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累斯頓維米爾大展現場
雖然2021年還沒結束,但可預見的是,在全球展覽的年終盤點中,目前正在德國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歷代大師畫廊(Gemäldegalerie Alte Meister)展出的維米爾大展“Johannes Vermeer. Vom Innehalten”,一定是位於年度展覽前列的種子選手。
本次展覽的主角維米爾《窗邊讀信的女孩》(修復後)
展覽的“主角”是17世紀荷蘭黃金時代畫家約翰尼斯·維米爾(Johannes Vermeer,又稱揚·弗美爾Jan Vermeer)的名作《窗邊讀信的女孩》(Girl Reading a Letter at an Open Window),在經過長達四年的修復後,這幅作品終於再次亮相。
維米爾《窗邊讀信的女孩》(修復前)
最強看點是經過修復後,畫中被遮蓋了三個世紀的小天使丘比特重見天日。原本空蕩的墻面在小天使的注視下被填滿,賦予了作品全新的解讀——正如本次修復項目的負責人、德累斯頓歷代大師畫廊館長斯蒂芬·科亞(Stephan Koja)所言:“它(丘比特)的出現,很好地揭示了窗邊讀信的女孩手裏拿的是情書這一事實。”
黑科技修復出“新”作品
作為與倫勃朗(Rembrandt)齊名的荷蘭黃金時代最偉大的畫家,維米爾“善於精細地描繪一個限定的空間,優美地表現出物體本身的光影效果及人物的真實感與質感。”創作于1657年-1659年間的《窗邊讀信的女孩》不僅是維米爾的代表作,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荷蘭黃金時代繪畫作品之一。
在德累斯頓歷代大師畫廊等待修復的維米爾《窗邊讀信的女孩》
《窗邊讀信的女孩》于1742年來到德累斯頓,被時任神聖羅馬帝國薩克森選帝侯腓特烈·奧古斯特二世(Friedrich August II.,即波蘭國王奧古斯特三世)收藏于如今的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歷代大師畫廊。不過,這幅作品最初是被當作倫勃朗的作品購入的,後來一度被歸於倫勃朗的學生戈弗特·弗林克(Govaert Flinck)名下,在1826年又被認為是以畫室內場景聞名的十七世紀荷蘭風俗畫派畫家彼得·德·霍赫(Pieter de Hooch)的作品,直到1880年才被確認出自維米爾之手。
1862年,《窗邊讀信的女孩》終於以維米爾作品之名收錄于德累斯頓畫廊名錄中
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為避免在盟軍的轟炸中被損毀,《窗邊讀信的女孩》與德累斯頓畫廊其他的藝術珍品(比如拉斐爾的《西斯廷聖母》)一同被轉移存放。1945年,在戰爭中“生還”的畫作被作為戰利品帶回蘇聯。約瑟夫·史達林去世後,蘇聯在1955年決定將一些“被救援”的藝術品歸還東德政府,以“加強和促進蘇德兩國人民之間的友誼。”但想必一次性歸還數百件藝術珍品委實心在泣血,蘇聯人試圖勸説德國人:看在我們救了這些藝術品、更何況現在還高風亮節歸還它們的份兒上,你們是不是應該捐贈幾件作品給我們?點名要的正是維米爾的這幅《窗邊讀信的女孩》,以及喬爾喬內(Giorgione)《沉睡的維納斯》(Sleeping Venus)。德國直接説了不。1956年6月,《窗邊讀信的女孩》再次展出於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歷代大師畫廊。
對於畫作的修復其實是一直在持續的工作。《窗邊讀信的女孩》中藏有“畫中畫”這件事早在1979年就被發現了,當年通過X射線就已發現小天使丘比特的存在。只是因為技術有限,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人們都認為是維米爾本人在繪製小天使之後又將其覆蓋。
《窗邊讀信的女孩》修復工作中
新世紀以來,《窗邊讀信的女孩》在2002年-2004年就曾經歷過一次全面修復。2017年,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再次啟動了修復《窗邊讀信的女孩》的工作。經過研究,得出了驚人的發現——讓丘比特“隱身”了的覆蓋層(the over-painting)不是維米爾所為,而是出自他人之手。經過檢驗,覆蓋掉丘比特的涂繪層是在畫作完成幾十年後才出現的,這個時間差證明了維米爾不可能完成這件事,因為他在1675年就已離世。雖然無法確定是誰覆蓋了丘比特,也無法確定具體是在何時這樣做的,但這一發現已足以讓經過充分論證的修復團隊做出恢復原作的決定。
