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中國當代藝術基金收藏會——朱迪、王智遠訪談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1-19 09:03:49 | 文章來源: 《當代藝術》

在澳大利亞人看來,白兔是一種容易發現珍寶的吉祥之物,當用這個可愛的名字來命名一個藝術基金會時,它也同樣給人帶來驚喜。澳大利亞“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基金會”自2000年以來,共收藏了一百七十多位中國藝術家自2000年以後創作的四百多件作品,其中包括繪畫、雕塑、裝置、錄影和多媒體等多種形式與媒材,成為繼烏裏•希克、尤倫斯之後世界第三大收藏中國當代藝術的機構。 “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基金會”目前擁有一個美術館——白兔美術館,它位於雪梨市中心,距離中央車站和 “中國城” 步行僅十分鐘,其建築是由四層樓的一個舊廠房改造而成,展示面積2000多平方米。其入口處的左側是 “中國茶室”。美術館的四樓有一個小型圖書館,所有的圖書和畫冊也都是從中國購買的,其宗旨是讓需要了解中國當代藝術的各界人士把它當成一個重要的資源庫。自2009 年8月白兔美術館正式開放,它已經成為雪梨最受歡迎的一家藝術機構。

白兔美術館的運營資金全部來自於 “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基金會”,其創始人是收藏家朱迪(Judith Neilson)女士,她的丈夫Kerr Neilson是這個收藏項目的主要資助人。朱迪女士早年從事時裝雜誌的攝影和工業包裝設計,同時她也一直從事繪畫和雕塑創作,對當代藝術有非常好的鑒賞力。朱迪女士説道:“‘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項目是我余生的工作和事業,這個收藏是非營利性質的,希望通過這個項目可以使中國當代藝術發出不同的聲音,這個收藏不僅供澳大利亞人欣賞,而且使世界各地的人們更多地了解今天的中國藝術。” 藝術當代(以下簡稱藝):朱迪女士從2001年開始收藏中國當代藝術品,在這之前有其他收藏藝術品的經歷嗎?為什麼後來會把收藏集中在中國當代藝術品上?朱迪(以下簡稱J):我曾收藏過一些非洲的藝術品,但在2000年之後因為個人喜好的問題,開始收藏中國藝術品,並把收藏定位於中國當代藝術,我不僅僅收藏藝術品,本身也是一位藝術家。藝:怎麼選擇了王智遠作為收藏顧問?王智遠(以下簡稱王):我當過朱迪的家庭教師,教她素描,除了上課,我們也聊天交流。當我回北京的時候,她計劃做收藏,在中國需要一個助手,或者叫做顧問,配合做這件事,選了我。和她交往的很長時間有一種信任,但是我覺得有一點不得不承認,從古到今中國人不會有意識地,傾全力去收藏距自己比較遙遠的地方的藝術品,但西方人可以,這可能歸功於基督教文化,聖經裏面有一句話,叫愛你的鄰居勝過愛你的兄弟姐妹,我們要做到這一點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藝:我曾在一些資料上看到“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 挑選作品時講究三點:創作者不需要特別有名,作品能帶給觀者一種崇高感,第三作品的完整性。這樣的標準如何得來的,怎麼在具體的收藏行為中實施? J:藝術需要視覺的感受,可能是特別喜悅或者是各種情緒上特別的感動,藝術並不需要藝術家特別來解釋或者説並不是要用言語來説為什麼喜歡這個,而是看到作品之後心裏有一種強烈的感受。王:這些收藏,第一,沒有抽象作品,第二,沒有傳統作品。它必須是非常嶄新的,它建立在我們對於什麼是今天的藝術的想法上。藝術本身從古典到現代派,包括印象派、後印象派、立體派、表現派、超現實主義、極簡主義等等的探索,已經成為過去,但是視覺藝術本身還將繼續,尋找新的藝術發展媒介與模式,也是“白兔”特別關注的。因此在“白兔”的所有的收藏作品中你都能看明白,又覺得與眾不同,它也試圖在尋找和記錄不同的可能性。藝術是小圈子裏的事,但我們努力讓更多的人進入,每個人都能從裏邊得到一些東西,那才有意思。所以“白兔”的收藏,無論形式和語言都是新的,但它又不是只談藝術本身的事,而是跟我們的成長有關係,跟生老病死,跟時間都有關係。

