寶力高大師是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中的典型代表
對於非物質文化遺産傳承,在齊·寶力高大師身上,有家族傳承、師徒傳承以及現代教育傳承。這對他的事業,對我國的非物質文化遺産保護、傳承和創新是個很好的借鑒。傳統意義上的家族傳承和師徒傳承有著一定的局限性,隨著時代的發展,現在的馬頭琴教育已經不在是簡單的師徒傳承、家族傳承了,而是越來越規範化、體系化、科學化。齊•寶力高大師説,“現在(的馬頭琴教育)是人民的教授、老師和學生的關係,不是舊社會的師徒關係了,不是那種關係啦。所以,(馬頭琴的改革)一定要科學化。任何東西不再科學化是不行的。感情是代替不了科學的。”
2011年10月20日,內蒙古自治區人民政府為了更進一步保護和傳承、研究和發展馬頭琴文化藝術、促進民族文化更加繁榮,批准成立了錫林郭勒職業學院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因齊·寶力高對馬頭琴的貢獻而以他的名字所命名的。這是世界上第一所公立的馬頭琴藝術高等教育院校,標誌著馬頭琴走上了正規化的高等藝術教育之路,也承載著齊·寶力高對馬頭琴藝術的理想與追求。現在的馬頭琴學院有音樂表演(馬頭琴演奏方向) 大專三年和五年學制,馬頭琴演奏中專三年學制,馬頭琴製作中專三年學制。齊·寶力高大師的願望是再繼續設立馬頭琴演奏的本科、碩士、博士教育。
齊·寶力高大師的感恩之心
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前高聳著一座27.33米高的馬頭琴感恩塔,是為了紀念當代馬頭琴藝術的奠基人和藝術流派的代表人物及其一切為了保護、傳承、研究、發展馬頭琴藝術,促進馬頭琴文化的繁榮和昌盛做出貢獻的傑出人士修建的,是世界上第一座象徵馬頭琴藝術的標誌塔。四把馬頭琴組成塔身挺拔而立, 托起中國馬頭琴學會徽標,徽標高5.3米,重2.5噸,用不銹鋼材質鍛造表層鍍鈦金而成。硅青銅雕鑄的馬頭琴四位宗師、當代馬頭琴各個流派代表人物塑像坐落在塔基四週。他們是色拉西(1887年-1968年),潮爾演奏法代表人物;巴拉根 (1906年-1966年),民間泛音演奏法代表人物;桑都仍(1924年-1967年),國家一級演奏家,中國當代馬頭琴藝術的奠基者,馬頭琴大師齊•寶力高的尊師;格•吉木嚴(1919年-2008年)馬頭琴藝術一代宗師,蒙古國當代馬頭琴藝術的奠基者。
馬頭琴感恩塔是由齊•寶力高大師親自策劃、設計,齊•寶力高大師在接受訪談時特別重讀和強調了“感恩”兩個字。“感恩”比“感謝”更重,是用一顆真誠的心去對待別人。“蒙古人有句話:一世的父母,十世的師傅。不懂感恩的人,他不是藝術家!” 齊•寶力高大師在接受採訪時重復了兩遍。 這是一個蒙古人高尚的情操和品格,這樣的尊重與感恩之心也影響著齊•寶力高的孩子們、老師們和學生們!