《窗邊讀信的女孩》修復工作中
修復過程的第一階段是去除由於老化而變成黃褐色的多層清漆,修復專家使用浸漬有機溶劑的棉絨去除清漆層後,“畫家調製的原始色彩以炫麗細膩的層次得到再現”,維米爾原作中微妙又曼妙的色調被重新呈現了出來。
隨後,便是去除覆蓋丘比特涂繪層的艱巨任務。
小天使一點點露出真容,重返人間。
修復中的《窗邊讀信的女孩》,2018年1月25日
修復中的《窗邊讀信的女孩》,2018年8月17日
修復中的《窗邊讀信的女孩》,2019年1月10日
修復中的《窗邊讀信的女孩》,2019年4月30日
修復完畢的《窗邊讀信的女孩》
從創作時間上看,《窗邊讀信的女孩》是維米爾目前確認畫作中最早的單人室內作品,而在他的畫作《中止奏樂的女孩》(Girl Interrupted at Her Music)以及《站在維金納琴旁的女士》(Lady Standing at a Virginal)中,背景裏也出現了類似的丘比特形象。人們也因此猜測,在現實中,維米爾很有可能收藏了這樣一幅描繪丘比特的畫。
維米爾《站在維金納琴前的女子》(Lady Standing at a Virginal)1670-72,英國國家畫廊藏
維米爾《中止奏樂的女孩》(Girl Interrupted at Her Music)1660–61(or 1658–59),紐約弗裏克收藏館
這兩幅作品同樣也出現在德累斯頓維米爾大展的現場,其中,《站在維金納琴旁的女士》由英國國家美術館(National Gallery, London City)館藏借出;而由紐約弗裏克收藏館(Frick Collection, New York)借出的《中止奏樂的女孩》,更是首次來到歐洲大陸。
可遇不可求的盛世之展
難得的不止是在歐洲首次親見《中止奏樂的女孩》的真跡。
除了展現全新的《窗邊讀信的女孩》,本次德累斯頓大展共匯集維米爾的10幅畫作。作品因“稀”會顯得更為珍貴,目前被確認為維米爾真跡的畫作僅有35幅。展出10幅畫作,相當於一次性觀賞了維米爾近三分之一的作品,這樣的展出數量僅次於2017年于法國巴黎盧浮宮展出12幅作品的維米爾年度大展。自2021年9月10日正式開展以來,維米爾大展始終處於一票難求的狀態(提前訂票還是有戲的)。
2021年9月9日,現已卸任德國總理的默克爾(Merkel)在德累斯頓維米爾大展開幕式上觀展
維米爾大展共分為9個部分,每個部分都以維米爾的一幅畫作為中心展開。從介紹維米爾畢生工作生活的荷蘭代爾夫特(Delft)的藝術環境開始,觀眾會逐步穿越“靈魂的反思”、“現實與欺騙”、“當時間靜止時”、“愛的語言”、“來自內心的消息”等部分,最後與壓臺亮相的《窗邊讀信的女孩》相見。
以下為展覽現場展出的部分維米爾作品:
維米爾《地理學家》(The Geographer),1668-69 施泰德藝術館(Städelsches Kunstinstitut,法蘭克福,德國)
維米爾《讀信的女人》(Woman Reading a Letter),1663–64(or 1657-59)荷蘭國立博物館(Rijksmuseum,阿姆斯特丹,荷蘭)
維米爾《戴珍珠項鍊的年輕女子》(Woman with a Pearl Necklace)1662–64,柏林畫廊(Gemäldegalerie,柏林,德國)
維米爾《持天平的女子》(Woman Holding a Balance)華盛頓國家美術館(National Gallery of Art,華盛頓,美國)1662–63 or 1663–64
除了維米爾的畫作,同場展出的還包括17世紀下半葉的幾十幅荷蘭風俗畫作品,包括上文提到過的彼得·德·霍赫(Pieter de Hooch)、萊頓畫派首席畫家傑拉德·杜(Gerard Dou)·杜、傑拉德·特·博爾奇等名家之作,提供了觀察維米爾藝術環境更為寬廣多面的視角。
加布裏埃爾·梅曲(Gabriel Metsu)代表作 《寫信的男人》(Man Writing a Letter),1664-1666 愛爾蘭國家美術館(National Gallery of Ireland,都柏林,愛爾蘭)
傑拉德·特·博爾奇(Gerard Ter Borch)《寫信的女人》(Woman Writing a Letter),1655 莫瑞泰斯皇家美術館()Mauritshuis,海牙,荷蘭),攝/李莞潸
維米爾大展將展出至2022年1月2日,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歷代大師畫廊在官網推出了45分鐘的線上數字觀展項目,以便無法前往現場的藝術愛好者可以進行虛擬觀展。(文/李莞潸 發自柏林 本文除標注外,圖片及部分編譯內容均來自德累斯頓國家藝術收藏館歷代大師畫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