在中國,我們幾乎什麼展覽都去,而且所有我們看中的好的作品都收。所謂標準、名氣什麼的都不重要,只要是好的,沒有必要去看是誰做的,主要看作品本身的視覺衝擊力,它在説什麼。對於中國今天發生的一切連西方都糊塗了,我們就更沒必要搖擺,我們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我們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今天的中國不是像三十年前的中國,我們有一大幫留過洋的,喝過他們的墨水,我們知道他們的遊戲規則。今天中國站在了一個再好不過的外在環境當中,儘管很艱難,這種艱難包括一種碰撞,我們可能不習慣,但我們就處在這麼一個不一樣的關鍵時刻。藝:所以你們把收藏界定在2000年以後創作的作品,這個節點的意義是什麼?王:人類所有的過去都是中國人的過去,不止八大山人,包括達•芬奇、畢加索,我們都囊括進來,這個收藏就是站在這個基點上,過去所有東西的發生都是我們的。有人經常提到中國性,我説什麼是中國性,什麼是美國性,你美國性不提,成天問我中國性,居心叵測,美國人的態度就是誰好他拿誰的,中國人也應該自覺到這一點。因此在選擇作品時,我們沒有固定的概念,作品只要好,你模倣畢加索沒事,你只要能夠超越他,就太棒了,我們當仁不讓的要介入歷史。2000年是新舊世紀的交替的年代,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中國當代藝術三十年已經過去,不必要倒騰我們的歷史,變成在我們純正的中國歷史當中發展的當代藝術,而是要混搭所有的可能性,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就是建立在這個立場上的,是一個容納與展現活生生的永遠沒有止境的中國人創造力的一個平臺。我喜歡不是藝術的藝術,這就已經顛覆所有的東西,當然,我們不可能有這麼多機會找到這麼好的作品,我們收藏的不會各個都是精品。所謂不是藝術的藝術,它不是藝術但又特別好看,創造力是超邊界的,這就是我們追求的目標,21 世紀就應該這樣,分類是20世紀的事。收藏確定為2000年以後的作品,首先就是挑戰收藏者的判斷力,其次,收藏主體是些新銳藝術家,因此也不會浪費太多的錢。2000年以後創作的作品,不簡單地指創作年代,如果你這個樣式是 1995年就開始的,到2000年還在延續這也不行,我們注重今天的發生時,記錄今天的作品,有挑戰性的顛覆過去的作品,顛覆國外西方的作品就是今天中國人新的東西,也許我們沒有責任去總結有多少新的,這個不科學,因為它剛剛發生,我們的收藏只是把它集結在一起,提供給未來,也許十年、二十年以後的人來研究這個時期有什麼新東西,在一個很好的環境下保護就是它的意義。藝:“白兔”收藏的四百多件藝術品,積累了大概多少年?收藏的途徑有哪些?比如説博覽會、雙年展、畫廊、藝術家還是其他一些方面,通過什麼樣的渠道知道這些藝術家、怎麼購買這些藝術品? J:從2000年開始一直到現在,我們每隔三個月就來中國一次,參觀各種的展覽。在中國我們有很多的朋友會給我資訊、消息和建議。有的時候可能是機緣的關係,剛好在一些地方看到。一方面是他們的搜尋,一方面是運氣。王:在中國大陸,我們的目標是三個城市,廣州、上海和北京,關鍵還是北京,因為它的機構數量、藝術家的工作室數量遠遠超過其他城市,當然我們也留意南方。每三個月“掃蕩”一次,因為好的作品的産生並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麼快,那麼多,其實過程是非常緩慢的,我們每三個月就跟割草一樣,各地割一遍。除非好的作品不出現,它只要一露面,我們就會發現。有時我都覺得割得太快了,好作品還是需要時間去沉澱,一個好作品可能需要構思很長時間,除了構思還要製作,所以三個月考察一次這個頻率恰到好處。在哪看到作品就在哪買,別的地方不去,絕對不做小人,如果藝術家與畫廊簽約了,就一定從畫廊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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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9090 藝:如果有其他的藏家希望你們能幫助推薦一些中國年輕的藝術家,能推薦出哪些藝術家的作品? J:我不能在這裡特別提到幾個藝術家,這樣對其他人不公平,因為這些藝術家都很好。我們的第一件收藏品是王智遠的作品,我非常喜歡。比較有趣的是我們的藏品中女性藝術家佔40%的比例。藝:能談談最激動的收藏經驗是哪些?王:有一次,我和朱迪在展覽上轉,突然看見一件作品叫《透明》,一個旅行袋是透明的,打開蓋裏面所有東西都是透明的,有化粧盒、可口可樂,還有把手槍,用的不同材料都是透明的,裝置下放一個燈箱照著,當時看了特別感動,這個作者一點名氣沒有,但作品特別精到。聯想到去機場檢查,切合實際,又那麼獨特,讓人激動。藝:“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基金會”已經是繼希克、尤倫斯之後的世界關於中國當代藝術收藏的第三大機構,如今尤倫斯已經把他的收藏帶回中國,希克也在為他的作品來中國而努力,不知道“白兔”是否有這樣的計劃? J:“白兔”收藏中大部分藝術家都不是很知名,對於這些新晉的藝術家來説,能夠在中國以外的地方展出他們的作品是非常重要的,在未來,我們也是希望能有這個機會把這些作品帶到中國展覽,因為畢竟他們來自中國。但如果説像尤倫斯那樣來中國開空間對我們目前來説還沒有考慮。藝:你們的收藏目前都是中國當代藝術,以後會拓展到其他的國家或領域嗎? J:不會。藝:白兔美術館每年的展覽如何安排?為什麼2000年開始收藏,到了2009年美術館才正式開放? J:2006年我們才開始籌備建設美術館,選址和改造花了很長時間。目前美術館有九位行政人員,十位導引人員,他們主要的工作就是守護藝術品,解答訪客的問題。展覽週期大約是六個月,主要是藏品的陳列。藝:很多的裝置、雕塑和影像作品如果保存不當,就會對作品有損傷,白兔基金會收藏的作品怎麼樣存放與維護,能不能給中國的收藏家一些建議?答:首先是完善的設備、倉庫還有器材,然後控溫控濕。給收藏家的建議就是:你在考慮購買裝置作品時,你要知道自己的現有場地甚至要知道怎麼樣搬運和安裝它,空間的管理是非常重要的,像我們美術館就有一件裝置作品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安置好,還要有一些維修的器材。最重要的是必須要和藝術家先聯繫好,讓他告訴你如何處理、保管作品,不然到時候運過來再管理就很麻煩了,有的作品可能説在濕度上沒有保管好,所以生銹了,我們必須要把它分解,然後再處理,然後再重新組裝。如果一些藝術品是價值非凡的話,你必須要注意確保它能夠被長久地保存,不然這樣對購買的人來説也是一種困難,所以這個是很耗時、花費也很大的工作,此外燈光的問題、空調的處理同樣是花費很大的工程。

