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賓馮艷在發言 張亞璇：你對朝子他們的工作方式有什麼感受？ 馮艷：首先我之所以願意讓他們做，就是我覺得她是特別可信賴的一個人，即使這個東西發行之後完全一分錢也拿不到。就是完全不是用金錢來考慮的關係。她是真心地想援助亞洲的一些作者，如果《秉愛》發行成功之後，有導演希望在日本劇場發行，她會把這個經驗用到下一部片子裏，她是一個可以長期合作的人，這個很重要。當然作為一個電影節的負責人——她現在是東京電影節事務局的局長——她有很多這方面的經驗。她不是一個商人，不是一個特別能掙錢能交涉的人。很多時候，比如説跟哪兒談的時候，她不是太適合，但是對我來説，對這部片子來説就可以了。 張亞璇：可能中國獨立電影的推廣，以後也可以借鑒這種方式。當然發展到這一步，國內也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你剛説到日本有這樣一個電影社團，在各地都有一個放映場所，能不能做些解釋？ 馮艷：不是。它這個所謂的電影社團，其實是全國電影院的聯合會。去年他們的大會邀請我去了，因為社團電影獎是這些電影院的組織給我的一個獎，他們覺得有義務在他們的影院裏放這部電影。所以他們都去開全國大會的時候，特意放了一場，我也去了。 它並不是一個電影院在全國的分院，是分別有好多電影院，電影院和電影院之間是沒有關係的。你看在東京Eurospace放完，日本六本木的一個中心電影院，覺得這個反響很好，他們也要放。他會自己過來找你聯繫，那麼你在東京就不只是一個地方放完就完了，那個電影院也會放。東京還有東中野的一個電影院，是專門放紀錄片的，等於東京會有三個電影院分別放三個星期，然後橫濱又會放，這樣一點點往下發展。 張亞璇：我覺得日本有紀錄片的傳統。山形電影節結束之後，如果本地的電影院或什麼機構要求放映，山形也會安排。你覺得《秉愛》發行的成功跟日本觀眾的紀錄片經驗，以及他們作為電影觀眾的素質和興趣有沒有關係？ 馮艷：一個是他們有這種小的院線會經常放（紀錄片），像東中野那個地方。他們以前放賈樟柯早期的片子，一直是虧本的，但他們會一直支援這個導演，直到後來這個導演成功了。就是説它真的會下血本來做這件事，在這個導演一夜成名之前不會掙大錢，但是它會培養一批觀眾。 再有一個，現在大家對中國的認識已經不像十年前了，比如説《秉愛》這部片子，中間有貌似很敏感的東西，以前我會想到有一些政治性的東西。但是很奇怪，看《秉愛》這部片子，來的大多數是中老年人。這部片子的日文片名叫《生活在長江》，劇院的那個人説一定要把“長江”兩個字加上，因為賈樟柯的《三峽好人》就改成《長江悲歌》了，大家對中國好多具體的地方不知道，但是你只要一説長江大夥兒就會來，很多老年人是因為“長江”這兩個字而來，但是他們看完以後，對秉愛這個人物真的非常感興趣。我就特別吃驚，很少有人説政治問題，就是你想傳達的東西，真的能夠到達觀眾。這跟他們很長時間看這種非商業影片的經驗有關係。所以跟他們交流的時候，我覺得沒有障礙，不用從基礎來開始講起。 有很多觀眾在自己的部落格上寫東西，我看了就特別感動，比如説他説攝影機是陪跑的事情，完全是陪著秉愛在走，而不是説作者非得要怎麼怎麼樣，正因為如此攝影機帶動了被拍攝者和拍攝者之間的互動。我覺得這個簡直就是專業寫影評一樣的感覺，但很多專業的影評人並沒有寫出來。就是喜歡電影的一個人寫的東西，我想主要還是因為他們有那個熏陶。 張亞璇：大家有要問馮艷的問題嗎？ 問題1：馮老師更多地是從一個導演的角度來談的。我想問的是，您對中國的電影市場有多少了解？包括中國觀眾的口味？如果要在中國做一個院線，支援這種電影的話，可行性有多大？畢竟它和日本不一樣。 馮艷：我一點都不了解，我只是在做自己的片子和家庭生活，就已經筋疲力盡了。包括我自己的作品，我該怎麼樣做也一點沒有打算。（至於片子在中國發行）我沒有想過，也不敢去想；也不是不敢去想，而是我懶得去想，就是太麻煩了。如果有人來告訴我, 你的片子拿來，我們可以怎麼怎麼做……這樣最好。 周強：我覺得中國電影市場，現在還沒到一個能很好地融入獨立電影的階段。因為從硬體也好，從整個商業的運作也好，還不會考慮擔風險去發行獨立電影。 幾年前一個片子，我們叫大片，有一個億的票房，當時大概有一千多屏的螢幕，好厲害，沒試過；然後再過一兩年，螢幕到了兩千多屏，一部片子有兩億多，又是一個驚奇，沒有試過；到去年差不多四千屏的時候，一部電影三億多（票房），又是沒試過。你看到完全是一個賣方市場，它是按正比例來增長，完全是那個片能佔多少螢幕就有多少個億的票房，真的是可以壟斷幾乎所有的螢幕，百分之九十的螢幕來放映一部片子。這個情況只有在中國才有，不可能在別的地方有，為什麼？其中至少有一個原因是因為螢幕還是不夠，硬體不夠。我估計，要是中國加起來螢幕超過一萬屏左右，才可能有一種競爭，才可能打破某一些壟斷，然後才可能有一些片商、院線，願意找別的片子來播。現在太容易了，已經不用想多引進幾個美國大片來增加容量了，國産電影已經可以把電影院院線的利潤拿過來，而且還在穩定地增長。所以沒有辦法，只有等。我估計等十年，在全中國有一萬屏的螢幕，才可以再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