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彥彬
忙忙碌碌絮絮叨叨,
成天在鍋碗瓢盆間打轉,
提起“母親”,
這是不是大多數人腦海裏的形象?
但是有這樣一群女性,
她們不願意被這個身份所束縛和定義,
而是用自己的藝術擁抱和呈現作為母親的真實狀態,
在這個特殊的日子,
讓我們走近這些酷媽藝術家了解她們的生活和創作——
藝術家尹錫男(Yun Suknam)
尹錫男:沒有人,能定義我的人生
40歲的時候,尹錫男(Yun Suknam)才意識到自己想做一個藝術家。這個此前一直兢兢業業的南韓家庭主婦先是嘗試了書法和繪畫,覺得不太對自己的胃口,於是二話沒説,就跑到紐約學習藝術去了。
Mother I _ 19 years old,1993
在創作手法上,尹錫男不喜歡循規蹈矩。然而在選擇題材的時候,她卻始終如一:“母親”的主題,幾乎貫穿了她的作品。在1993年,她的個展“母親之眼”首次在首爾展出,獲得了一陣不小的反響。
Mother II _ daughters & Sons,1993
畫面中的女性的靈感來源,正是尹錫男的媽媽。這位傳統的南韓女性撫育了6個孩子,從19歲便開始了母親生涯。尹錫男嘗試將南韓的傳統木板畫與現代裝飾畫相結合,通過描繪自己母親的一生,表達出對東亞儒家文化中女性刻板印象的批判性反思。
Mother III _Lady,1993
傳統社會中的女性,似乎總是被迫“成為一名母親”。在被家庭和婚姻束縛的背後,掩藏的是更深刻的社會心態問題。尹錫男認為,來自社會的默認陳規,從童年起就剝奪了女性選擇的權利,也剝奪了她們認識真正自我的機會。
Mother V - sake for the family,1993
於是在《粉色房間》中,尹錫男將性別意味強烈的粉色作為批判對象,尖角和棱柱,碾碎了粉色象徵的甜美、乖巧、溫順,體現出令人不安的攻擊性。
Pink Room series
作為深刻洞察女性現狀並大聲吶喊的藝術家,尹錫男在國際和國內均獲得了極高的認可。1995年她的裝置作品“母親的故事”在維也納雙年展上展出;第二年,她成為第一個獲得李仲燮藝術獎的女性藝術家。1997年,她創辦了女性雜誌“If”,也成為了首爾國際女性電影藝術節的創始人之一。
Pink Room V
在選擇踏上這條路之前,尹錫男從未料到過自己的人生會擁有如此豐富的可能性。她28歲結婚,和婆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除了一日三餐,她還要操持大大小小的家庭事務,來自各方面的壓力使她喘不過氣來。
Pink Sofa
“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覺得很虛假,”她説,“我想要回我的人生。”
值得慶倖的是,她做到了。這位現年81歲的藝術家,去年才完成了她的最新作品系列:“朋友的畫像”。與她年紀相倣的女性朋友們,展現出的生活側面令人動容:褪下“母親”、“妻子”等身份標簽後,她們呈現出了屬於自己真正的光彩。
《朋友的肖像》系列
這正是尹錫男一直想要表達的東西:一個“成為母親的女性”,絕不僅僅只是一個“母親”。
藝術家倫卡·克萊頓(Lenka Clayton)
倫卡·克萊頓:帶娃不易,且行且珍惜
與尹錫男不同,倫卡·克萊頓(Lenka Clayton)在生育孩子之前,就已經是職業藝術家了。她本科畢業自赫赫有名的中央聖馬丁學院的藝術專業,之後到英國國家電影電視學院拿了個紀錄片導演的碩士學位。
《63個從兒子嘴裏掏出來的東西》
她喜歡用生活中隨處可見的材料進行創作:地圖、信件、衣服、石頭,甚至是在剛出生沒多久的兒子嘴裏掏出來的東西——她還因此辦了個展,廣受好評。
《63個從兒子嘴裏掏出來的東西》
硬幣、煙頭、粉筆、紐扣……看到這些東西,媽媽們總能發出會心的笑聲。對於倫卡來説,做母親並不比做藝術來得輕鬆。撫養孩子的酸甜苦辣,在一年又一年的時光裏,逐漸變得深刻起來。
《63個從兒子嘴裏掏出來的東西》
《63個從兒子嘴裏掏出來的東西》這個單項作品,之後被囊括在倫卡·克萊頓的藝術項目《藝術家母親的居所》(Artist Residency in Motherhood)裏。她為這個項目中的作品都起了直白而趣味的名字,比如:
比如視頻集《我和兒子所能保持的距離》(The Distance I Can Be From My Son)
這個藝術項目顛覆了公眾對於藝術家的浪漫想像。同時以詼諧的具象化手法,將母親的生活塑造成一項有價值的工作,而不是無休止的無形勞動。
《家裏所有的剪刀都變得更安全了》(All Scissors in the House Made Safe)