藝:白兔美術館是個非營利美術館,在澳大利亞這樣的非營利機構還有哪些?喜歡中國當代藝術的收藏家的情況怎樣? J:白兔美術館有自己的基金會,資金全部是自給自足的,非營利機構在美國和歐洲非常普遍,他們用很專業的方式把他們的私人收藏展現給外界看,基本上像是慈善性質的,他們將自己的金錢和收藏回饋給社會。但非營利機構在澳大利亞也是一個新興的事物,同時大部分澳大利亞的美術館對於中國的藝術資訊相對有限,白兔美術館的展示在澳大利亞有非常大的影響,很多澳大利亞人,包括藝術家的圈子經過這些展覽對中國刮目相看。藝:“白兔”的收藏是從2000年開始,那個時候中國當代藝術的價格還比較低,但2006年以後的價格越來越高,到了2008年又遇到了全球的經濟危機,這一系列的變化對你們的收藏有什麼影響嗎? J:如果收藏著名藝術家作品的話,可能影響會比較大,但我們的藝術家大部分比較年輕,價格相對合理,市場的波動對我們的收藏基本影響不大。藝:你怎麼樣看待收藏和投資的關係? J:因為有時候你個人的品味也未必符合大眾的品味,對於收藏是沒有問題的,但對於投資就會有風險。有的人如果把藝術當投資,就會比較傾向於著名的藝術家,但這同樣具有風險,因為也許這位藝術家在一個時期很紅,創作生涯卻比較短。我們做美術館做收藏的目的主要是為了給 2000年到2010年甚至更長的時期的中國藝術作一個見證,並沒有考慮我們收藏的藝術家可能會在五十年或一百年後變得有名,作品有具大的升值空間,因為我們不能確定將來會發生什麼,我們只是記錄現在。日前,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基金會在北京做了一場藏品畫冊的發佈儀式,這本四百頁的畫冊包括了七十五位藝術家的作品,經過兩年多的各項準備工作,終於在全球發行,同時通過自身有趣的網站建設以及流行的Facebook、Twitter的傳播,而使“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為更加廣泛的觀眾所了解。如果説 “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 是個成功的、有影響力的收藏,主要原因是收藏家朱迪女士在擁有雄厚資金支援下,本人也具備較高水準的當代藝術品鑒賞力,資金和智慧是保障一個高水準收藏的關鍵。同時,在這個收藏項目展開之前,朱迪女士也邀請了曾在澳大利亞學習和工作過十一年的好朋友、藝術家王智遠作為 “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 的顧問。兩個人的工作默契和共識決定了這個收藏的定位:希望通過收藏2000年以後創作的優秀作品,對中國當代藝術的發展提供一個寶貴的參照系數:2000年以來的中國在全世界備受矚目,其在各個領域的變化和震蕩絕無僅有。那麼什麼樣的藝術作品能夠呈現這個史無前例的社會變化與震蕩呢?也許“白兔中國當代藝術收藏” 在不久的將來可以提供一個佐證。

 ■ 注:實習生杜昊忻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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