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馬拉雅系列-80x80cm-2013年
一個藝術家的成長與痕跡,無疑是與他所處的時代相關連的。時間的歷程反映在藝術家的身上,而藝術家成長的態度,亦會變成痕跡投射在他的作品之上。我們無法選擇與超越時代,甚至無法選擇與超越自身。我們所做的只是,在時代的洪流之中,讓自己成長。
山寂-115x30cmx6-2012年
1969年,朱迪生於安徽舒城。那是一個中國文化處於混亂與荒蕪的年代,那一代成長的少年大都是在自然的、野蠻生長。沒有各種課外補習班、沒有業餘愛好學習班、沒有過多的家庭作業,也沒有想看的兒童書籍,有的只是無憂無慮的童年。
1987年,朱迪從安徽合肥考上了北京的中央工藝美術學院陶瓷係。在只要能考上一個大學就能改變人生的當時,能考上這樣一所藝術院校,那無疑是人生的重大改變。四年北京的大學生活,從一個中學生到大學生的心理與生活環境的改變,四年間所遇到的人與事,使他對繪畫與藝術、人與社會的認識有了一個新的提升,讓他觀看外界的方法得以逐漸形成。1991年6月, 朱迪大學畢業。他又從一個學習藝術的大學生,走向了他前所未知的藝術與生活之路。
雪霽112x57cm
當時的大學生畢業後都由國家統一分配工作,朱迪被分配到老家合肥的一所大學裏當老師。如果一直在高校中任教,朱迪的命運與此刻可能會截然不同,但這個假設沒有成立——他去了義大利威尼斯,在那裏開始了新的生活。
對於那時學藝術的年輕人來説,遠走歐洲、義大利以至於威尼斯的動力一定不只是環境和生活方式的訴求,更多的是視覺與心理的呼喚——去回歸西方最傳統的繪畫、雕塑、建築藝術,去更接近當代的威尼斯雙年展,透過文藝復興的窗口汲取更多的藝術養分。
喜馬拉雅系列-170x59cm-2012年
的確,在義大利的生活讓朱迪真正地近距離接觸到以前只有在畫冊上才能看到的文藝復興時期的作品,以及諸多教堂裏的各種風格與表現形式的知名與不知名的壁畫。而參觀每兩年一次的威尼斯雙年展,更是讓他對藝術的形態有了更多的了解、遭遇著視覺與思想的衝擊與自我的思考。尤其是相對於九十年代初期的國內藝術形態,仍與西方當代藝術氛圍有著很大差距,而威尼斯雙年展幾乎是一直走在前沿的“當代藝術奧運會”,各國優秀作品匯集於此,也為藝術家提供了博覽佳作並與時代和國際接軌的契機和平臺。
雲山夕霧-172x42cm-x4-2012年
在義大利的第一個十年裏,朱迪不斷尋找與確定自己與藝術的關係。在此期間,他畫了一些水墨作品,雖然義大利也有人喜歡與購買他的作品,但他自己並不滿意。他認為自己還沒有真正找到想要表達的藝術方式。是過一種象藝術家一樣的生活,還是做一個藝術家、去生活?這兩者的區別在於,對於生活與藝術的態度和角度的不同。這也是像有朱迪這樣經歷生活的人們所共同面臨的問題。在生活中,我們必然要去選擇。而要説這種選擇是偶然的話,不如説是生活所帶給人們的必然——2003年,朱迪第一次來到景德鎮。從此,他便與這裡産生了生命中必然的聯繫。
靜山-80x80cm
景德鎮位於中國南部的江西省,是我們眾所熟知的瓷都。從北宋開始,景德鎮就因為高嶺土的發現和高溫燒制技術的成熟,而把青瓷的生産與産量化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並大量出口。正因如此,南宋皇帝景德把自己的年號賜給了這個中國南方小鎮,而這裡在明清時期更是皇家官窯的所在地。上千年的制瓷工藝傳承,使這裡的工匠文化達到工藝美術歷史上的極致。重返祖國的朱迪便在這裡開始了以陶瓷為媒介的藝術創作實踐與探索。
