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 展 人 :曾瓊
開幕時間 :2016年4月16日 15:30
展覽時間 :2016年4月16日-4月30日 10:00-18:00
展覽地點 :iSGO Gallery 上海市長寧區天山西路567號R108
胡順香的作品很容易讓觀者進入,就像她這個人,一見面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很多不著邊際際的事情,你想不認識她都很難。胡順香其實是一個技術非常不錯的畫家,但她似乎更擅長于把自己充沛、詭異而又具有普遍意義的情感直接轉化在畫面上,而這並不妨礙她在技術上紮實的積累和隨時都在進行的突破。在她的作品中,被表達主體之間以及色彩、線條、時空、情感和理性的構成,都經過了充分的提煉,高度個人化、私密化,同時卻又一目了然。
不過比起具體的技術,我們往往更相信不可量化、不能實際分析的藝術才能或直覺,後者決定了一個藝術家能不能直接關注到最重要的東西。與此前的作品相比,她近兩年的創作越來越清晰地印證了這一點,現在她愈發從容、能夠最大限度地使用自己的優勢。然而,對情感的有效處理和持續轉達固然重要,卻無法替代情感本身。
情感也即我們的精神世界,其構成絕不只有一種形式。可能是素材單調地疊加,直到有一天積累足夠了再發生化學反應,爆炸、結晶或全部消融什麼也不剩下;也可能是從一開始就極有目的地挑選、處理材料,在一個可能存在的空間持之以恒地修建一個什麼東西,倒了重來,不理想則推倒了重來,可能規劃得十分明確,作品一蹴而就,也可能永遠修修補補,難以成功;而胡順香更可能是在隨意地推進,不做任何假想,全靠對於存在的自覺。
對一個東西,胡順香只會有兩個反應:強烈地感興趣和強烈地不感興趣。對一個東西的重要性的判斷她也每每與人相左。她把一些看上去不重要的東西無限放大,就得到了情感的出處和變化著的本質。
以我們能夠看到的,對胡順香而言,家庭關係的重要性好像不言而喻,但未必勝過成年以前曬過的太陽、遇到的鳥雀以及隨手扯下來的麥穗;一幕幕親密的事關愛情的場景烙下了印記,卻不一定有手指上的一個小傷口經過對身體的修改從而導致的影響歷久彌新;或許她全部的經歷加起來,在創作上也不如對幾百年前某個夏日黃昏的想像來得關鍵;她對時間的理解——永遠和瞬息之迴圈反覆,對必將失去的之體察,她的判斷和選擇,決定了她和當代和以往的關係,讓她似乎是潛意識地不斷做出決定,實則在堅定地捍衛變化的可能。
胡順香備受干預的成長過程和生命體驗與此關係密切,細化到家庭、情愛、友誼、自我等處,非但有生存的荒誕性、身份錯位和政治的味道,瀰漫著錯綜複雜、各式各樣的虛無的觸角,還終於讓她直觀地得到一個結論:所有的人和事都是在謀殺她。其實對所有人而言,這都是一個某種意義上的事實,但胡順香更多地察覺到了其中的危險。這些讓人逐漸把自己認識清楚的東西,正是情感的受孕之處,胡順香並不留戀於此,她想要拼命擺脫,找到一種原原本本的邏輯。
胡順香的很多作品都有一個起因,一個出發點,但這個出發點遠遠不是創作的目的,而更像是一個讓情感降落的屋頂平臺,幾乎是空蕩蕩的,只有四面八方的風在吹拂。這個出發點開啟了一段時空,包裹、吸附無數其他的情感,從一個問題蔓延到所有其他的問題,建立一個指向模糊、語焉不詳的生態,並獲得相應的完成度——藝術直覺向外擴張的完整性——,作品也就得以成立,並鶴立於平庸瑣碎的日常生活。
比如《沙眼》,雖然有個暗喻在其中,胡順香説她的出生是一次失誤,用有個沙眼的避孕套來指代出生的隨意性,並且延伸到她的老家臨沂曾經嚴酷無比的計劃生育執行,但這張作品裏面重要的根本不是調侃和批判,而是指向模糊的更高層次的事實。一個事實在藝術創作中分裂出無數個事實,就會有新的情感産生。藝術家的職責並不是準確、深入地反映已有的情感,而是創造新的情感,即便它們是不清不楚的,卻也意味著什麼。
有的作品則更進一步,又如《兩生花》系列,雖然同樣有所來源,但藝術家已經是在自己身上討論不可能的事物,在一種逐漸封閉的狀態下觀察自己,得出許多可以不斷推翻的結論。再如《智人》系列,在這幾件直覺性更明顯的作品中,猩猩、女人體、棋盤、房間、桌面都是經過抽象處理後的情感載體,它們共同打造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宇宙,是歸於疼痛和幻想的成績,包含跟虛無相似的本質。有敏銳的批評家指出,胡順香可能會走入抽象,大概正是觀察到了與之相關的某些痕跡。
讓高密度的情感彼此和諧,作品也就有了與之相對應的精神性。精神性可以説是藝術的基本訴求,然而對於足以應對的胡順香來説,藝術還有更美妙更純正的部分。精神性的盡頭就是鮮活的生命,也即無窮的創造力。胡順香做到了應有的專注。她竭盡全力,要打開她所意識到的所有障礙。這是她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辦法。
——李萬峰
展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