馬頭琴大師 齊·寶力高
馬頭琴的傳説
毋庸置疑,馬頭琴帶著它優美的旋律如今已走向了世界。這位有著兩千五百年曆史的世界弦樂的祖先,從遠古走來。它原來只是説唱藝人手中的樂器,到今天能夠登上維也納金色大廳向來自世界各個國家的觀眾演奏,不能不説是個傳奇,是值得謳歌的光輝樂章!而實現這個傳奇的則是齊•寶力高大師。應該説,集大成者,乃齊•寶力高先生也。天地造化,九九歸真。如上所述,馬頭琴幾經改造,通過齊•寶力高大師的努力,終成正果,可喜可賀。
由於歷史文化原因,蒙古人為了吉祥,為了五畜的豐收,在元朝時代便在馬頭琴的龍頭身上再雕上了綠腦袋紅鬃的馬頭。光緒三十三年,一九零七年,日本的鳥劇君子(民俗學家)住在喀喇沁王爺的蒙古包裏時,看到哈那上面挂著雕有馬頭的樂器, 他用漢字記載了“馬頭琴”三個字,從此後,漢語裏叫做馬頭琴。今天的馬頭琴上雕刻的馬頭是離不開這些原因的。
“馬頭琴是祖先成吉思汗留給我們的有腦袋的樂器。有腦袋就有了五臟,有五臟就有了靈魂,有了靈魂就有了神韻!” 這就是説馬頭琴是具人性化的樂器,它是遊牧民族的靈魂,是充滿智慧的樂器。
“馬頭琴是民族樂器中解放弓子的樂器,它與其他樂器不一樣,它的弦的震動力就像人的心臟一樣,向外擴張。馬頭琴的音色是大自然的産物,當你拉空弦時,聲音就像嬰兒剛降生時的啼哭。”會哭的樂器,那一定是最能打動人的樂器。
在齊•寶力高大師的心中,馬頭琴是有生命的。他創作的馬頭琴曲目大都是歌頌自然、歌頌生命、歌頌陽光……他的作品飽含著對大自然的熱愛,愛護生靈的慈悲之心,以及對人類和平的嚮往,並將這種大愛融入到他的音樂作品中,如《心靈之歌》、《百靈鳥》、《萬馬奔騰》、《錫林河》、《初升的太陽》等。聽到他的演奏,立刻讓人的思緒進入了一個忘我的境界,還人性以真實。馬頭琴的每個音符,就像滴滴甘霖一樣滋潤草原、河流、山川和人們的心田……《初升的太陽》如光明普照著大地,草原一派生機勃勃……,一片祥瑞景象。聽得見,馬頭琴優美的旋律,既是對草原的歌頌,又是對蒼天的呼喚和祈禱,也是對來自宇宙空間中神秘資訊的接受、儲存和交換。在這種天人合一的感應中,馬頭琴作為至真、至誠的信物和有靈魂、有神韻法器,傳遞著光明的聲音,撒播著對國家、民族、世界的吉祥、安康的祝福......
在錫林郭勒職業學院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的一樓墻壁上有著齊·寶力高大師的書法——“為馬頭琴而生,為馬頭琴而死”。下者這聽而笑之,中者聽而疑之,上者聽而敬之,並且震撼!這是他敢為自己民族藝術犧牲、無私的、堅定不移的精神和決心!他將自己對馬頭琴的執著和熱愛都融入到生命中!
“只要馬頭琴在,我永遠不死!”這是齊·寶力高大師常説的話。他是最真實的蒙古民族的文化的傳承者,傳承著蒙古民族精神的根與魂!今年已經74歲高齡的齊·寶力高大師還在為馬頭琴事業的發展而奔波,他延續的是蒙古民族的文化基因。
毛澤東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指出:“我們的文學藝術都是為人民大眾的,首先是為工農兵的,為工農兵而創作,為工農兵所利用的。”馬頭琴藝術始終堅持為人民服務的大方向,並踐行著“來自草原,服務群眾”的文學藝術的創作道路。齊•寶力高大師于2018年11月24日的《人民日報》發表文章《為新時代放歌》,真實地記錄了他在藝術道路上的跋涉,並完成了成長為共産黨人的思想昇華,成長為人民的藝術家,為人民而創作。
“感謝您不求回報的付出”。這是馬頭琴學院的老師們給齊•寶力高大師的評價。筆者在此次調研和訪談中感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和份量。
向齊·寶力高大師致敬!
致謝:
感謝錫林郭勒職業學院齊•寶力高國際馬頭琴學院的王國林老師、白青春老師、齊•布日古德老師、我的朋友韓麗春、韓迎春對本文寫作提供的資料和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