他首先創作了自己的第一個系列作品,蛋系列。該系列是先用瓷土塑出大型的蛋殼狀,然後在上面用青花料和其他釉料進行繪畫並燒制。之後,他開始在瓷板上使用釉料創作。該系列早期比較傾向於西方表現主義油畫的手法特徵,用釉料呈現出大筆觸大塊面的視覺效果。
喜馬拉雅系列-112x30cm-x6-2010年
在03年後的起初幾年時間裏,朱迪只在景德鎮待上一兩個月從事創作,其餘大部分時間還是在義大利或者合肥生活。而隨著創作的深入,越來越多的時間他都會用在景德鎮進行實驗與探索。2008年開始,朱迪基本找到了自身的視覺語言並在表達風格上步入了相對的成熟期,相繼創造出“雲山”、“喜馬拉雅”等多個系列作品。
雪霽-112x28
朱迪目前的作品主要是以釉料與瓷土平板在未燒成前進行創作,然後進入高溫窯爐在超過一千三百度的窯溫燒制,釉料之間互相融合,並在高溫後産生窯變,瓷土平板在降溫後變為瓷板,從進窯爐到冷卻出窯起碼需要三天時間。以顏色釉為創作手段的重要條件之一是,要對使用的釉料變化瞭如指掌。所有的釉料在未高溫燒制前,都是灰色液體狀物,並不呈現原本顏色,顏色要在高溫燒制後呈現,釉料在瓷土板上的厚薄與各種釉料的銜接,要經過多次燒制後的經驗判斷,這也是為何顏色釉瓷板的創作有一定的不確定性,它與紙和布為創作介質的方式相比有更多控制難度,非所見即所得,偶然性更大,作品成功率低。
山秋之二-112x57cm
陶瓷窯變從宋代開始就已經成為器物的裝飾特徵之一,如天目窯變和吉州窯的窯變。從某種意義上説,高溫顏色釉瓷板的創作,是陶瓷藝術走向的歷史必然。這種必然,是區別傳統的造型、刻畫、描畫的裝飾工藝美術樣式,走向純藝術的一種探索。自上世紀八十年代後,大型瓷板的製作,也隨著燒制及溫控技術的發展而為藝術家提供了日常創作的一種可能性。
雲山-122x30cm-x2
朱迪的作品主要分兩種形式,一種為單幅作品,一種則以中國傳統條屏形式分為兩條屏、四條屏和六條屏。單幅的裱框方式參考西式油畫框,而條屏則以簡約的傳統條屏木框進行呈現,更突顯了東方的典雅與內斂。
藝術家對色彩的採用,傾向於本人對視覺顏色所代表的藝術態度。灰色調是朱迪在作品中所強調的,這也是他對此色系的偏愛。藝術家最終作品的呈現,亦即其本人當時情緒與認知的最終表達,而他所呈現的作品形式與內容的變化,也會隨時間不斷更疊創新。
無題-60x112cm-2009年
在談到自己的作品時,朱迪會用“意象”而區別於通常的“抽象”來形容作品,在他看來,無論是瓷板畫本身的工藝方式,還是其作品內在的情緒風格,都不旨在強調“具象”和“抽象”的視覺呈現,而是更強調東方傳統人文精神的延續,因此,“意象”更能表達他的審美追求。
辰-80x80cm
再觀朱迪的作品,遠看宛若林間山氣,氤氳迷蒙;或是仿佛宇宙星河,神秘縹緲;駐足的片刻,讓你感覺畫面如同是流動的,它是一個玄妙的精神世界。近看則又耐人尋味,每一處窯變留下的痕跡,都仿佛冥冥之中的一種旨意,有的像是綻放的冰晶,有的如同絹線勾勒的繡緙,點點彩彩,又和諧連綿......畫中有流動的時間,又宛若延展到星河宇宙,在時空中穿梭,這種意象,既是藝術家本人心頭的流露,又是窯變莫測中一種天意的成全,想必,這大概就是朱迪的瓷板畫最令人神往與著迷的地方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