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沼澤樂隊十九年 追星逐月少年遊

沼澤樂隊十九年 追星逐月少年遊

時間: 2017-07-27 15:43:10 | 來源: 澎湃新聞

沼澤樂隊十週年時,主創/古琴手海亮接受過一次採訪,曾有編輯以“熬過十年”為標題題眼,他不喜歡。做音樂並不苦,沼澤的音樂始終目標純粹:是否打動自己,有否生理反應。

國內後搖界有“北惘聞,南沼澤”之説。如今沼澤成軍十九年,海亮還是那個聽自己作品會喚醒往事掉眼淚(新作《如果我失去了青春》),能在音樂裏聞到氣味看到畫面,通感非常發達的人。

8月,沼澤樂隊就將開啟全國多城巡演之路。

沼澤樂隊。白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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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張加入古琴的專輯《滄浪星》(2010)到現在,古琴已幾乎成為沼澤的標誌。有毀有譽,沼澤對古琴和音樂整體的理解亦經過變化。

最初海亮選擇古琴是因為它的自由與個性。“一塊木板上幾根弦,沒有音品,因此音可以分得更細。”和十二平均律的樂器相比它有局限,比如轉調的不自由,“但它的空弦音本身就組成一個音階,因此泛音列相當完整。”

古琴與海亮的審美契合,“按音動人,音域涵蓋了男女人聲的區間,音色深沉悠長,拙樸動人。”

西方音樂框架下加入民樂,嗩吶、琵琶、二胡等往往易被人接受且一擊即中。這些樂器音量大,不用插電僅用拾音就不會被淹沒;且個性張揚,輕易就能成為主角。

古琴不同。它的音量決定了現場拾音困難必須插電,這意味著原聲的改變。“將琴腔(即龍池和風沼)徹底去除,失去共鳴腔,琴聲更幹澀且帶塑膠味,類似電吉他與木吉他的區別。”

在目前的情況下,電古琴依然是海亮認為解決古琴現場演奏的最有效方式。這不僅是不得已而為之,也創造出新的可能。在《海亮:君猶在樊籠我已返自然》文章中他作過解釋:“電古琴的顆粒感更明顯,雖失原聲發散之清潤,卻得其硬朗而結實有力,極適合與電吉他貝司鼓合奏。擺脫共鳴腔干擾,即可任意載入各種效果器,製造更多變化和層次。”

然而古琴“正統派”很難接受這種音色上的改變。海亮的古琴作曲亦不合古法,彈奏起來更加自由,有自創指法,還以弓拉琴。他最近讀的一篇論文中提到“古琴”在先秦或許曾有類似擊築的“鼓琴”技法,遂想:何不用竹尺試著敲擊,“會不會有高漸離擊築的感覺?”

海亮想讓古琴恢復其早期的自由。“中國音樂也曾有過大量的七聲音階,琴曲如《碣石調幽蘭》就有許多變音,先秦編鐘甚至曾有原始的十二律,宋以後才變成更嚴格的五聲音階。題材方面也是,《廣陵散》有殺伐之氣,其強烈節奏和情緒變化完全不符合後世對古琴‘中正平和’的要求,後來的琴樂也再無《鳳求凰》這樣純粹表達愛慕的曲目。”

文人審美和傳統教化讓古琴從一件樂器變成一個道器,並形成繁文縟節,比如“《文會堂琴譜》載‘十四不彈’:風雷陰雨、日月交蝕、在法司中、在市廛、對夷狄、對俗子、對商賈……其餘‘五不彈’、‘十四宜彈’,不一而足”。且其體系混淆了“琴——琴樂——傳統琴樂”這幾個原本獨立的語意,束縛了古琴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

海亮想讓它重回一件樂器的單純。打破眾人對古琴的陳見是他自覺對這件樂器的責任,然而不破不立沒錯,更重要的是如何重新建立古琴的審美。

沼澤樂隊現場。白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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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簡單的層面,他希望聽者不要機械地把彈古琴的沼澤與純粹復古聯繫在一起。他特意關照合作的沙畫師為某些曲目創作反映現代生活的沙畫。他也曾與一位擅長水墨畫的朋友商量,能否為沼澤畫一個專輯封面,運用水墨畫的筆觸卻非傳統山水鳥蟲魚的題材,而是現代人的生活和故事場景。用古琴時亦循此思路,琴雖古老,不妨彈出現在的聲音。

恰在搖滾樂典型的迴圈樂句中,古琴找到自由表達的空間,“好像《飛天豬》是樂隊在排練房反覆jam出來的,這首曲子就是在不斷重復的貝司loop基礎上由古琴做類似即興的演奏,這種音樂結構可以和一些接近散拍的古琴樂句很好地相融。”

