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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沙與現實:琴嘎用行走追問遊牧“去往何處”

風沙與現實:琴嘎用行走追問遊牧“去往何處”

時間:   2019-07-17 10:27:13    |   來源:    藝術中國

《琴嘎》展覽海報

還未進展廳,就已聽到風扇巨大的轟鳴。在798,美術館往往展示一個世外桃源——這與光鮮亮麗的服飾非常和諧。然而,身處城市,還有一個並非桃花源式的現實未被我們知曉。 

展覽現場

用來製造風沙的工業用排風扇

藝術家琴嘎在完成大學的授課任務之後,就立即選擇離開城市,向草原進發。2018年年末,他自東向西,由內蒙古錫林郭勒盟開始,自東向西進行了一次考察,這一方向也是蒙古族歷史上起源和發展的方向。在旅行中,他會問牧民們對草原上圍欄的看法,同時,他用影像記錄下當下牧民的生産方式。

藝術家在草原考察

其實,從2014年開始,他就從他的家鄉阿拉善自西向東開始了考察。這是一次對廣袤而深沉的內蒙古大地的深度閱讀。它調動所有的感官和思索,感受行走中的阻力,凝視途徑的山丘、草木和荒漠,從表像深入到土地下深藏的歷史。

沿途風景

2019年7月13日,琴嘎十年來最重要的個展《琴嘎》在北京唐人當代藝術中心開幕。展覽展出《去往何處》、《信仰》和《圍欄計劃》三件重要作品。作品從雕塑出發,媒介涵蓋影像、行為、攝影、社會調查、機構組織等。策展人崔燦燦在文章中寫道,琴嘎20年來的藝術實踐從探討個體的肉身處境出發,到關於“重生”的自我身份的找尋,再到如今他運用蒙古民族印記,展現自我意識的覺醒。這個過程中,琴嘎一直用遊牧的方式理解世界。雕塑用來記錄轉瞬即逝的重要時刻,組成臨時的流動瞬間,猶如逐水草而居的遷徙生活。

展覽現場

琴嘎的作品常常具有廣闊的平面空間——這不僅映射了他的精神身份,也給觀眾營造了強烈的置入體驗。我們俯視作品,就猶如人類在掌控世界。然而事實是,承載我們的一直是大地,滋養我們生長的,永遠是陽光、水、和潔凈的空氣。人類成為主人了嗎?在自然面前,人類感到自己還是孩子,走不出襁褓。

琴嘎《去往何處》大理石雕塑、沙子風機鏡面攝像頭等,尺寸可變 2019

琴嘎《信仰》鍛銅鍍銀吊燈酥油尺寸可變,2019

琴嘎《圍欄計劃》視頻照片噴繪墻紙鐵絲網等,尺寸可變 2019

三件作品彼此相連,它們共同指向一個問題:去往何處?這是琴嘎十年來對遊牧文化歷史遺産的研究結果。深入過往,便明白今天的深刻含義,遊牧文化的處境與當今任何一個古老民族一樣,都面臨全球化和市場經濟帶來的變化,每個人都身處其中,這種變化給我們帶來了繁盛,也在精神層面産生刺痛。草原的日常、草原的信仰……有一些非常珍貴的東西在離我們遠去。如今的草原不再是一種浪漫的想像,它變得複雜起來,遊牧文化今後會是什麼樣子?琴嘎用自己對現實草原的感受提出了疑問。

觀眾觀看作品《圍欄計劃》

在接受藝術中國採訪時,他提到自己的創作方式:“我現在是面對現實來做作品,雖然現實有它的上下文,以及關於文化的歷史或者認知,但那是文本的。一旦深入現實當中,你就可以感到切膚之痛。因為我不是現實的旁觀者,我就在現實之中。” 行走是接觸現實的最好方法,作品不是冥想的産物,而是在行動中找到的。

《去往何處》作品局部

琴嘎對寫實雕塑的語言駕輕就熟,但作品沒有模擬現實的細節。但置身其中,我們似乎可以聽見藝術家、牧民、草原的土地、牛羊以及遊牧的歷史,直至每個對前路發問的民族、群體、他們內心的糾結和吶喊。

《去往何處》作品局部

“刺痛”的表現十分明顯,在《信仰》那裏,是斷裂的鐵鏈、昏暗的空間和顫動的燈光;在《圍欄計劃》的現場,影像內是牧民的擔憂,影像外是尖銳的鐵絲網。《去往何處》用飛揚的塵土、散落的遺骸、鏡子和壓迫性的噪音製造了強烈的不穩定感,在當今世界的浪潮中,一切田園牧歌式的寧靜都煙消雲散了。

《去往何處》展覽現場

《去往何處》構建了一個巨大的“場”,墻面的鏡子反射著觀眾的影像,但 “我們”在鏡子的世界中斷斷續續,化為破碎。如果説地上的狂風、噪音、孤獨掙紮在其中的動物們是當下現實的隱喻,那麼墻面更像是在用“破碎”來無聲地訴説:鏡子中反映的世界是我們的未來嗎?

