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洪綬《四時花鳥冊頁(十開)——綠蟲》,絹本設色,28.5×23cm,明代
文/孔霞莉
溫度適宜、花草豐茂的春秋是自古以來為人稱道的兩季,無數文人騷客為之流連忘返。然而,夏日燦爛的陽光、充滿綠意的大山和潺潺的流水也會使人心中燃起對自然與生命的嚮往。夏至,預示炎炎夏日即將來臨,我們想帶你領略古畫中夏日景色之美。
吳炳《嘉禾草蟲圖》,絹本設色,45.7×27.3cm,宋代
夏·景
夏至是農曆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個節氣,它的到來表明盛夏時節的正式開始,此時萬物生長、山水氤氳、綠樹環抱,景色優美。讚美夏季的古詩詞數不勝數,而用畫筆描繪的夏景也同樣不勝枚舉,這些圖像更是給了如今的人們更直觀的古代夏日印象。
風雨到來之前,夏日往往是悶熱的,董邦達的《夏山欲雨圖卷》便描繪了夏雨之前的景象。煙雲繚繞,風吹樹林惹得樹葉沙沙作響,湖上漁民正準備收船回家,林間農人也要荷鋤而歸了……這場風雨註定會為大自然帶來新的生機。
董邦達《夏山欲雨圖卷》,紙本墨筆,344×40cm,清代
比董邦達早出生700多年的董源也是山水畫大師,兩者與明代董其昌並稱“三董”。《夏山圖》、《瀟湘圖》和《夏景山口待渡圖》是他的代表作品,描繪的均是江南夏日之美景。他用披麻皴和點苔法將丘陵、草木與雲氣的特定景象表現得淋漓盡致,雄厚壯闊之餘又充滿著浪漫氣息。假如有幸得以進入這樣的山林中,你是否也會流連忘返呢?
董源《夏景山口待渡圖》,絹本水墨淡設色,320×50cm,五代,遼寧省博物館
宋元時期的文人嚮往隱居生活,他們用圖像描繪了自己的理想桃源。王蒙活動於元末,山水畫受其外祖父趙孟頫的影響,後師法董源、巨然,年輕時隱居於黃鶴山(今余杭臨平山),因此善畫隱居山水。
《夏山高隱圖軸》是王蒙57歲時所作,畫中描繪崇山峻嶺、瀑布高懸、山溪流淌,卷軸下部有兩間屋舍,左下角屋內一婦人正在勞作,小犬靜臥庭中;右側屋中一人正坐于家中榻上乘涼;林間一人沿著曲折的山路走來……畫中景物與人物的安排有條不紊,畫面層次分明,營造出一個靜謐清涼的夏日隱居環境。
王蒙《夏山高隱圖軸》,絹本設色,149×63.5cm,元代,故宮博物院
王蒙《夏山隱居圖》,紙本設色,57.4×34.5cm,元代,弗利爾美術館
古代書畫家將自然中的山水轉移至圖像中,帶我們領略過古畫中氣勢磅薄的自然山水,也穿越到山林中體驗了一把夏日清涼,如今的夏日似乎缺失了古時的詩意。那麼,古畫中的夏日花果會與如今相同嗎?
巨然《崇山夏林圖軸》(傳),紙本水墨,187×71.5cm,宋代
夏·花
無論春夏秋冬,美麗的花卉總會應時節而開。在人們忙完農活之時,夏花就成了欣賞之物。荷花以其清麗的外表成為歷代詩人歌頌的對象,畫家也不厭其煩地描繪著世人眼中高潔的代表。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四顧山光接水光,憑欄十里芰荷香”等優美的詩句使荷花成了人們腦海中的想像之景,然而我們從古畫中卻能找到與文字相對應的景象。
陳洪綬《荷花鴛鴦圖》,絹本設色,184×99cm,明代
明代畫家陳洪綬愛蓮、亦愛畫荷花。此幅《荷花鴛鴦圖》展現了四朵荷花含苞、初綻和怒放的姿態,碧葉環繞著花朵,仿佛一張動態的荷花綻放圖。一對鴛鴦戲水于碧波,與上方舞動的蝴蝶形成一動一靜;嶙峋的奇石與舒展的荷葉組成一剛一柔之態,可見畫家的別具匠心。
陳洪綬《四時花鳥冊頁(十開)——荷花》,絹本設色,28.5×23cm,明代
吳炳《淥池擢素圖》,絹本設色,26×25cm,宋代
