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格蕾絲·諾爾頓與她創作的兩個釉面陶瓷球體雕塑
一位少有的女性先鋒者,曾一度衝破戶外雕塑由男性主導的話語權,憑藉她的“球體雕塑”在世界頂級美術館和畫廊享有一席之地。她就是格蕾絲·諾爾頓(Grace Knowlton)。
“我喜愛球體綿延的表面——沒有邊緣,沒有頂部和底部,可以盡情描畫。”
2020年12月4日,“球體”雕塑藝術家格蕾絲·諾爾頓在美國新澤西州Old Tappan一家記憶康復中心去世,享年88歲。
格蕾絲·諾爾頓最早是作為一個畫家開始其藝術生涯的。此後,她藝術創作的重心一度轉向雕塑領域。作為雕塑家,其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便是“球體雕塑”。在這些球體雕塑中, 格蕾絲找到了一種安置生活的方法,這種方法展示了一種私密的公共性,同時對他人也充滿裨益。
格蕾絲曾説,她對球體這種造型的喜愛,源於球體“綿延的表面,沒有邊緣、沒有上下、沒有頭也沒有尾”,她可以盡情在上面描畫。她癡迷于圓球優雅的美感,一生中嘗試用不同的材料、放大的造型和尺寸來展示它,這些雕塑從裝飾性的圓球到直徑8英尺(約合1米)高的巨石,不一而足。
據格蕾絲的女兒薩曼莎·諾爾頓透露,格蕾絲·諾爾頓去世的原因是由老年癡呆引發的綜合病變導致的。
格蕾絲·諾爾頓球體雕塑,1996 © franconia Sculpture Park
諾爾頓女士是當今世界為數不多的女性先鋒者,她曾一度突破了由男性主導的戶外雕塑領域的話語權,以她的“球體雕塑”在當代藝術界享有一席之地。她創造了多種形態的球體雕塑,這些球體表面或粗糙或平滑,有些呈碎鱗狀,有些則被藝術家敲出各種裂口。所有這些都是格蕾絲口中所説的“于圓中創作”的成果。
她的球體雕塑曾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休斯頓美術館、英國維多利亞和阿爾伯特博物館、華盛頓科克倫美術館等幾十家美術館中展出。她喜歡集中展出她的雕塑作品,它們被自然而然地安放于展廳中,呈現出內在、交互的動態之美。
諾爾頓女士不僅是雕塑家,她還是一位畫家和攝影家。她在哈德遜河西岸新澤西州一塊相對人跡罕至的個人地産上,創造了一個成熟的藝術家空間。
她對圓球的喜愛是自然而然的。19世紀60年代早期,她開始創作陶瓷瓶罐,在創作的過程中她産生了要把陶罐頂部封口的強烈衝動。
她在1997年發表于雜誌上的一篇文章中説,“我在抵制這股衝動,但是我的陶罐罐口越做越小,直到我完全放棄抵抗,開始封住罐口,於是,我的第一個球體作品誕生了。我為這一封閉空間的想法深深陶醉。(回想起來,那時候我懷孕了。)”
她還説道,“我喜愛球體綿延的表面——沒有邊緣,沒有頂部和底部,可以盡情描畫。”她所使用的每種材料,無論是水泥、青銅、金屬片、蠟或石膏、鋁製品,一旦應用於這些球體表面,“它們的原始意義就變了”。不斷追求做出更大體量的作品成為她的主要工作,此時的格蕾絲成了焊接高手。
當她最大體量的球體作品無法通過美術館狹窄的入口時,格蕾絲開始嘗試把它們切割和拆分。她一下意識到自己很喜歡作品被打破的樣子和由此派生出的象徵意味。有時,她會將拆分的球體再重新焊接或粘連,有時則保持它們分開的狀態,於是,這些球體雕塑的表面便呈現出越來越多的凹坑或碎片。
諾爾頓女士創作于1970至1980年代的球體雕塑,陳列于哈德遜河谷的Storm King藝術中心
《紐約時報》藝術評論人Roberta Smith在1992年的撰文中説,“這些球體,就像被一點點拼湊成的,表面充滿了裂口、縫補和縫合的痕跡,卻達成了一種溫和的立體派的視覺效果。”
這位評論人還盛讚道,通過對這種雕塑形體的塑造和實驗,“諾爾頓女士帶來了她的極簡主義藝術的全新表現形式。”
