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紹武
中國著名雕塑家錢紹武于2021年6月9日22時35分在蘇州病逝,享年93歲。
錢紹武1928年4月出生在江蘇無錫,在這片人傑地靈的城市,錢穆、錢基博、錢偉長、錢鐘書以及他的父親錢學熙,都是曾經活躍在各個領域的專家。作為錢家大院的名門望族,13歲時,他就受這些大家的影響,開始銳意進取,在與父親的陪伴下,開始對畫畫越來越感興趣,他曾拜著名畫家秦古柳先生為師學習國畫和古詩詞。1947年,18歲到北京進入國立北平藝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的前身)。1951年,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並留校任教。1953年,被選送到蘇聯列賓美術學院學習雕塑。留學期間,北歐學派對基本功訓練的重視為他打下了過硬的基礎。畢業後回到中央美術學院並任教至今。在中央美術學院歷任副教授、教授、雕塑係系主任、中央美術學院學術委員會委員等職。他用富有寬容性和前瞻性的藝術教育理念為國家培養了大批優秀的雕塑藝術人才。
阿炳坐像 2004年
錢紹武在上世紀60-70年代大膽探索,開寫生與創作人體藝術之先風。在素描與速寫藝術領域有獨到見解,作品風格寫實而浪漫,融中國書法與水墨藝術于其中,有鮮明的民族特色和個性面貌。他的書法藝術不拘一格,嚴謹質樸而自由浪漫。
錢紹武一生從事美術教育、美術理論、中國書法和國學研究,是中國當代著名的雕塑家、畫家、書法家和國學大師。在專業領域,錢紹武是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歷任中國美術家協會雕塑委員會委員、中國工藝美術學會雕塑專業委員會主任和名譽主任、全國城市雕塑藝術委員會委員、中國國家畫院雕塑院院長等。他創作的李大釗像、民間藝人阿炳等,享譽藝壇,堪為20世紀雕塑藝術經典。
有近二十件大型雕塑分佈全國各地,如《大路歌》被中國革命博物館收藏;《江豐頭像》獲第6屆全國美展銀質獎章,為中國美術館收藏;《李大釗紀念碑》建於河北省唐山市大釗公園;《寒山寺張繼楓橋夜泊》發表於上海《文匯報》,《北京日報》,《光明日報》等十多家全國性大報,現立於寒山寺楓橋文物陳列館;《觀音像》曾參加九三年"海峽兩岸美術交流大展",現為台灣炎黃藝術館收藏。繪畫方面出版有《素描與隨想》、《素描人體選集》,併發表有《賞心論》、《雕刻之美》、《亨利•摩爾方法初探》等論文數十篇。書法方面的代表作品有杜甫的詩"望"、"泰山頌"等。錢紹武在雕刻、繪畫、書法等理論方面,有自己的獨到見解和體會心得。並多次在一些專業報刊上發表。如:《論人物肖像的性格刻劃》、《賞心論》《亨利•摩爾創作方法初探》等。
李大釗紀念像 1991年
如今,在位於李大釗家鄉河北唐山的大釗公園,屹立著國內最大的半身人像雕塑《李大釗紀念像》。30年前,錢紹武先生打破常規,採用了高度誇張的表現手法,以概括的藝術語言表現了一代革命家堅定的信仰和剛正不阿的精神,使之成為中國城市雕塑的經典範例。
在其子錢瑞澤的講述中,讓我們一起重溫《李大釗紀念像》誕生的過程,感受一位藝術家“為人民而創作”的赤誠之心。
時代寄語
父親是藝術家,也曾是地下黨員。他教導過我,“美”是一種不竭的能量,對藝術家來説是創作的動力,對革命先烈來説,建立美麗的中國是他們的理想和追求。作為藝術家要以美“鑄魂”,銘刻中國的脊梁,讓民族精神代代傳揚。——錢紹武之子錢瑞澤
接到任務
拒絕了省力的“命題作文”
1987年前後,在中央美術學院雕塑係任教的錢紹武接到為唐山市的大釗公園雕刻李大釗像的任務。雕像方案是做李大釗同志在故鄉五峰山讀書的全身坐像,高度約3米,而且已經有園林設計師畫好了草圖。如果錢紹武願意按部就班工作,那麼這次中規中矩的雕像創作可謂輕而易舉。
此前,錢紹武已有多件重要雕塑作品蜚聲藝壇。他自幼在北大教授父親的指導下兼修國學與外語,18歲在徐悲鴻的慧眼識珠下考入北平國立藝專,並在列寧格勒列賓美術學院雕塑係深造。他的畢業創作《大路歌》發表于蘇聯《共青團真理報》,引發了強烈反響。在為李大釗塑像前,他于1986年創作的《聞一多像》剛剛落成,立於清華大學“聞亭”之下。
接到《李大釗紀念像》的創作任務後,錢紹武經常泡在圖書館,花費大量時間蒐集關於李大釗的資料。他讀了李大釗的文章和遺言,以及魯迅先生所寫的《守常全集》題記。在魯迅的筆下,李大釗“有些儒雅,有些樸質,也有些凡俗”,像“北京舊書店或箋紙店的掌櫃”,這讓錢紹武聯想起新中國成立前在北平碰到過的舊書店掌櫃,他們簡樸謙和,還有一種獨特的“北方氣質”。
