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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塑家向京:向“女性主義”道別1

雕塑家向京:向“女性主義”道別1

時間: 2010-04-07 13:21:03 | 來源: 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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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猶疑、遲鈍的身體、迷惘的表情、混濁的眼神、裸露的身體和同樣裸露的靈魂,展現的是看不見的痛苦、戰栗和聽不見的哭泣、呼喊,刺痛的是觀眾的神經。

向京、瞿廣慈被稱為藝術圈的“模範夫妻”,是公認的當今中國市場最成功的雕塑家之一。據報道,夫婦倆一年在國內拍賣的總成交數額比其他雕塑家的總和還多。

對自己的創作,她的自我闡釋是:“我和你面對面坐著,其實‘我’的模樣,咱們彼此之間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知道。你跟一個人朝夕相處,你的丈夫、你的孩子也完全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經常會産生一種隔膜感、陌生感。我能控制的、能把握的,只有我自身以及目光所及,所以我特別想在作品裏面呈現這種感受!”

向京簡介

1968年生於北京,1995年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雕塑係,作品為中央美術學院、北京當代美術館、中國美術館、上海美術館等多家美術機構和私人收藏,為當代雕塑家代表人物。曾舉辦過《白日夢》、《鏡子裏的女人》、《保持沉默》、《你的身體》、《全裸》等個展。

夫妻倆成立“X+Q雕塑工作室”:

我這人要不是藝術家

肯定是神經病

“我這人要不是藝術家,肯定是神經病。”向京做雕塑,用她自己的話來説就是“解決自己的思想問題”。她説從小有兩個問題想不明白:一是“為什麼要有我?”二是對自己“為什麼是女的?”始終不能接受。

向京成長在北京,父親是電影廠廠長,母親是《人民文學》雜誌編輯,家庭對她的早期成長影響很大。自13歲考入中央美院附中,她已開始接觸專業的學院教育。當初選擇雕塑係卻是盲目的,“就想學完全沒接觸過的,而且我喜歡‘幹活’,我選的兩個專業都挺累人,另一個是學銅版,銅版機巨大,我搖都搖不動。大概是因為我屬於‘行動派’。”

身在學院卻樂與“學院”為敵

在學院教育中,向京記得老是被老師打擊,“學院”成為她要面對的第一個敵人,她希望一件作品有自己的語言,而並非只是講求技術,也不是簡單的合乎比例。畢業前,她和寢室裏幾個女孩子一起在北京當代美術館舉辦了“三月四人展”,當時做展覽的人很少,老師也很反對她們的年少輕狂,但這個展覽吸引了大批觀眾,即使現在大牌藝術家的展覽也未必能招來這麼多人。可以想像,在統一教學的環境中,做出有個人風格的東西很容易出挑,在這個展覽上展出的作品也給她帶來很多機會,畢業作品《護身符》等獲得中央美院畢業生作品展一等獎及日本松岡家族基金會一等獎,作品被中央美院收藏,一齣道就小有斬獲。

中央美院畢業後,向京在《大眾電影》雜誌做了3年美編,一週只上3天班,她原本打好如意算盤,剩下的空閒時間可以做雕塑。“但同時做兩個攤子並不容易,我這個人又沒有那麼分裂。”這段鬱悶的人生經歷讓她看到,什麼事情是她不願意做的,慢慢這些事情消化掉,才有如今的純粹。純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2007年她與先生瞿廣慈結束了上海師範學院的教職,成立“X+Q雕塑工作室”,成為自由藝術家。她很珍惜這種夢想中的生活,天天按時到工作室“上班”。


不提供合乎想像的女人形象

自“三月四人展”以青春少女題材在藝術界嶄露頭角,向京圍繞這個題材,用自己獨特的藝術語言做了多年創作,這些女性形象也許不可愛、不討好,她們帶著青春期迷惘的表情,真實、卻又不是真實的簡單再現,像青春一樣耐人尋味。

