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定窯白瓷一副心安理得的樣子,一看就是出身好的不行。在邢窯的創業下,定窯坐享其成,讓其白重新演繹。定之白與邢之白的區別不是技術上的革命,而是思想的飛躍。 可以看出,邢窯使盡渾身解數,唯恐器具不白,而定窯則輕鬆上陣,遊刃有餘地將白淋漓盡致的表現。定窯覺得客觀白已不再那麼重要了,感覺名貴才是重要的,所以定窯鑲上了金口銀口銅口。 定窯鑲金銀口是奢侈之舉,不是無奈的選擇。許多書籍以訛傳訛地講,鑲金銀口僅是彌補定窯覆燒工藝澀口的不足。以其高成本彌補低成本的商品古今未有,豈非就在定窯身上獨現?理論上講,覆燒僅為了提高産量,提高産量降低品質的事只能在低檔商品中流行,而早期定窯作為皇家用瓷時,決不可能計較這樣一個差距不大的成本損失,去冒皇帝不悅的風險。 定器包鑲金銀口,華貴時髦,宮廷盛興,逐漸蔓延民間。於是,包鑲金銀口遂成為一門行業,宮廷民間均設作坊以供時需。宋朝工部文思院設“棱作”,內廷後苑造作所亦設“棱作”,只負責定器及其他器皿的鑲口。汴京城內,鑲金屬口的作坊面向市場,不必金銀,銅口亦使定器增色。 鑲口這樣一個風靡宋代的時尚,被後人不負責任地指責為亡羊補牢之舉,緣于對古籍的理解有誤。“定器有芒不堪用”(南宋葉寘《坦齋筆衡》),芒被一直誤解為芒口,即澀口,古之大謬。 定窯有芒,光芒耀眼。徽宗以此抑定揚青。北宋末年,青瓷得寵,白瓷漸入後宮。五代及北宋,定窯白瓷風頭也已出了一百多年,看定州靜志寺塔基出土的大凈瓶可知定窯之輝煌,洋洋灑灑,百多件瓷器以定為主,足見彼時佛教對白瓷的虔誠態度。 與邢窯固守素器不同,定窯此刻開始動腦筋裝飾,刀刻、竹劃、模印,盡其想盡其能。定窯於是朝著媚俗邁步,走到北宋末年遇見宋徽宗這樣一個藝術天才不買帳,定窯的藝術探索號角才逐漸走弱。至於遼定,南定,地域的效倣;粉定,土定,品質的追隨;都為定窯之白推波助瀾,搖旗吶喊。 白瓷在唐宋,隨政治沉浮。古人沒有智慧財産權、無形資産這些現代概念,古人就是一個抄襲,想盡方法把白瓷燒白,佔領市場,分攤份額。南方的景德鎮,白瓷不如北方,只好揚長避短,燒出青白瓷,俗稱影青,改良了白瓷,以期適應南人的審美。應該説影青的改良是大獲成功的,元代以後景德鎮成為瓷都,其早在宋時就已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