古琴與別種樂器的關係也有了改變。早年沼澤現場,古琴無論是擺放位置還是聲音都處在絕對主導位置。“現在已經有很大改變,古琴後退了,更融和地隱藏在其他樂聲之間。”

它變得進退自如,某種程度上又回到宮廷音樂興盛時期,合奏的形式尚未被視為“另類”的時代。當時的古琴與笙、瑟、編鐘同列,文人尚未賦予不同樂器不同等級,器樂合奏亦自然而然。

沼澤樂隊現場。白川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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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沼澤成員們對音樂的理解亦漸有變化。《滄浪星Re-mixing2017》(黑膠)更注重動態,重新混音使它聽起來更接近現場。

海亮平時聽得很廣,後搖範疇不用説,越劇、秦腔、中早期粵語流行音樂、世界音樂、電子、西方古典、傳統民樂、金屬都聽得比較多,“特別少的好像只有嘻哈。”

沼澤的音樂語言是東方還是西方,還是他希望創造出一種新的語言?海亮很早就想過這個問題,思考的結果是:“相較東方還是西方,我更希望用‘當代’這個定語,當代化才是我們更明確的方向。”

當代西方音樂的節奏多來自非洲音樂,種種流派的形成各有延續傳承。當代音樂與古代音樂的最大不同也許就在於它的融合性,比如由黑人音樂到爵士,爵士到搖滾;搖滾的各分支又吸取各地音樂,“非洲、印度、中亞、阿拉伯對現代音樂的貢獻非常大,中國音樂在裏面還是相對缺席的。”

當代音樂有工業時代的烙印,反映了人們當下的生活場景、作息節奏,並依託于樂器及音響等各方面的科學技術發展。科技直線向前,文化和藝術一方面創造出全新的聲音和技術表現,另一方面亦以融合和回歸的方式出新。

但什麼是中國音樂,中國音樂要以怎樣的面目進入這個體系?這個問題恐怕海亮自己也很難用語言回答。但沼澤的音樂即便把古琴單獨拿出來不合傳統琴制,它的氣質卻仍是中國的。

沼澤樂隊現場,海亮用琴弓演奏古琴。丘勁鋒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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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海亮這個人,從來不爆粗口,愛讀書,重友情,有原則,為人略拘謹,心性單純,符合傳統文化中的書生形象。

某次在俄羅斯演出,有人看完演出形容他是“音樂書生”。海亮很意外,後來想想又覺説不出的貼切。

這是與生俱來的東西,海亮始終保持對它的誠實。

之前他並未意識到自己的音樂喜好與心性間的關係。他不喜具有侵略性、整齊乾淨而強制的音樂,喜歡的總是那些發自內心、不惜以自毀獲得自我解放的音樂,“這樣的音樂往往更糙更爛更有宣泄感”。

這兩種音樂的背後所指不必明説。探討之後海亮恍然,原來自己憑本能的好惡,與人格和嚮往自由的心性非常一致。

“狹義的後搖是在走下坡路的”,海亮不諱言這一點。“固化的音色、樂句、和弦,對一些節拍的偏愛,很容易讓它變成陳腔濫調。但我有自覺,儘量不要走入窠臼”

海亮認為後搖雖脫胎于搖滾,卻早已褪盡布魯斯的影響。“它應該與搖滾平行,吸收的是世界音樂、民謠、電子等很多音樂種類的語匯。後搖的語匯更現代。”

這些都是音樂理性的部分。沼澤之所以為沼澤,最動人的還是它天真浪漫的本性。

沼澤的音樂多長曲,不一定遵循傳統後搖從蟄伏到爆發的範式。但情緒複雜飽滿,絕不是人們印象中古琴曲的中正平和。

總體來説優美而曠遠,音墻不是為讓人置之死地而後生,更接近自然界的黑雲沉沉。

它以追星逐月的態度作水中撈月的努力,能與內心的些許情緒相遇便激動不已。赤足小兒的爛漫,最終還是心性使然,哪怕今後海亮拾起別的樂器也是一樣。

沼澤樂隊現場。白川攝

附:“如果我失去了青春”沼澤樂隊2017全國巡演資訊

8月11日(週五)南京“歐拉”藝術空間

8月12日(週六)合肥“ON THE WAY”LIVEHOUSE

8月13日(週日)上海 MODERN SKY LAB

8月15日(週二)長沙46LIVEHOUSE

8月17日(週四)重慶堅果LIVEHOUSE

8月19日(週六)成都“正火”藝術中心

8月20日(週日)昆明 MODERN SKY LAB

8月27日(週日)杭州“ MAO”LIVEHOUSE

9月15日(週五)石家莊“守望者”展演中心

9月16日(週六)天津“13 CLUB”

9月17日(週日)北京疆進酒.OMNI S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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