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生的魅力——讀王巍和他的水墨人物畫

文/ 李洋

王巍是我的研究生，他個子高高滿臉絡腮鬍須，為人正直厚道，地道的北方人。他喜愛民歌、唱民歌、他天生開朗豪放的情懷中透露出一種細膩，包含著幽默與撒脫的性情。在他多年的潛心研習和創作中，王巍的身上集中了許多對藝術領悟的知解力，對傳統水墨有著深厚的造詣。他的智性與思想跨入的空間由現實主義的關懷一直延伸到意象的藝術境界中。他對藝術的追求是執著的。

07年6月份王巍從四川帶回一卷水墨寫生作業給我看，有幾十張四尺整張寫生，一邊看著畫，一邊聽他敘述四川涼山布托縣的彝族地區風物人情。我越看越興奮，完全被王巍的寫生所感動。這一批作業全然沒有課堂上磨磨蹭蹭的毛病，生動的形象和瀟灑的筆墨，人物精神隨筆墨而出。用筆大膽肯定，墨色渾然天成。彝族男人特有的髮型幾筆墨色淋漓盡致表達得甚是精彩。（大涼山寫生日記—幹部） 人物造型樸素自然。這批寫生作業透露出作者的靈氣，而一改課堂上的毛病。我們的學生一旦到校外去寫生就放開了？作業效果突出的好？是不是我們的課堂教學出了問題？我們的學院教學是以培養人材為目的，反觀十多年來中國畫係畢業的學生沒出幾個在社會上有影響的人物，是不是教學有問題？或是老師出問題了？

研究生的教學一直是以大量的課堂寫生訓練為主要內容，解決筆墨問題，解決造型問題。寫生則成為重要手段。

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受西方學院體制的影響，中國畫進入學院後被“科學”地分解出諸多門課程，“素描”、“速寫”、“線描”、“水墨寫生”等等，有課堂寫生，有室外下鄉寫生。成為學習中國畫人物畫專業學生必須要走的“寫生”之路，可見在學院中“寫生”課所佔有重要的位置，中國畫尤其是人物畫在接受“學院”體制中科學地設置的課程訓練後得到了迅速發展，推動了中國畫的現代化步伐，在吸收西方藝術精華，豐富我們中國畫表現語言的原則指導下，人物畫收穫最大，在中西融合中收穫最多，這其中“寫生”技術的引進和融合促進了人物畫在解決造型問題上的發展。諸如：解剖、透視等科學手段，極大豐富了現代人物的表現技法。在表現現實生活提供了豐富的經驗。從徐悲鴻先生的素描寫生到蔣兆和先生以寫生為主要手段創作的《流民圖》的出現，人物畫真正進入到以“寫生”作為訓練造型和訓練筆墨的歷史進程。

從美院中國畫係在老系主任葉淺予先生提出的“臨摹、寫生、創作”三位一體的訓練方法，已經成為國內所有美術院校中國畫專業教學方法，一直沿用至今，從建國後學院培養成長起來的中國畫大家看，他們共同的一個特點，都是經過了嚴格的基本功訓練，而這個基本功是以寫生作為基礎的。為他們日後的創作打下堅實的基礎，南方的方增先、楊之光、北方的盧沉，周思聰、劉文西等大家皆是寫生高手，在寫生上都有著相當高的建樹。進入七八十年代的美術學院寫生課程已經成為主幹課程，將寫生視為從臨摹中獲得的筆墨語言轉換到創作的橋梁。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畫界逐漸以追逐個人藝術風格，個性化筆墨成為風尚。個人以追求“個性化”的筆墨程式為表現手段則愈演愈烈，這在當時文化大革命結束後的社會背景下對中國畫尤其是人物畫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隨著個性化筆墨的張揚，慢慢滲透出學院的基本功訓練之中。學院教育出現誤區，學生在作為基本功的寫生訓練課上過早地追求“個性化”的藝術“風格”，“風格化”的筆墨逐漸掩蓋了基本功的缺失，或以模倣老師的藝術表現手法，忽視了作為繪畫的基本功訓練，忽視藝術規律的研究和學習，一部分學生走偏門，簡單化，模倣性的繪畫手段替代了學院教育是以培養學生基礎技能和發揮學生個人藝術才能為目的的藝術教育模式。

中國畫學院成立後在課程設置上人物畫教研室恢復了速寫課，並在大綱中規範了速寫範疇中默寫、快寫和慢寫的要求，對於彌補人物專業課程中缺失的內容有了良好開端，逐步加重課外速寫練習和下鄉水墨寫生的課時和教學品質是有利於學生專業的成長。

人物畫專業中設置的課程是以寫生為主。因此，寫生訓練是平凡而艱苦，今天王巍同學以涼山寫生和課堂寫生的作業作為創作素材，看到他畫了很多的寫生和創作，我由衷地為他高興。在讀研究生的前兩年裏畫出這些高品質、具有一定藝術水準的畫，看的出他的確是下了苦功夫，花了大力氣去研究傳統的中國畫筆墨，去研究人物造型並在水墨表現的藝術語言上進行了大量的探索，有了這樣的基本功，將來在創作上會有很多條路可以選擇，他在藝術上是自由的，如同在壩上草原馳騁的自由奔放，也是王巍個人生存經驗的顯現表達。從今天他積累的成績來看，顯示出王巍水墨繪畫的造型能力，駕馭能力，反映出他在藝術創造中直觀的心靈自由度。他掌握了藝術規律。他有攀登藝術高峰的潛力，因為他經歷了艱苦的基本功訓練，也就是寫生的積累，為自己打下一個堅實的基礎，這是寫生的結果，蘊含其中的魅力。

李洋/中央美院中國畫學院副院長 人物畫教研室主任 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