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海報

文/沈超

何謂書法？井上有一説，書法屬於每個人，只要你在其間浸透了生命，你就有自己的書法。這位來自東瀛日本的“書鬼”，為書法終其一身，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他將力透紙背的書法，結合充滿全身肌肉運動的力度，以行為式的創作方式，配合口中一聲聲的叫喊，開創了屬於井上有一的無可複製的里程碑式的個人書法，將日本書道發揚與革新，衝出亞洲，走向世界。曾經的艱難困苦淬煉了井上有一，成就了他無可比擬的個人風格，他的書法世界成為一聲驚雷，震響了沉悶的大地，撼動了安逸典雅的藝術世界，以一種驚天地泣鬼神的震撼，在藝術史上成為異常奪目的光彩。在墨色的黑白灰之間，一個立體多維、有血有肉的世界從此構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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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現場

今年冬天，井上有一的書法來到了中國北京，走入了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展覽“東瀛的鐘聲——井上有一作品回顧展”，展出書法作品112件，包括最具代表性的“一字書”與“多字書”等，並按照不同的創作階段以及不同的文字形式進行介紹。展覽是除了錄影和現場之外對藝術作品最好的闡述方式，其語言兼具文本與空間屬性。這個展覽打破了人們對傳統書法的認知和理解，因為井上有一不只是書寫，更是走向了“寫的行為”，與當時西方的抽象表現主義大師波洛克遙相呼應。他的系列作品體現出別具一格的東方之美，對西方藝術與中國當代書法，甚至整個當代藝術領域都産生了巨大震撼與影響。

《上》

《貧》

誠如井上有一的作品《上》所表現的那樣，他的一生都可是一種昂揚向上的態度，正視與擁抱苦難，將痛苦化為力量，沉浸在書法的世界，慰藉自身也滋養這個戰後傷痕纍纍的世界。墨水中混合了膠，藝術行為在紙上的拖動，自然而生的書寫效果，造成氤氳的水汽，與不屈的力度一道，在書寫的剛與柔之間産生一種動態的平衡。這就是井上有一個人獨有的藝術品味，他的藝術不是一種安逸的狀態，每次開始創作，他都飽含煎熬與痛苦，在痛苦中品味與享受，達到超然的狀態，便是更加接近於日本的宗教情懷，他真可以説是一個藝術僧侶了。他師宗（唐）顏真卿路線。他不僅書法學習顏真卿，留下大量臨帖顏體的作品，更被顏真卿的人格力量所感召，追慕先賢。他以日本的禪宗之思想融入創作，以簡為真，以赤子之心做書法的底色，具有精神上的引領性。

《龍》

《愛》

《風》

井上有一的書法擁有一種對於生命的悲憫與深沉的愛。創作《噫橫川國民學校》，源於1945年3月10日，井上遭遇美軍東京大空襲，屍橫遍地的小學校園，讓他觸目驚心，他記錄這一慘狀的作品風格，和顏真卿的《祭侄文稿》很相像。正是擁有一種對於生命的崇高的敬畏之心，與對於世人的無私之愛，一種對於生命的悲憫，讓他化悲痛為力量，用頑強力量與柔軟敏感的內心與殘酷的世界相抗衡。最終成就了他的書法藝術與他的生命人格。

《噫，橫川國民學校》

井上有一對於生命的敬畏，也體現在他的書法藝術觀念上，隨著人們書寫工具的進化，他認為日常書寫用的鋼筆與鉛筆都可以創作出書法，只要在書法中浸潤了生命的情感與靈魂，都是書法。這一個革新的觀念，極大地鼓舞了人們欣賞與探求藝術的慾望，讓書法藝術真正深入人心。

展覽現場

井上有一説：

隨心所欲地寫吧

潑出去

把它潑到那些書法家先生們的臉上去

把那些充斥在狹窄的日本中的欺詐和體面橫掃出去

金錢難以束縛我 

我要幹我自己的事

什麼書法不書法 

斬斷它

我要同一切斷絕,甚至斷絕那創作的意識 

隨心所欲地幹吧

現代書法  現代書法 何為現代書法

速食麵式的近代詩

堅持巧妙運筆的少字數書法

連蹩腳畫家都不如的前衛書法

冒稱傳統派的廉價技術派 

和竭盡剽竊之能事之徒

無能的懶惰者 

和勤奮的人

在偽劣、假冒盛行的當今社會 

擯棄一切低級趣味吧

啊！讓峻烈疾風吹吧

為書法不惜生命的人

拿出勇氣和驕傲 

去創造偉大的書法的歷史

（這是井上有一1982年寫的一首詩，這一年，他66歲，與陋習不改的書壇決裂30年。）

清華大學藝術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