與荷花一樣,薔薇也有著清新的外表和淡淡的香氣,但它一般生長于田邊路旁,立夏之際開出嬌嫩可愛的花朵,是初夏來臨的象徵。馬遠描繪的白薔薇花朵碩大、枝葉繁茂、光彩奪目,造型精準、設色明麗,頗具生氣,也從側面表現出初夏時生命力的強盛。
馬遠《白薔薇圖》,絹本設色,26.2×25.8cm,宋代
此外,槐樹也是一種常見的植物,它樹形高大、枝葉茂密。五月是槐花飄香的季節,微風吹過,悄然綻放的槐花散發出清新的香氣,鳥兒也禁不住香味的誘惑而紛紛飛上枝頭,而人們也可以在濃郁的槐蔭下一享清涼。張槃的《午陰槐夏圖》描繪的正是此景。
張槃《午陰槐夏圖》(局部),絹本設色、紙本設色,80×30cm,清代
馬麟《茉莉舒芳圖》(局部),絹本設色,22.8×22.8cm,宋代
夏日清香瀰漫,茉莉花、梔子花也參與了香味的發酵,兩者均有著白色的花瓣,青翠的綠葉與之相配,相得益彰,在這離別的時節,它們淡淡的幽香總能勾起人們青春的回憶。而在古人眼中,茉莉也是純真之代表,馬麟所繪之物簡潔而精美,形象十分逼真。
錢選《來禽梔子圖卷》(局部),紙本設色,78.3×29.3cm,元代
魯宗貴《夏卉駢芳圖》,絹本設色,25.2×23.7cm,宋代
夏·果
佚名《果籃圖》,絹本設色,27.6×25.9cm,明代
人們往往將果實與收穫的金秋聯繫起來,但其實富有活力的夏季也孕育了豐富的碩果,荔枝、枇杷、櫻桃、西瓜等是這一季節獨有的水果,古畫中的它們嬌嫩可愛,使人不禁垂涎欲滴。
羅聘《荔枝圖軸》(局部),紙本設色,157.4×90.5cm,清代
北宋文學家蘇軾曾寫過:“羅浮山下四時春,盧橘楊梅次序新。日啖荔枝三百顆,不辭長作嶺南人。”詩中提到三種水果:盧橘(枇杷)、楊梅、荔枝,它們都成熟于盛夏時節,味道甜美。要説有關荔枝的古畫,那就不得不提到這張《荔枝伯趙圖》。
兩隻伯鳥(黃鸝)站在荔枝樹枝頭,情態各異,左邊一隻正全神貫注地修啄羽毛,另一隻似乎帶有著驚恐的神情,其腳下的荔枝碩果纍纍。畫家用“黃家富貴”式的豐富色彩表現荔枝的紅碩通大,似如真實面貌,意境生趣。
佚名《荔枝伯趙圖》,絹本設色,25.5×24.8cm,宋代
黃筌、吳炳和沈周等書畫家都曾描繪過金燦燦的枇杷。沈周曾讚美枇杷為“彈質圓充饤,蜜津涼沁唇。”其所繪的枇杷用筆墨勾勒,看似寥寥數筆卻將果實與枝葉呈現出了強烈的立體感。
此外,沈周在《臥遊圖冊》中繪製的枇杷是以家鄉風物為對象創作而成,他希望以圖文並茂的方式為身在他鄉的友人緩解鄉愁,因此在沈周眼中枇杷還是故鄉的代名詞。
沈周《枇杷圖》,紙本設色,132.7×36.5cm,明代
黃筌《枇杷山鳥圖頁》(傳),絹本設色,23.4×19cm,宋代
“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可見櫻桃也是古人熟悉的水果,其鮮紅的外表與甜美多汁的果實深受古今人們的喜愛。作為從西方來到中國的清代宮廷畫家,郎世寧具備獨特的中西繪畫技巧,其所繪櫻桃挂滿枝頭,花朵與果實共同盛開,筆致工整、畫面寫實,展現出可愛玲瓏的紅櫻桃。
郎世寧《仙萼長春圖冊——櫻桃圖》,絹本設色,33.3×27.8cm,清代
李嵩《果禽圖頁》,絹本設色,27.7×22.7cm,宋代
除此之外,夏日還有桑葚、葡萄、蜜桃、西瓜等各種瓜果,它們在古畫中都屢見不鮮。倘若盛夏中這些味道鮮美的水果長在路邊或是懸崖邊,想必一定會吸引四面八方的鳥兒前來覓食,山林中的猿猴也會跑來嬉鬧、採摘這份甜美,定是一番和諧自然之景。
佚名《猿猴摘果圖》,絹本設色,25×25cm,宋代
夏日,美在綠意盎然,美在花朵綻放,美在清香撲鼻,美在碩果纍纍,還美在炎炎烈日下山林中的一抹清涼。古人對身邊一花一木的精心觀察程度讓如今的我們著實佩服不已,他們對生活與自然細緻入微的描繪怎能不令人嚮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