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7日,一場名為《日誌與手跡》的展覽在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美術館拉開帷幕,這次展覽展出了藝術家尚揚100多幅創作的“冊頁”、“H地”系列以及創作手稿等,美術界內著名的油畫家、理論家以及尚揚先生的朋友、學生等紛紛來到向他表示祝賀,現場人頭攢動,觀者甚多,大家都想一窺尚揚原作的秘密,因為這才是年屆70歲的尚揚的第二次個展。
這些作品尺幅都不大,記錄著人類社會正在剝蝕和坍塌的風景。它們是尚揚十幾年來畫大畫之餘,利用閒暇時間創作的小幅作品。與這些畫作面對面,使人感覺到一種淡淡的憂傷,而這並不是藝術家個人的情感,而是面對自然環境的惡化整個幾代人的集體記憶。
時光回到1991年,當時的尚揚早已憑藉一張《黃河船夫》享譽全國美術界,然而他卻主動放棄了這一繪畫風格。當《黃河船夫》面世10年之後他再一次去陜北離開的時候,隨著山脈遠去,天地之間的黃土高原似乎只剩下了大概的輪廓邊緣和延緩起伏,多年以來尚揚思考並尋找的意象定格在這一刻。回去只後,一系列作品就誕生了——這些風景中,大地成為一塊塊被剪開的碎片,再被縫補起來,佛像、茶壺、汽車等一切人類有史以來出現的事物都隨著藝術家思維出現在畫作中,這些事物熟悉,而這些組合卻引起人們的思索……使什麼原因讓藝術家把它們放在畫面上……?這一系列被尚揚命名為《大風景》,10年的時間,尚揚完成了從具象到抽象,從表現主義向當代語言的轉變。
十幾年後,2003年的北京,當時正值SARS肆虐,北京城萬人空巷。人類再次體驗了一次生存危機,面對瘟疫人類社會的脆弱使尚揚再一次感受到震動。在首都師範大學一間普通的畫室裏,尚揚畫出了他一直在構思的畫作。這張畫採用三聯式構圖,從左至右分別是米氏雲山、董其昌山水,現代社會裏網路化的山水,從古代到今天,山水的一步步退化。而在SARS發生期間的所有事情都被記錄在畫面上成為畫作的一部分。這張畫作被命名為《董其昌計劃-2》,這是尚揚《董其昌系列》的第一幅作品。
接下來的《董其昌計劃》系列作品中,畫面的語言更加純粹,畫面中一座巨大的山峰矗立著,巍峨挺拔,散發著遠古與現代的氣息。它的其中一半是一張巨幅照片拼貼,而左半部是顏料的描繪,上面佈滿了風化的裂痕。整個畫面只有白、黑兩種色彩,在這裡人們看不到自然的優美,看不到悠遠、飄渺和詩意,感覺到的只有斷裂、苦澀和悲傷。田園牧歌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機器和生態的斷裂。
2013年9月,尚揚第三次個展《吳門楚語》將在蘇州博物館開幕,尚揚把自己的眼光注視在了蘇州這座千史古城,近三十年的發展使蘇州成為全國GDP第二大的城市,而蘇州作為中國江南的中心,自古文氣興盛,富庶自足,在今天現代工業與傳統文明,經濟發展與自然環境,成為一對相互角力的矛盾。
在尚揚的十余幅作品裏,蘇州當地的竹子、瀝青、最早經濟開發區的泥土都直接變成了他的繪畫中的語言,被貼在了畫布上,我們難以界定這些作品是“繪畫”還是“裝置”,但是作為對架上繪畫的獨特性創作,這些原材料成為作品中最有力的訴説者。
回顧尚揚的藝術創作,從黃河船夫到大風景,再從董其昌計劃到今天的蘇州系列,他始終實現著對過去的超越,語言從具象到抽象,從複雜到純粹,最後以現成品入畫,這裡憑藉著對形式爐火純青的技巧以及對社會現實的敏銳感知力,最後近乎“禪”的境界。
尚揚的畫室位於北京的酒廠藝術區,他每天都要從家中打車前來,在佈滿著陽光、畫作和書籍的畫室裏,他安靜的投身於他最熱愛的職業,他並不是一直在作畫,大部分時間他在思考,而當他動筆畫起來的時候卻胸有成竹,堅定而迅速。在他看來,藝術不是為了表現藝術家個人的情感,而是應該胸懷社會,表現社會共同的感受,使觀者思考,感受到藝術背後所描述的問題。
經過20世紀現代文明的洗禮,東方各民族和地區在努力構建著在全球化語境中的當代新文化,中國藝術家是否能夠在未來的世界藝術史上留自己的坐標?已經年過七旬的尚揚無疑用他半個多世紀立足於傳統不斷超越的藝術道路給了我們答案和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