在絕筆《獄中自述》中,李大釗視死如歸,字裏行間仍然做著最後的鬥爭,竭盡全力為愛國青年爭取一線生機、宣傳國民革命。經過深入了解李大釗同志的生平,錢紹武深深感到,一個手執書本的學者形象無論如何都不足以體現李大釗的精神力量,他放棄了雕塑李大釗讀書坐像的方案,轉而尋覓更能恰當表現其精神的路徑。
錢紹武先生在蘇聯伯爵城堡(約1954~1959年)
花甲之年
歷時三載打磨李大釗雕像
從醞釀創作小稿開始, 直到雕像落成, 錢紹武一共花了近三年的時間創作《李大釗紀念像》。在兒子錢瑞澤的印象裏,父親在此期間時常早出晚歸,甚至廢寢忘食,在花甲之年展現出強烈的創作激情。
錢紹武認為,在深入了解一個人的經歷與心境後,就可以在其外形中找到內心的痕跡,從而抓住本質的形象特徵,揭示出人物的精神內涵。這個艱辛且必經的過程,就是“咀嚼靈魂”的過程。在搜尋了當時可以找到的全部李大釗照片後,他發現這些照片中幾乎無一例外都是正面角度,照片中李大釗臉型方正,留著平頭,恰與他剛直、沉穩的品格契合。李大釗還曾手書“鐵肩擔道義”,讓錢紹武聯想到這位革命者偉岸的雙肩。
“所有這些理解和體會在我腦子裏逐漸溶為一個最單純的形體,大釗同志就像一座在中華大地上拔地而起不可動搖的泰山,他方正、剛直、沉穩、開闊,重、拙、大,像天安門而不像南方空靈的亭臺,更不像歐洲一心升天的教堂,他本身就是一整塊中國革命的偉大基石。”在後來撰寫的創作體會中,錢紹武如是説道。
思路清晰後,錢紹武一頭扎進中央美術學院的工作室,從小稿開始做起,一遍一遍地修改。他與李大釗的大兒子聯絡,多次進行交談,對方對他設計的形象也很肯定。到創作正式雕塑時,由於作品尺寸很大,工作室無法容納這麼大的花崗岩,錢紹武只能一部分一部分地創作。“當時有幾位小夥子幫著父親一起放大小稿,他們都累得不行。父親也説過,這真是件體力活。”錢瑞澤説道。
歷經爭議
大膽構想成就經典之作
1991年,當《李大釗紀念像》落成時,這座獨具匠心的雕塑終於展現在世人面前。李大釗的肩膀寬7.5米、厚近3米,寬闊而挺拔;頭像渾厚方正,從頭頂到衣領也高達3.1米,總共用花崗岩100多噸。在其身後,油松蒼翠,映襯著潔白的英雄豐碑。
《李大釗紀念像》省去李大釗肩部以下的所有部位,將他的肩膀藝術地誇大,同時在頭部突出方正特點,汲取漢魏傳統,將一切細節做浮雕處理。這一大膽的造型一度引發爭論,有人甚至稱此舉是將李大釗“埋”起來了。但更多人通過雕塑,看到了李大釗“鐵肩擔道義”的革命理想。該作獲得新中國城市雕塑建設成就獎,其小型雕塑曾在中國美術館“偉大歷程 壯麗畫卷——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0週年美術作品展”中展出。
經過歲月的洗禮,《李大釗紀念像》獲得了業界與大眾的認可,成為那個時代繞不開的一件經典之作。《雕塑》雜誌評價,《李大釗紀念像》是中國寫意性紀念碑雕塑的巔峰之作,結合了東方寫意與西方嚴謹的造型,影響巨大。中國美術家協會理論委員會主任尚輝在回望改革開放40年中國美術發展中寫道,以《李大釗紀念像》為代表,建於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重要城市雕塑,已成為這些城市的“新地標”。
在《李大釗紀念像》創作中,錢紹武汲取了古代石刻、建築文化等充分的養料,體會到中華傳統文化的深厚滋養。後來,他還創作了關天培、孫中山等革命家和歷史文化名人的雕像,在雕塑中進一步發揚民族風格、中國氣派。“父親作為一名黨員藝術家,篤信的是‘藝術為人民而作’。以藝術的形式錶現民族精神,這是他的藝術理想。”錢瑞澤説道。
大家亦是雜家,錢紹武不僅在雕塑領域成就卓著,他在書法、繪畫等方面也有獨特的建樹,在藝術的融會貫通中達到很高的境界。錢瑞澤表示,父親晚年更多地寫書法,“他曾説書法就是他的‘卡拉 OK’,于千變萬化的形式中實現他的自我表達。他的書法與雕塑創作,亦是相輔相成的。”這或許是《李大釗紀念像》為人們所銘記的一大原因——它凝聚著錢紹武對英雄精神深刻的理解,也承載了他畢生對藝術之美的追求。
(藝術中國綜合整理自北京日報、人民資訊等)
錢紹武雕塑作品:
《大路歌》 青銅 200cm×70cm 1959年
《大路歌》局部
《大路歌》局部
杜甫像 中國美術館藏
《孫中山頭像》 鑄銅 2002年
《江豐像》 花崗岩 高70cm 1984年
《伍子胥頭像》 鑄銅 2003年
《曹雪芹頭像》 鑄銅 高120cm 1995年
錢紹武素描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