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每一個特定部分的體能和腦能具備著不可或缺的影響力,繪畫則是這種影響力的産物。它包含了一個藝術家所具備的絕對精神實體和耐力/持久力。每一幅畫都是從上下肢並舉的持續創作過程中所提取出的産物,各種媒介被藝術家感官所感知並在腦海中呈現。從這個特定角度説,繪畫和舞蹈之間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因為在畫布上留下線索和軌跡需要在時空中記錄下運動。這種運動是一種儀式性的活動,它的引擎就是藝術家身體和思想中存有的能量。色彩圖層的持續交替或嚴謹細緻的筆觸在每一次運動的氣場流動中得以實行。藝術家花去好幾個小時在顏色的煙霧中作畫,仿佛它們是從內部更新能量和靈感的活力飲料。
抽象畫,與其他形式的繪畫不同,具有將形狀和形式蝕入他們原始的“無狀”形式的特質。通過對世界的視覺相關物的形體消解,一個如此廣博的空間向我們呈現出來,以至於對在畫布上所繪出或稱“寫出”之物的“解讀”相當地複雜。我們知道抽象繪畫有自己的視覺語言結構,由對世界的視象分解而創造。這將我們領至繪畫與寫作的另一相關性。就是説,繪畫和寫作是兩種通過在某種表面留下藝術家個人創造標誌的慾望驅使之下的身體運動聯繫起來的實際行動。肢體簡單地“跟隨”抽象的內部節奏。
跟隨這個節奏,沈忱,楊黎明和何鵬創造了一個全新的抽象繪畫前景。這種節奏,這個“閃爍”,打通並界定了每個特定筆觸間的空氣流動。他們的繪畫是中國當代文化和社會子宮的強烈本質的抽象能量的一種形象産物。
在沈忱,楊黎明和何鵬的創作過程中,時間代表了一切。
何鵬在描繪成千上萬點線的思考上花去大把時間,人們能感受到藝術家在忘我的創作中産生出運動的連續統一體。它是那樣的純凈,那種接近完全清潔的絕對自我實現。人們能夠循著那些小小的點找到何鵬的思維方向,那些點就是冥想過程的片斷。通過繪出屬於自己的點,何鵬只留下了迴響,迴響之下,更細緻的觀察揭開了回憶,經驗和前世之幕。
另一方面,沈忱用同樣的方式“説”,但他層疊的是色彩。在確立他的畫面時,同樣的筆觸代表著同樣一種勞作在被不停的地被重復。一層一層,同一種色彩,同樣的筆觸。而不知為何,他畫的越多,所花的功夫就越加難辨,因為無數灰色基調的水彩近乎透明,互相沉浸。對完全投入到創作過程的他,繪畫中的重復簡直就是一種信仰。這種繪畫操作的近乎默想的形式賦予了作品冷靜和緩慢的質感,在這裡作品變成了有機的,近似活物的東西。
楊黎明的作品是充滿奔跑的線條的書本。這些線條是藝術家個人故事的描寫。每一個故事的創作都需要時間。而這不僅僅是楊黎明在繪畫時所花費的時間,這還是觀賞者的時間:去接近和理解那些筆跡,因為那些線條是心電圖,心跳的線條,生命的線條。楊黎明是如此深入地理解這些線條,他花去整個仿佛是永生的時間去為它們制定形態。或者這麼説會更加真實更加妥當:那些筆跡就是空間化的楊黎明。他遵從它們的命令,在他畫中居住的昏暗情緒和感覺深處尋找著它們的最終編排。
沈忱,楊黎明和何鵬的作品在不同的層面上分享著一種空間關係。個體就是這些畫布的物理維度。作品的大小就壓倒性地集中了我們的注意力並將我們全面引入了作品構成的現象學影響中。除了他們展示的色彩和圖像元素的複雜性之外,他們的作品也向我們施展了誘惑性的力量。那些巨大的空間體通過不同的色彩,形式和組合同我們對話。表面只是藏于底下的繪畫和故事的提示。這就是為什麼我們會回到這些作品中,因為通過發現它們的意義,我們也在發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