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嘉煒
長期以來，作品和藝術家的知名度在其拍賣中的表現至關重要，但 Beeple的“五千天”NFT作品在佳士得以天價的 6930萬美元成交，幾乎在一夜之間，使他躋身成為拍賣價格第三之高的在世藝術家。毫無疑問，這一事件引起了人們的高度關注，併為 NFT市場提供了新的動力。許多知名藝術家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將他們的創作擴展到 NFT領域，而質疑該市場的潛力及持久性的聲音也此起彼伏。常被稱為“加密藝術“，簡單來説， NFT (Non-Fungible Token)藝術品意味著它是數字作品，以及具有可保證其真實性的非同質化通證。因此，藝術交易不僅正向虛擬媒介偏倚，NFT的興起也對當下的市場有重要的影響。除了像Beeple奇跡般的成功，作為市場中流砥柱的知名藝術家如何在NFT領域建立自己的地位？
CHAOS #21 Bucolic,烏爾斯•費舍爾 (NFT動態影像截圖)來源：Pace Gallery
瑞士藝術家烏爾斯•費舍爾 (Urs Fisher)的 NFT項目《混沌》(CHAOS)包含了 3D建模和掃描做出的 501個 NFT。這一系列作品將隨機的物品（主要為人類生産或栽培的物體和食物）配對起來，且每件作品的兩個組成部分相互旋轉、相互交叉。漂浮在白色空間中，看似無關的物品以違反我們所知的物理常識接觸、互動。在一些最新的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西蘭花切入海綿塊、半個鱷梨在威倫多夫的維納斯雕塑中潛浮、分子模型在牛角包中穿梭等離奇畫面。
CHAOS #26 Mater,烏爾斯•費舍爾 (NFT動態影像截圖)來源：Pace Gallery
CHAOS #24 Analysand,烏爾斯•費舍爾 (NFT動態影像截圖)來源：Pace Gallery
以數字媒體為介質的《混沌》，其實在概念和視覺上都是費舍爾先前藝術創作的延續。 Fischer認為他的作品反映的是“事物的碰撞”。他經常使用日常物品的照片為基礎，將它們放置於特定的空間，從而挑戰大家對其物理性的普遍認知。例如，在他 2009年的雕塑系列 Service à la française中，各種普通物品的噴墨圖像被放大後，印在了拋光的不銹鋼盒子上。盒子方正的形狀和光澤讓人聯想起冷酷的極簡主義，但盒子“裝著”的平凡物品 –梨、靴子、麵包等 –充斥著有機線條和豐富的質感，激烈地爭奪著觀眾的注意力。而《混沌》中，費舍爾在數字動畫的幫助下，使他的碰撞活了起來，然而與先前作品一致，呼應達達主義(Dadaism)和對其當代的詮釋。
Service à la française (2009-2010)烏爾斯•費舍爾,裝置藝術 圖片來源： Max Hetzler Gallery
《混沌》中的每件作品售價為 5萬美元。買家可以訪問作品的參考渲染圖，視覺效果背後的原始數據，以及如何展示它的説明。《混沌》作品的售賣是通過與佩斯畫廊（Pace Gallery）的合作進行的，且據報道，這引起了藝術家與他長期經銷的畫廊高古軒（Gagosian）之間的緊張關係。在大型畫廊中，佩斯可能是加密藝術空間最熱切的擁護者。本月早期，佩斯畫廊宣佈將加密貨幣列入可接受付款方式之一，不管買家購入的是實體或虛擬藝術。今年9月，它將推出銷售NFT的獨家專用平臺。佩斯的首席執行官馬克•格裏姆徹 (Marc Glimcher)表示，“通過在我們自己的平臺上提供藝術家的作品，我們可以更好地支援他們，設定更合適的價格，並和使用第三方平臺相比，更無縫地管理銷售流程。”
達米安 •赫斯特與《貨幣》系列中的作品 來源：FAD Magazine
NFT甚至可以解鎖收藏的“新玩法。”達米安 •赫斯特今年三月在最初的 NFT售賣中獲得成功之後，近期推出了他的第一個 NFT系列——《貨幣》(The Currency)。該系列由一萬個 NFT作品組成，對應于他于 2016年開始創作的一萬件紙本繪畫。作為赫斯特的標誌性圖案之一，色點在這個系列中密集地蔓延到紙的邊緣，而每個點都是一個獨特的顏色。作品的標題是從赫斯特最喜歡的一些歌詞，以人工智慧技術生成的。此外，每件作品都有單獨序列號、簽名和蓋章。每件 NFT售價為 2000美元，所有感興趣的買家都有機會在 7月 14日至 7月 21日之間申購。
《貨幣》的實物繪畫過程.來源：HENI Leviathan (視頻截圖)
成功購得一件（或多件）作品後，還有後續——買家可以選擇保留 NFT作品，或將它換成對應的的實物繪畫。如買家選擇了實物，那麼NFT將被銷毀。截止到 2022年 7月 27日英國夏令時下午 3點，如買家未將NFT兌換，那實物則會被銷毀。可見，“兩者不可兼得”的主旨和買家的參與性是這個項目的關鍵。赫斯特説，該選擇迫使人們“面對他們對價值的看法，以及它如何影響他們的決定”。