格蕾絲·諾爾頓的工作室:雕塑家的天堂
1932年3月15日,格蕾絲·丹尼爾斯·法勒(Grace Daniels Farrar)出生於美國紐約州布法羅市。她的父親是一位音樂商店的老闆,母親是一位普通的家庭主婦。1950年,格蕾絲畢業于麻省的米爾頓學院,4年後,她從史密斯學院畢業並獲得藝術學士學位。隨後,她跟隨當時的男友搬到華盛頓生活,在擔任美國國家美術館平面藝術部策展人助理之前,格蕾絲做過一陣吸塵器的到府推銷員,還曾師從抽象藝術家Kenneth Noland,並在弗吉尼亞阿靈頓郡公立學校教授過藝術課程。
1960年,格蕾絲搬到紐約,嫁給銀行家Winthrop Knowlton先生。諾爾頓先生後來成為Harper & Row出版社的總裁兼董事長。幾年後 ,這對夫婦在哈德遜河西岸的Snedens Landing定居。
他們聽從曾經參與曼哈頓改造項目的著名建築設計師Hugh Hardy的建議,將一座19世紀的穀倉改造成他們的家。這對夫婦生育了2個女兒,諾爾頓先生在前一段婚姻中的3個兒子也與他們共同生活在一起。在此期間,格蕾絲開始完全沉浸在藝術創造的世界裏。
諾爾頓女士創作于2008年的雕塑作品,《彎曲的鋼條》,陳列于藝術家哈德遜河畔的私人工作室戶外 照片由諾爾頓家族提供
1974年,格蕾絲在紐約的一家美術館展出了5個混凝土材料的球體雕塑,雕塑尺寸從直徑27英寸到6英尺不等,一位富有的藝術贊助人將它們全部買下,並轉送給紐瓦克美術館,它們後來被陳列于美術館的雕塑公園內。格蕾絲早期的球體雕塑還受到哈德遜河谷的Storm King藝術中心的青睞,這些肯定極大推動了她職業藝術生涯的發展。
她在後來寫到,“呼哈,有人發現了我!”
1980年,格蕾絲與她的先生諾爾頓離婚。後來,她短暫的第二段婚姻也以離婚宣告結束。
格蕾絲的晚年在她的兩個女兒Samantha和Eliza Oursler,以及她的3個繼子、6個外孫、3個曾孫和她的哥哥John Farrar的陪伴下生活。薩曼莎説,“隨著時間的流逝,母親的珠寶和漂亮的絲綢服飾漸漸被牛仔褲和工靴取代,她真正成為了一名藝術家,藝術和她的藝術家同行在她心裏佔據著重要的位子。”
格蕾絲把她的私人地産變成了藝術家群落,把各種房間和戶外建築統統改造成工作室,雕塑家、畫家和陶藝者在此交流觀點,共用美食。薩曼莎在電話採訪中説,“這裡更像是藝術家的天堂,而不像一個正式的家。臥室變成暗室,裏面擺滿了藝術品。餐廳也變成了工作室。”球體雕塑裝點了全部的風景。
2013年,于格蕾絲·諾爾頓的私人藝術空間外,晚年的格蕾絲·諾爾頓和她的部分球體雕塑(Credit...Lisa Levart)
1981年,格蕾絲重返學校,並在哥倫比亞大學教師學院獲得藝術教育學碩士學位,在那裏她還拓展了對攝影、素描和油畫的興趣。1998年至2002年間,格蕾絲為紐約藝術學生聯盟授課。
格蕾絲·諾爾頓,《無題》,2014,紙本繪畫 © 2020 Lesley Heller Gallery.
她還嘗試過“盲”畫,即只看模特而不看畫紙的創作。
她在2000年撰文寫到,“這種方法讓我找到了線條的感覺,這種畫法帶來的結果令人吃驚,它們充滿了能量和鮮活的氣息。”
如同她的素描,格蕾絲·諾爾頓的大部分作品同她本人密不可分。所有諾爾頓的作品都可以被看作是一個作品 。形式中蘊涵著觀念,而觀念又撫育著形式 。就像她在1995年 Hirschl & Adler 現代美術館的一次展覽前言中所説的那樣,“我對自己的看法隨著時間而改變,從一位擁有私密、封閉、完整‘子宮’的女性,到一位藝術家,把不匹配的部件,破壞的或修復的,彌合成一個開放而生動的整體。”(編譯/陳鼎琦, 作者:Katharine Q. Seelye,圖文源自The New York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