工人在打磨雕塑

工人在打磨雕塑

來自河北曲陽的石雕工人打磨著來自草原的牛羊,遊牧和農耕在歷史上曾是相互對抗的兩種文化。但在今天,這一傳統的矛盾消解了、轉化了,二者可以相互合作。但它們都面臨共同的全球化和城市化的問題,這樣,藝術家就把遊牧文化內部的問題向外“擴散”到了更大的範圍。

《信仰》作品局部

《信仰》展現的是蒙古曆史的傳説,蒙古人從山中狩獵轉而放牧,廣闊的草原可供馳騁,也造就開放包容的胸懷。油燈,鹿角,那是狩獵的歷史,也是精神的家。鐵鏈斷開,油燈墜落,蒙古人從封閉的空間走向開放。這鐵鏈是束縛還是綿延的傳統?鹿角猶如生命的枝幹向遠方延展,古老的文明被現代的金屬工藝鍍上了銀色。琴嘎説,遊牧文化已經成為他思考問題、看待世界的方式,他一直試圖在作品與觀眾之間建立一個“通道”,從個人的體驗出發,抵達人們共同面對的公共性問題。

《信仰》作品局部

展覽現場

《圍欄計劃》的影像分為三部分,一部分是關於圍欄問題的採訪,一部分是對牧民生活的記錄,展現了冬季給動物飲水和夏季剪羊毛的場景。最後,地上的兩塊螢幕顯示《去往何處》展廳內觀眾與作品的實時情況。

牧民們表示,圍欄最初提高了生産效率,節省了看管的精力。但隨著時間推移,由於放牧地點被固定,牧草來不及生長,圍欄也阻擋了草種的傳播,土地開始沙化。並且圍欄也隔離了牧民之間的情感,有時別人的羊群闖入其他草場,牧民還會互相抱怨。受訪的牧民們都認為,最好還是拆除圍欄。昔日人們在天地間馳騁的放牧方式,現在已經很少見了。

《圍欄計劃》對牧民的採訪

《圍欄計劃》對牧民的採訪

冬季牧民給動物飲水

冬季的草原

在《圍欄計劃》中接受訪談的牧民們

但《圍欄計劃》還剛開始,琴嘎想要繼續推進下去,但並沒有預先的計劃,他與現實都是偶遇。“提前的預設在現實當中是無效的,是現實決定我使用的媒介和方式,或許現實會激活藝術語言或媒介,你永遠在遭遇問題,然後試圖接近,但很難抵達那個理想的狀態,我們一直在不斷接近的過程中”。 

草原上的圍欄

什麼是遊牧文化?它們不存在於文本中,在豐美的水草和無邊際的大地上,在向著生活不斷追逐的路途上。當木樁和鐵絲網從草原上生升起時,當草原的沙地裸露時,馬兒們猶疑了,牧民們疏遠了。這不僅與牧民有關,任何一個在現代化和全球化過程中的個體或族群,無一例外地將面臨這樣的抉擇。

觀眾拍攝作品

生活中,人們離現實並不遙遠,但琴嘎認為 “我想,如果僅僅停留在現實本身,是很無力的,藝術家應當是對現實之上和現實之後的追問。”雖然琴嘎並沒有意圖通過藝術來改變社會,他只是拋出疑問,並不知道答案。但提出問題就是解決的開始,行走即言説,就像薩特所認為的“一旦你開始寫作,不論你願不願意,你已經介入了”。

觀眾觀看作品

風沙是粗糲的現實,而這一切都與遊牧的未來——去往何處有關。一種強烈的侵入感向我們襲來,破碎的鏡子空間猶如破碎的世界,風力噪音沙粒腳印骸骨高溫……未來的人類社會是烏托邦嗎?你可以相信,也可以否定。但事實與問題一直在那裏,它亟待我們去解決和反思。

(展覽將持續至2019年8月28日,部分圖片由唐人當代藝術中心提供,文/鮑明源) 

《去往何處》作品局部

《去往何處》的動物雕塑

《去往何處》的動物雕塑

《去往何處》的動物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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