《貨幣》8483號作品背面及簽名.圖片來源：FAD Magazine
在此之前，赫斯特廣泛的作品探索了藝術、美學、宗教、科學、生命和死亡之間的複雜關係，且始終關注物質的虛與實。在一次採訪中他坦率地表達，創作《貨幣》的過程同樣揭示了他作為藝術家的偏見：“燒燬紙畫對於我來説比銷毀NFT困難得多，而這也暴露了我內在的觀念。”關於 NFT真正價值的爭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激烈。通過將作品的虛擬版本對立起來，在參與者做出決定、甚至轉售作品時，或許能為這個仍在不斷發展市場提供見解。
達米安 •赫斯特于香港高古軒畫廊的個人展覽 圖片來源： Gagosian Gallery
委託創作 NFT藝術是否可能？答案是肯定的——著名説唱歌手 Jay-Z已經以此在 NFT藝術圈中立足。為了慶祝他的首張專輯Reasonable Doubt發行 25週年，Jay-Z邀請德里克·亞當斯 (Derrick Adams)以一副 NFT原創作品重新解讀專輯封面。
德里克 •亞當斯與繪畫Heir to the Throne（2021） 圖片來源：Sotheby’s
德里克 •亞當斯 (Derrick Adams)以描繪黑人的肖像而聞名。大量運用幾何化的色塊，他通過豐富的視覺語言和極具特色的風格，突出了他作品中人物的自主性和愉悅感。作為各自領域的巨頭，Jay-Z和 Adams都從布魯克林汲取靈感，並通過藝術作品，探索宏觀角度的都市環境中的黑人體驗。與曼哈頓一橋之隔的布魯克林不僅是Jay-Z出生長大的地方，也是亞當斯過去25年工作室的所在地。事實上，Jay-Z已是亞當斯作品的長期收藏家和支援者。亞當斯説道：“多年來，Jay一直在收集和支援我的畫作，因此這次合作特別充滿意義。通過這個 NFT項目，我們共同迎接這個寶貴機會，從而進一步探討不同媒介的藝術家如何為更包容的社會做出貢獻。”
德里克 •亞當斯在2019年紐約弗裏茲藝博會(Frieze)中的作品展覽 圖片來源: DerrickAdams.com
在這幅作品中，亞當斯運用他萬花筒般的碎片狀色塊，重新詮釋了專輯封面的肖像。從左到右像是不同角度的Jay-Z組成的拼貼畫：先是一個完整的人像，然後是放大的面部局部，而面部在最右的板塊中完全消失，僅有合十的雙手可見。發光的雪茄卻在每個角度都十分突出——通過煙霧頂端形成的“25”，亞當斯突出了這張專輯在音樂和文化界的持續影響。最左邊的人物肖像戴著一條圍巾，而隱藏成圍巾上的字母組合，是Jay-Z現存的唯一數字簽名。
Heir to the Throne,德里克 •亞當斯. (NFT動態影像截圖) 來源：Sotheby’s
Reasonable Doubt專輯封面 圖片來源: Tidal.com
該NFT通過蘇富比網拍直接出售的。以 1,000美元起拍，其最終成交價達到了138,600美元。部分收益將捐獻于 Shawn Carter基金會——該基金會由 Jay-Z和他的母親于 2003年創立，旨為無法負擔大學教育的人提供資助。
NFT的擁護者常強調它能夠促使藝術市場變得更公平。誠然，長期由拍賣行和大型畫廊主導的藝術界中，NFT打破現狀的能力不可忽視。許多拍賣行和畫廊還沒有配備區塊鏈技術來直接控制 NFT的買賣，或許也仍對這股新興力量心存懷疑。那麼，藝術家與 Nifty Gateway和 SuperRare等第三方平臺的合作便成為推動市場的關鍵途徑，從而也轉移了藝術機構以往的市場力量。儘管如此，畫廊和拍賣行正在迅速趕上趨勢，並努力建立他們在該領域的領導地位——除了佩斯畫廊即將推出的 NFT平臺，佳士得最近的藝術+科技峰會（Art + Tech Submit）也集齊了行業領軍人物開展關於NFT的討論。
由於市場仍在快速演變，NFT降低藝術收藏門檻的能力及程度仍有待驗證。比起實體藝術品，作為數字藝術的NFT的確省去了大筆運輸、儲存的費用和風險；加密鏈條技術也免去了聘請專家鑒別真偽的必要。即使大多數 NFT藝術品的起拍價都相對較低，許多卻最終以極高的價格成交。當市場逐漸趨於平衡時，NFT是否也將逐漸反映傳統藝術市場的結構？
除了視覺藝術作品，NFT的出現還為某些數字文物提供了理想的買賣媒介——蒂姆 •伯納斯 •李 (Tim Berners-Lee)發明的萬維網源代碼，通過NFT動態影像的形式，今年 6月由蘇富比以 540萬美元成交。NFT會塑造一個新的收藏品類別嗎？我們拭目以待。（參考資料來源於Artnet, Sotheby’s, Christie’s, the Broad, Pace Gallery, HENI Leviathan官方網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