之後,她擺脫濃烈的個人經驗,創作語言有了很大的改變,一些女人形象與青春背道而馳,完全袒露自己疲沓的身體,堆砌肉感卻毫無美感。對於沒有美感的説法,向京並不認同。“我不太茍同那種時尚、傳統藝術給予的所謂美感,即簡單審美的東西。”她説,“藝術要揭示人性更深處的東西,我覺得那才有意思。審美在我看來意味著去看一個人真正心靈的東西,這才是最重要的。”她並不打算提供一個合乎大家想像的女人形象,因為那根本沒多大意義,而且那樣做得已經太多了。

有人認為向京所採用的傳統手法已經不當代了,裝置才是先進的,雕塑是落後的。“這樣的話,豈不是藝術太有答案,太有標準了。當代性指的是一種當代精神,並不是一個手法。”“當然,我認為任何一個當代都是雜亂不堪、泥沙俱下的,身處其中肯定很迷惘,只能自己不停去梳理,想辦法在很小的可能性裏去摸索,找到你可能找到的答案。”

因為擁有尊嚴

她們獲得美感

在北京駝房營東風藝術園寬敞明亮的工作室裏,女雕塑家向京一身工裝,五官雕塑感很強,一頭卷髮披散,她如一名擁有魔力的吉普賽女郎,纖瘦而敏感的手指塑造過很多女人形象,被認為帶有鮮明的女性主義藝術特徵。“我們不是把她當成一個審美對象,合乎所謂標準,而是正視一個真實存在的女人,從中發現,由於她擁有尊嚴而獲得的美感。”

每次轉型都要搬家

今年3月,“老北京”向京與同為雕塑家的先生瞿廣慈把整個工作室自上海搬回了北京。此次搬家動靜很大,隨同一起搬家的除了多年的雕塑作品和家當,多達近10名的助手團隊,還有三條從小養大的狗。“其中兩條老狗不斷生病,搞得我整個像當媽似的。”她樂呵呵地笑了。

回憶10年前剛到上海師範大學創建雕塑係的時候,向京説,那時她的創作需要轉型,搬到上海正好給了她轉型喘息的機會。上海藝術家比較少,跟藝術有關的氛圍,包括物質資源也特別欠缺。後來他們把一個老倉庫租下來,自己做了不少工作才湊合能用,但周圍全是幹貨鋪、修理廠,根本談不上藝術區,剛搬過去的頭一個月遭了4回賊。不過,在上海的生活是清靜的,那段時期她攢了大批作品,到目前為止,創作最集中的還是在上海。

“人生就像冥冥中已經安排好了,在上海做了10年以後,當我又想轉型的時候,剛好又回到北京,這的確是一種機緣巧合。”

結束在上海10年的創作生涯遷居北京,她發覺自己的創作速度慢了下來,因為“北京太好玩了,很多朋友吆喝一起出去玩”。在上海的最後時間,她已經開始覺得“營養不良”,幾乎快“斷氣”了。到了北京,很明顯有了“充電”的感覺,人都活絡起來。

對話向京

雕塑女性“身體”如同“治病”

記者:您的作品中為何總凸顯鮮明的女性主義特徵?

向京:實際上,中國所謂的女性主義都是搬自西方的,與本身的自覺沒有關係。我只能説,因為我是一個女人,而且我也看到身為女人去做事情、存活的難處,我做作品時自動從這個角度去切入,好像對我來説是很自然的選擇。因此我絕不會去做愉悅別人的作品,否則本身也就喪失了作為女人的立場。

記者:您認為女性雕塑家與男性雕塑家相比有沒有優勢?

向京:應該是個體的問題。男女思維方式的不同,當然也會表現在作品上。女性的局限很明顯,國外就有一本著名的書叫《為什麼沒有偉大的女藝術家》,很多女性藝術家後來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做不下去,包括家庭、世俗的包圍等等。這取決於個人的選擇和付出。

記者:是否已經對今後的創作有了明確的方向?

向京:有一段時間我老做女人、身體,就像一個人有病老得治,但有一天病好了,就不需要再吃藥了。釋放到一定程度,自己也覺得差不多了,不用再絮叨這些事了。去年我做《全裸》展覽,專門做了一批女性主義作品,關於“女性身體”,這個展覽算是我對性別題材的告別。既然被貼上“女性主義”標簽這麼久,總得有個了結。自此,我將不再做跟性別有關的題材,因為我的困惑已經解開了,沒必要再去面對它。我肯定會有一個徹底的轉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