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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斯的“巴塞羅那椅子”，歷久彌新，永恒的時尚
做設計的，如何能夠使人有這種優悅的感覺呢？優秀、漂亮、時尚的産品設計，能夠給人這種感覺，從建築設計到産品設計，從平面設計到汽車設計，只要達到功能完美、形式優雅、品牌獨特、産品和使用的人的心態吻合，就是一個可以讓人感受到優悅生活的好設計。這種優悅設計是否一定要嶄新的呢？我甚至都不以為然，設計新不新，除了技術因素是沒有辦法走回頭的之外，形式上輪迴的可能性是很高的。假設一個設計師曾經設計過一件西裝，自己覺得很不錯，但是當時無人問津，幾十年過去了，無人看中，設計師沒有辦法，只有把這個設計放在箱子裏，轉眼一甲子，甚或連設計師本人也都謝世了。後人偶上閣樓，發現那口塵封的大木箱，打開一看，那件父輩或者是祖輩流行的設計作品，竟然時髦的不得了，因此設計界産生了競相模倣的風氣，發現這設計的人也成了名家。這個故事不是天方夜譚，我的祖父在抗戰前做廣州工業專科學校的校長，相當於現在的華南工學院（華南理工大學）的校長，解放前就去香港了，留下一些沒有帶走的東西，其中有一套他當時在香港量身訂做的雙襟（兩排扣子）西裝，後襟兩邊開衩，當時太前衛，在廣州不合適穿，就一直也沒有動，放在一個西裝衣袋裏，放上樟腦丸。記得每年還看到母親拿出來翻曬。1985年，我去香港理工講課，臨走時不記得自己的西裝收在哪了，情急中拿了祖父這件嶄新的舊西裝去頂檔。第二晚在香港中環的國際記者俱樂部有個酒會，我就穿了那套幾十年曆史的深蘭色西裝去了，倒也還筆挺筆挺的。香港設計師協會一群人過來説：怎麼有這樣新潮的西裝啊？個個都讚口不絕，這不就應了時尚輪迴的規則了嗎？你看王家衛的電影，看梁朝偉、張曼玉穿的60年代的西裝、旗袍，一點都不覺得過時，反而是那麼的浪漫，寫意，頂級的時髦。在坎城影展，把外國人都震住了。
馬謝.布魯爾的“華西裏椅子”，歲月的流逝卻增添了更加燦爛的時尚光彩
出其不意的歡愉是生活中的亮點，想起一個跟自己有關的故事。在美國，有位朋友住在學院山下的小路“林達景路”（Linda Vista）上，學院在山頂，Linda Vista在半山腰，山下就是一個龐大的運動場，叫做“玫瑰碗”（Rose Bowl，大概是因為那個運動場的形狀好些山裏的一個大碗一樣的意思而取名的。那個地方每個月的第一個星期天有一個很龐大的跳蚤市場，他們叫“swap meet”，運動場四邊的停車場全佔滿，有點像中國農村裏趕墟的意思，多的時候上萬人，汽車都要停到一公里之外。主要是買賣古董。美國雖然歷史短，但是流入美國的古董卻不少，如果有精力，有眼光，有少少資本，還是有驚喜的可能的。1990年，一個次我在學院上建築史，講到佛蘭克.萊特在1926年前後跑到東京設計了那個美輪美奐的“帝國大酒店”，他為這個酒店設計了內中的燈具、食具、陶瓷和所有用品等等，是現代主義時期最珍貴的一個單一項目了。二戰中間，酒店破壞嚴重，80年代被拆除了，因此“帝國大酒店”在我們就僅僅是歷史中的片段。就在那個星期天，我班上一對小夫婦跑到“玫瑰碗”的那個Swap Meet去，人山人海中，他們突然覺得眼熟，看到一堆碟子碗和我在教室了放的幻燈上的設計有點相同，因此用了100美元買了下來，足足有76件之多，賣方説是他爺爺戰後駐軍日本，回來的時候帶來的，放在車庫了，那套陶瓷的形式有怪異，拿到小拍賣行看，也説不出個所以然，底下的印記是漢字，讀不懂。他們兩個想起了我，第二天就拿到我教室裏讓我鑒定，我一看就知道他們淘到寶貝了。從器形、底部的印章、損壞的程度、設計的細節，這批東西幾乎可以斷定就是萊特碩果僅存的帝國飯店的陶瓷套具。這套東西給小夫婦帶來了不僅僅是財富，而是一輩子的歡樂，回想起來都令人為他們開心。這套食具後來給一個大拍賣行用高價拍給了博物館收藏了，這類故事我親歷過幾次，但是自己從來都是事後看見，並且總是人家拿了之後讓我鑒定的。如果從設計角度來看，我想這正是設計師們的夢想：多年之後，當人們偶然發現他們的作品時，能夠産生如同發現了一個金礦那樣的興奮。優悅的生活，不完全是富裕的生活，但一定是豐富的生活，這個豐富也就包括了精神的豐富。有些人以為時尚就優悅，這就全錯了。各種設計出來的作品，從建築到産品，平面到服裝，剛剛做成的時候一般都適合當時的時尚，但是時尚這個東西，壽命總不會太長，總是很快就會變得不時尚了——市場和媒體都不能長期等待你的新的購買衝動，他們因此要炒作，要讓去年的時尚變成不時尚，才能推出新的時尚，才能促你買新東西。媒體就像一群餓狼那樣煽情、鼓動，想一口叼住你！作為消費者自己，該如何應對呢？
第一點：做你自己喜歡做的事，不要隨波逐流的追逐時尚，真正的時尚是以不變應萬變的時尚，你看Marcel Beuer的包豪斯“瓦西裏椅子”什麼時候過時了？你看密斯的“巴賽羅納椅子”什麼時候過時了？倒是那些唯恐追不上時尚的後現代主義設計基本全部退出市場了；第二點，你自己是優悅生活的中心，你優悅了，你就獲得你需要的了，人家怎麼説無所謂，這就是消費的信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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