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中國:兩位老師會覺得我們這個展覽很有突破性和顛覆性嗎?
孫原:我覺得大家希望能夠做成藝術史上的一個節點或者里程碑。這是一個願望,但是大多數人離它還有一步之遙。能做到一步之遙就不錯了。如果有特別多的一步之遙,在這個基礎上就可以想辦法去把那一步結束掉。目前我們儘量做到去接近那個目標。我不敢説更多的話,這種話不是説出來,而是需要做。
藝術中國:彭老師覺得這個展覽有達到你們的初衷嗎?
彭禹:我覺得基本上達到了。但是還有一些覺得不夠的地方,比如在作品方面。但它就是一個很艱難的展覽。因為我們本身也是藝術家,不是職業的策展人。所以當我們決定策劃這樣的展覽的時候,肯定是因為我們認為在藝術道路上,這一步是必須的。無論是你作為藝術家做這樣的作品出現,還是作為一個策展人出現。在這次我們就選擇了做策展人,正好我們也有這樣的資源和機遇。我覺得這是很幸運的事情。盡可能地把問題挑得更明顯,拿到桌面上讓大家都看到。如果作為一個單獨的藝術家個體去做某一些藝術作品的時候,他往往會被不確定的平臺或者商業化氣氛掩蓋掉。我們用這麼大的資源來做這個事,肯定是因為它已經被提及,已經是不可忽略的一件事了。就像孫原所説,因為前面沒有人。並不是説我們走得有多靠前,但是我們前面確實沒有人了,沒有什麼可參考的。所以我們只能説目前這個是最好的。
孫原:某些事它剛開始出現的時候你不覺得它好,因為它沒有把它好的那一面完全發揮出來。所以它還顯得有利有弊。比如傳統的電話和無線通訊系統。大哥大最早是在戰場上用的,是美軍的裝備。它最開始出現的時候,我們會從概念上批評它,這還是通訊系統嗎?它沒有逃出通訊工具的概念,不是説我用意念你就知道了,你還在用一個電器跟對方説話。所有人看這個東西會覺得搞這個無線通訊設備有意義嗎?它的意義在哪?但是實際上那個東西潛藏著一種改變,只是那種改變在那種情況下真的改得不太方便。不像我們今天拿著iPhone隨便在哪都能打,還能發微信。可那就是早期的手機,有了它以後才逐漸變成今天的樣子。剛才我們説到一個展覽的遺憾,它的遺憾可能就在這裡,或者説這是個無法回避的問題。它的早期帶有不完整性、粗糙感、不成熟和莽撞。
藝術中國:我們作為觀眾去看那個展覽,會很長時間地在一個作品前面,去聽一個藝術家講,包括看藝術家在這個事件過程記錄中的一些物品。在聽的時候,你會覺得有時候藝術家説的話特別感人。現在你再去看一些比較浮躁的畫展,你就很難在一個作品中停留,可能就是一邊走一邊就過去了。
彭禹:我覺得這個區別就是我剛才説的。現在我們看到的展覽大多數都是很像當代藝術,但它們不是藝術。或者更客氣地説,實際上他們在模倣一種像當代藝術的樣子,而且很快進入到市場。實際上這對他們以後的發展是非常可悲的,是很快就要被消費掉的。所以這個是有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問題。我覺得這個展覽是真實的,每一個都是真真切切,是他所必須的生存需求。這個就是你説的你能看得進去,因為你看的東西是真的。我覺得藝術就需要來點真的。
藝術中國:現在當代藝術比較商業化,有很多資本或各方面的因素介入進來。兩位老師怎樣看待它未來的發展?現在很多年輕人心思都不在藝術的探索上,可能更多的精力是花費在怎麼樣出頭,怎麼樣成為炙手可熱的當代藝術家。
彭禹:那他就不是好藝術家。有經驗的人都看得出來。一個好藝術家,或者一個好藝術家胚子至少得對資本有認識。如果你對這個東西沒有判斷和感知的話,那你就不是一個好藝術家。
孫原:有些東西你是無法回避的。就像藝術家做的是非商業化的藝術,可是又有收藏家買他的作品。你能説他的作品非商業化嗎?我們這時候説他的非商業化是説的哪一部分呢?肯定不是非要讓藝術家餓死。我們所説的非商業化是説他的訴求,也就是他指出的問題。這時候他指的是那個手指還是月亮的問題。我們無法杜絕藝術家在體制內怎麼被別人消費掉,多麼快地被別人消費掉。藝術家永遠是被消費的,這是無法回避的。藝術家所能做到的是,你永遠會處在圖像當中,永遠被別人圖像化著,但是你是否在圖像中行動?如果你一直都不在圖像中行動,那麼你行動出來的那個結果被怎麼消費其實是不重要的,那個是一個附加結果。
藝術中國:兩位老師在未來會有一些其他的策展方向嗎或者目前會有一些想法嗎?
孫原:我們也不是職業策展人,有想法就做,沒想法就不做,這是不職業化的一個好處。因為職業化要面對一個問題,那就是“行”。就是我們所説的圖像化或者符號化。我們現在可能沒有那個問題,有了想法才做。但是也有弊端,也許你在強調很多事情的時候,別人會説到另外一個面,可能就是關於物化,關於圖像的問題。
藝術中國:顧德新老師的展位是空白的,兩位策展人如何看待這種空置背後的意義?
彭禹:我們跟顧德新認識很多年,我們去找他的時候就帶著目的去跟他聊。他的回答是不管你怎麼展,展或不展,你不能告訴我,你不能跟我商量。他的意思是,如果我同意了,那麼就是跟我商量的一個結果,這空的空間就等於是我的作品了。如果我不同意,那我的態度也算一種同意,也可以成為一種作品化。所以他的態度就是,你別跟我商量。
孫原:這個展廳空著純粹是我們策展方給顧德新留了一個空間,等待他來參加,往裏放或者不放東西。他的態度是不做任何回應,那麼我們這個空間就留在這兒,不給別人。這個空的空間不是顧德新的作品,他的作品在哪我沒法確定。我認為它在這個展覽裏,但並不一定在這個空間裏。這就是我們相互形成的一種關係。我覺得這個故事本身就已經體現了他的態度,他的離開、出走,但是這個東西是不是作品,我不想探討這個問題。我也看到一些關於展覽的爭議,但是我覺得可能人思維的習慣力量還是挺大的。往往他會去想,這是一個表演的問題。我覺得任何事情它帶有一定程度的表演性。因為實際上我們只要是活著,就設定了一個觀看者。這個觀看者可以是抽象的,可以不是任何人。但實際上都為自己的的目的預設了某些行動。我覺得這個行動只要是真實發生的,確實在生活中對個人産生了很大的影響力,那這個行動都值得尊重。
彭禹:我覺得這個展覽不是用一些簡單的、非常概括性的語言就能概括的。其實我特別反對把展覽的概念説得很清楚。因為實際上那樣就簡單化了。這個展覽是一個起始點,前面沒有什麼可參照性。我覺得藝術怎麼能夠真正改變人的生活是一個核心問題,而不是改變生活品質的問題。你做很多藝術品去改變你的生活品質,跟藝術本身能夠改變你的生活方式是一個本質上的區別。這個展覽不僅僅是藝術環境裏的藝術問題,同時它的重要性體現在藝術方式如何改變人的生活。你可以不是一個藝術家,你也不一定為藝術家這個名字去工作,你去尋找你自己必須做的事情,這個時候你的生活才徹底改變了。
藝術中國:謝謝兩位老師今天做客我們的節目,我們下期節目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