在談到這個項目的時候,倫卡説:“我相信《藝術家母親的居所》和其他將‘為人父母’表現得正常而有創造力的藝術作品,對於那種性別歧視色彩濃重,且持續冒出的説法’女人需要在家庭和藝術中二選一’,起到了反抗的作用。”
《隔壁的月亮》(MOONS FROM NEXT DOOR)
除了堅信藝術和為人之母可以兼得之外,倫卡還聚焦普通女性,致力於讓更多人了解一個母親真正的生活。
作品《母親節》
在2013年,她的最新的藝術項目“母親節”展出。在這個作品中,人們可以看到來自世界各地100位母親記錄下的她們的一天24小時。
作品《母親節》中,兩位母親的一天24小時
在她們之中,有單親母親,有已婚母親;有全職工作的母親,也有全職的家庭主婦。既記錄下母親和孩子們在一起的時刻,也包括了她們獲得的片刻獨處時光,完整、私密且真誠。在2013年,克萊頓在褪色的建築用紙上列印出他們的回答,並在匹茲堡藝術中心現場朗讀了這些信件。
藝術家倫卡自己一天24小時的故事
倫卡自己的故事也在其中。她選擇記錄下的,是2012年11月9日這一天:
“清晨6點58分,大兒子彈著我的臉讓我醒來,讓我幫他在手機上下載《憤怒的小鳥》。
在公寓裏忙來忙去跑了90分鐘;把兩個孩子都打扮好,準備好,吃好&喂好早餐,幫兩個娃準備好午飯,洗臉化粧,衝大兒子吼了多次讓他刷牙,穿鞋,上洗手間,等等等等。和丈夫談了錢的事,打了個電話,安排了3個今天要開的會議。
開車把大孩子送到學校(遲了一個半鐘),再把小的帶到託兒所(早了一個半鐘)。
小孩睡著的時候在停車場裏坐了25分鐘,在手機上讀郵件,考慮接下來的項目怎麼辦。”
看完只想感嘆一句:帶孩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藝術家米卡·安其拉(Mica Angela)與女兒麥拉在共同創作
米卡·安其拉:上陣母女兵,幹啥啥都行
在2013年的時候,美國職業插畫師米卡·安其拉(Mica Angela)在自己的部落格上發佈了一組圖片,引來了一波瘋狂轉發:畫面中的上半截是精心繪製的卡通頭像,下半部分則是古怪而稚拙的動物身體,一看就不像是出於同一人之手。
的確,這些畫作,都是米卡和自己年僅4歲的女兒麥拉合作的。而米卡坦言,這一切的發生其實是個意外:
一天,米卡買了個新的速寫本。她剛在上面畫了個頭像,麥拉就咚咚咚地跑了過來問自己能不能在上面畫畫。米卡不想讓她用自己的速寫本,但是遭到了女兒的反對。麥拉用平時米卡教育她的話,一本正經地説道:”你不懂得分享的話,我們就得把它扔掉。”
又好笑又無奈,米卡告訴麥拉,自己還要完成剛剛畫的頭像的身體。沒料到麥拉興奮地説:“讓我來!”
沒過多久,麥拉就畫好了。米卡本想把那一頁作廢,但是麥拉的成果讓她小小地驚奇了一下——她在這個頭像下面,畫了個恐龍的身體。
麥拉正在創作
米卡覺得這樣的搭配十分有趣,於是找出其他未完成的頭像給麥拉進行創作,出來的成果,讓母女倆感覺都很滿意。
這漸漸變成了一種習慣。每天早晨,麥拉都會跳到米卡的床上問,“今天有沒有頭給我畫?”於是米卡每天晚上都會花時間為麥拉畫頭像。在麥拉完成之後,米拉還會再根據女兒的創作加上背景和高光,兩人也因此建立了一種更加親密的關係。
米卡有時候會給麥拉提建議,但是假如不順自己的心意,麥拉總是會忽略掉它們。在一開始,有一點點完美主義的米卡總是會糾結于麥拉的“瞎鬧”,但是最後她不得不承認,她的驚人想像力總像魔法一樣,會給這些作品造成獨特的效果。
有一次,麥拉拿著紅色的馬克筆,涂滿了畫面的中央。米卡很不理解她在做什麼,麥拉告訴她:
“這是個蝶蛹,她是毛毛蟲,一旦鑽出去就會變成蝴蝶。”
“她從來沒懷疑過自己的直覺,”米卡説,“她從沒動搖過。她很堅定,也很自信自己絕對能讓我的插畫變得更好……問題是,她的確做到了。”
在米卡看來,親子關係並不是一種單方面哺育與被哺育的等級關係,而是一種雙向的情感建立和溝通:在這個平等合作的過程中,她幫女兒穩固了自己的自信,而女兒也教會了她凡事放輕鬆——這個熱情奔放的小女孩,像一道光點亮了米卡的生活,也平衡了她的安靜和內向。
也正因為此,米卡始終鼓勵和尊重女兒的藝術創作。她説:“在看著她的時候,我對自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因為她擁有與我一樣的,對於藝術的衝動,但是是以她自己的方式。”
米卡愛女兒,也愛藝術。對她而言,沒有什麼,能比這兩者相遇更讓她感到幸福。
誰規定母親就必須要圍著鍋臺轉?
看這三位成為母親的藝術家,人生大相徑庭但擁有同樣的精彩,希望每個女性無論在人生的哪個階段,都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樣。
注:本文為藝術中國(http://art.china.cn/)版權作品,未經許可,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