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的樂章》
我記得有位出色的畫家説過這樣一段話:“如果那一位畫家想當詩人,不管他畫什麼,現實、幻想或者詩歌,只要産生令人信服的效果,真實,使觀眾感到自然,有生命力和偉大……,那麼,它就是最好的作品。”
其實,這只是我們對藝術應該懷有的態度,即藝術的意義産生於畫家內心深處滿懷真情的流露。我認為,藝術創作的最初動力應是畫家在對象和自然中獲得的真實感受,這感受引導著畫家對形式和色彩進行深入的認識和研究。
在各種藝術潮流衝擊的今天,對於藝術的真誠,以及由真誠而産生的藝術,我們很難再予乙太多的關注,但總有一些這樣的畫家,他們鍥而不捨,以一種負責的、對生活充滿熱情的創作態度來展示自己對人類生活的美好理想,如果我們能從90年代中國藝術的混亂中理出頭緒,如果我們不再為艱澀的繪畫理論而迷惘,我們就會對這類作品予以新的認識,重新獲得一種體驗。
在最近的中國油畫肖像藝術百年展中,龐茂琨最近的油畫作品《永恒的樂章》無疑就表達了這樣一種真誠。他在旅歐考察學習的一年裏,把自己在藝術上的困惑與內心深處的夢聯繫在一起,重溫了藝術過去的歷史,目睹了當代藝術的詭異,深感游離于生活之外的各種實驗並不完全代表今天的藝術,藝術創作的過程並非是不受控制的自由表達,因為繪畫有它自身的特性,它是基於對歷史的理解和對社會生活的強烈感受。
所以,在龐茂琨的作品裏,看到的仍是從油畫自身的語言裏,尋找出了表達的意義,與他過去的作品不同的是,《永恒的樂章》似乎遠離了畫家以前的恬靜、抒情的生活題材,轉而加強了筆下人物充滿渴望的內心揭示。畫面引發內容的主題是由音樂開始的,音樂為人物拉開了情緒的序幕(既是給畫家自己,也是給觀者),轉而是畫家筆下端坐的姿態,似乎他想通過這種有意味的造型來深究人物的個性,從而展示出當下人們在生活中的困境與希望,由此,使畫面滋生著一種創作者的願望,這願望是深情的,也是智慧的。
在運用色彩方面,畫家從來就是以自然主義為自己的基點,創造出令人沉思的、抒情詩般的浪漫主義環境,《永恒的樂章》基本以褐灰色為主要色調,在這沉暗的畫面裏逐漸引向過渡,在由暗變亮,從負空間轉到主體人物的寓言裏,黃色和白色分別為豐富畫面而起著作用,黃色蘊涵著敘事與象徵,白色預言著昇華,應該説畫家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是靠色彩之間有意義的對比來架起橋梁的。在畫面用筆及畫面肌理的處理上,我們仍能看到歐洲傳統油畫技法對畫家的影響,在借鑒的同時,畫家重新注入了自己對畫面的主觀表現,作為一種平衡,畫家抽象地為空間密布著凹凸不平的褶皺、刻意追求的光斑作為外界因素,影響著主體人物的內心世界,畫家正是通過這樣的表現來解釋出精神的張力和深切的感情的。
總體來講,《永恒的樂章》在一定程度上預示著畫家在題材上的某種轉變,其轉變的形成是由當下都市轟轟烈烈的氣氛以及他對充滿敵意的唯物世界所産生的焦慮而形成的,儘管如此,畫家在對待人和人的生活上總是滿懷信心,明確地對無病呻吟和生活中的醜陋採取了一種回避態度,而積極地為人們展開詩意般的理想境界。
熟悉龐茂琨作品的人都知道,他的創作靈感主要來源於古典繪畫中那些謳歌人類理想的作品,正是這種純粹意義上的理想,幫助畫家發展了他沉靜的美學風格。今天以這種樣式創作是很容易引發起一些人的誤會的。我想借用這樣一段話:“如果被新發現的小路是從舊的大路而來,誰又能否認兩者的存在。”龐茂琨刻意追求的造型、色彩、線條組合成的縹緲特徵,恰好與我們當代生活緊密相連,他那漂亮、憂鬱的繪畫是對世界的神秘和深不可測的無限空間的反思,這一切超越了其技法上的寫實主義,所以説,龐茂琨的作品既是現代的又是古典的。我之所以這麼説,那是因為,我們不但能從他的作品中品味到傳統繪畫那些使人回味的技巧,同時也能從他的作品裏體驗到我們時代的脈搏,因為他的作品很容易使我們聯想到今天的生活,周圍的親人以及那些影響我們的喜、怒、哀、樂。
1997.11.6
于桂林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