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鳴的成名作是一系列令人難以名狀的超現實風景,後來,植物、動物和人物依次進入到這個奇異的夢幻世界。從無生命的鴻蒙之境到各種生命的紛至遝來,劉秀鳴的繪畫史組成了她的創世故事,這一過程幾乎與《聖經·舊約》中“創世記”(Genesis)、亦即上帝創造萬物的神話完全合拍。似乎來自天啟,一切都那麼自然天成、順理成章。那些有著遙遠地平線的浩瀚大地仿佛只為迎接生命的誕生,而各種植物和動物的出現也似乎預示著“第六天”(上帝在第六天創造了人類)的到來。當人物由個體到群體、在數量上逐漸增多、最終佔據了整個畫面的時候,劉秀鳴的繪畫史又翻開了新的一頁。
對一個接受過西方文化洗禮的中國藝術家,對人物的迷戀顯示了劉秀鳴強烈的人本主義情懷(humanistic idea),但是,出現在她繪畫中的人物再也不是無憂無慮、相親相愛的亞當和夏娃,那個鳥語花香的“伊甸園”(The Garden of Eden)已經變成了一片傷痕纍纍的大地,失去樂園的新人類面臨著空前的困惑,“我們從哪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去?”(Where Do We Come From? What Are We? Where Are We Going?)——人類的終極命題從來就沒有合理的結論,如今更加找不到明確的答案。
讓·鮑德里亞在他的詩歌《為何一切還未消失》中寫道:“當我談論時間時,時間還未開始 / 當我談論地點時,地點已經消失 / 當我談論一個人時,那人一去不返 / 當我談論時光時,時光已飛逝”(Jean Baudrillaud wrote in his poem Pourquoi tout n'a-t-il pas déjà disparu?: "Quand je parle du temps, c'est qu'il n'est pas encore / Quand je parle d'un lieu, c'est qu'il a disparu / Quand je parle d'un homme, c'est qu'il est déjà mort / Quand je parle du temps, c'est qu'il n'est déjà plus")這是一個瞬息萬變的時代,這是一個日新月異的世界。速度和變化是這個時代和這個世界最顯著的特徵。自從有了人類,這個星球的變遷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迅猛。伴隨著時空變遷的是生命的流動。時空的變遷被生命所感知,生命的流動帶給心靈以感動。如果説劉秀鳴的風景畫描繪的是變遷的時空,那麼她的人物畫則記錄的是流動的生命。
劉秀鳴的人物畫是具象的,但又不是寫實的,她以一種裏希特(Gerhard Richter)式的虛化手法將人像畫得撲朔迷離、若隱若現、富有動感,這樣的形象既真實又虛幻、既清晰又神秘。通過這種新穎而獨特的當代繪畫語言,她將時光易逝、生命無常的心理感受變成了生動的視覺景象。
劉秀鳴有著一顆細膩敏感的心,但不同於許多女性藝術家拘囿于對自我個體生命的微觀關照,她的繪畫言説的是當代整個人類真實而普遍的生命感受。我們都是這個世界匆匆的過客,但我們並不悲觀也不絕望。劉秀鳴的《藍色的華爾茲》表達了人類與命運搏鬥的勇氣和激情,帶給我們穿越困境的信心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