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鳴所展示的作品,是以繪畫形式構築出的“另一種空間”。
這是一種怎樣的空間?那裏有浮雲,有流水,有波光艷影,有堅實厚重的大地,還有建築的斷垣抑或殘存的碎片……那些輪廓交錯的墻坻、臺階、擘柱和碑垣,在飄浮的薄霧中若隱若現,組成了與大自然相交相融的風景片斷。這一切仿佛是依照焦點透視法設計的舞臺布景,又像是經過精心剪輯的電影畫面,這布景絕不扁平,這畫面非常豐盈,它們或被繪之以朝霞暮靄般的嫣紅,或被暈染成雲煙氤氳的幽藍。隨天象而變幻的光線,又為這些風景的片斷添加上灰、綠、黃等絢麗而神秘的色彩。由此,畫面獲得了更強烈的表現力和逼迫力,這種逼迫力又隨著雲霧的飄浮、流動、彌散而漸遠漸淡,在遠與淡中,它們變幻著色彩、空間、意蘊……給觀者的視覺帶來一種強烈的衝擊力和幻境般的想像。使人像是在觀看一組焦距忽而拉近、忽而推遠的動態影像,又像是大千世界的真實與幻境正在我們眼前和心幕中交疊互現……這或許就是畫家創作本意之所在。
儘管所有的繪畫無不在尋求動感,何況繪畫本身也是一種運動的産物。可具有如此動感衝擊力的作品我在其他繪畫作品中卻從未這麼強烈地體驗過。劉秀鳴畫面上的自然景物、人體和另一系列中忽然驚跳出的魚、瘋狂舞動和旋轉著的人眾都給人一種若虛若實、如遊似動的感覺。這些極富靈動感的形體在交錯變幻的空間中穿梭游離,倏而從莫不可測的深淵躍然而出,倏爾從幽冥渺遠的靈界翩然而至。
在那個空間裏,光線、色彩在明暗交錯地變幻著,畫面主體在焦距的推拉旋移中強化著,可觀賞者卻幾乎不敢稍怠,因為這些畫面的賦予、這些空間的氣息似可轉瞬即逝,似可倏然昇華……
劉秀鳴的另一種空間或可理解為夢幻的空間。夢幻充滿玄學意味,因為它超越現實而無法觸摸和掌控。不可不關注的是,有良知的藝術家的繪畫從來不曾忘記自己作品的社會歷史使命,劉秀鳴的作品又是對全球化變革的一種詮釋,是對這場衝擊著中國、美國、歐洲乃至整個世界變革的一種極富個性的悲憫和救贖,這是一場“癡魔之舞”,在迷失希望的希望中。莫非這一切恰恰印證了布萊希特那句悲觀主義的名言——“世間萬物,皆無所著”?然而,這場癡魔之舞又不失為一種“無望的希望”(E·布洛赫)、一種“違抗希望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