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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鮑家街43號到鳥巢:汪峰的大眾化之路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4-08-18 10:52:39 | 文章來源: 南方週末 作者:馮翔

汪峰

汪峰

強烈的競爭慾望,是汪峰出道之初就給很多人留下的印象。他很尊敬唐朝、黑豹這些樂隊,同時也渴望超越他們。2006年,汪峰連續求了7個人,輾轉找到許巍的電話,給他打過去:“你是我認定的唯一對手。”

一年多以來,至少在娛樂新聞的意義上,汪峰的存在感實實在在。那些新聞呈現了一個複雜的汪峰,給公眾提供了足夠的段子與消遣。但汪峰到底是個歌手。在鳥巢的舞臺上,在直播演唱會的網站,在未來的巡演中,他的歌聲加上他的被消遣,得到了並將繼續得到豐厚的回報。

章子怡的座位在“鳥巢”看台東北角三樓的一個包廂裏,斜對舞臺上的汪峰。為了避免引起圍觀,她提前三個多小時就到了。但看演出必須走到包廂外,她還是被附近區域的觀眾認出,引發陣陣騷動。

這是她2014年看的第三場汪峰演唱會,前兩場分別在蘇州和大連。共同之處是觀眾都時不時齊聲呼喊她的名字,不同之處是有一首歌她聽不到了——《一百萬噸的信念》。

“不要期盼好運到來,好運屬於貪官污吏……你可以相信最為殘酷的事情,它每天都在我們周圍接連發生;你至少需要有一百萬噸的信念,也許可能勉強繼續活下去。”

這首歌被網友評價為“搖滾的真諦”:“那些説汪峰是偽搖的,聽過這個麼?”

2014年8月2日的北京鳥巢演唱會,汪峰主動把它拿掉了。原因是“不想惹麻煩”。

畢竟,在六萬座位的鳥巢開演唱會,出道20年的他是第一次,這也是中國內地音樂人的第一次。

我一聽就知道他是唱給工人階級的

既有奧巴馬也有希特勒的開場微電影引發了陣陣歡呼,但真正的全場大合唱是從第11首歌開始的。一台敏銳的錄影機抓住了觀眾席裏的陳魯豫。看得出她不是在對口型,而是在真唱。連保安都受了感染,望著大螢幕上的她,一起高唱:“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這是汪峰的幸運之歌。出道10年,他拿獎不少,卻始終不溫不火,直到《飛得更高》出現。2005年,這首歌被中國移動買去,當做廣告歌在央視黃金時段播放。

在汪峰鼓動下,觀眾舉起手中閃亮的手機螢幕,放眼望去,6萬人的鳥巢光芒四射。吊在鋼索上的飛貓錄影機不時從內場觀眾頭上飛過,三面巨型螢幕把汪峰的臉和他標誌性的黑框眼鏡無限放大。他身後的機位不經意拍到了他身前的歌詞提示器,但汪峰表現極好,幾乎從不低頭看詞。

汪峰唱的幾首情歌都引發了全場歌迷齊呼“章子怡”,尤其是《我如此愛你》,與去年在上海演唱會他唱這首歌的情形一模一樣。那時候有媒體翻舊賬,説這首歌是寫給他第一個孩子的母親——女模特葛薈婕的。

第19首歌是《爸爸》,汪峰唱得投入。這首歌寫給他去世的父親。

汪峰的父親汪積均是海軍軍樂團的團長。汪家祖籍江蘇常州,但在汪積均這一輩,五個兄妹都已定居外地,其中兩個在北京。由於發現汪峰聽力特別靈敏,父親讓他從小就開始拉小提琴,每天放學拉4個小時。隨後考中央音樂學院附小、附中,汪峰走上職業音樂人之路。“我覺得,他沒有什麼童年。”汪峰的堂兄汪濤對南方週末記者説。

《生來徬徨》,汪峰用來給自己的最新專輯命名,這也是他演唱會的第22首歌。

螢幕上出現密集到讓人絕望的水泥森林、陰雲濃郁的天空、不斷噴吐毒煙的煙囪——最後,一次次解氣至極的大爆炸發生在它們內部,斷壁殘垣四處飛散。歌詞同樣解氣:“這生活會把你的骨折斷,而它從來就只是在袖手旁觀;不如像,一塊石頭一樣地滾吧,因為像我們這樣的人,生來徬徨。”

美國人勒羅伊·本內特笑起來。這位曾為九寸釘樂隊、LadyGaga擔任演唱會總設計師的58歲男人,親自為這首歌設計了這些反工業時代的背景影像。

“他們把汪峰的歌發過來,還有翻譯的歌詞。我一聽就知道,他是唱給工人階級的。有很多歌説的是生活艱難,但要抱有希望。”本內特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他願意把汪峰與美國的“藍領搖滾教父”布魯斯·斯普林斯汀作比,“他們都很憂鬱,受鮑勃·迪倫的影響,又有自己的政治觀點。”

“誰知道我們該去向何處,誰明白生命已變為何物;是否找個藉口繼續茍活,或是展翅高飛保持憤怒。”42歲的《中國好聲音》副總導演葛亮加入了第23首歌《存在》的大合唱。他一個人坐了6個小時火車來看這場演唱會。儘管他很清楚,汪峰第二天就要從北京飛去上海,參與《中國好聲音》的錄製。

2013年初,《中國好聲音》聘請汪峰為音樂導師,葛亮也是決策者之一。這個節目裏,參選歌手選擇表演的歌曲,20%-30%是汪峰的作品。

“現在的時代,跟剛改革開放那時候,完全不一樣了。當時是自由。現在是……越來越自信吧。汪峰唱出了中國人的這股精神頭。”葛亮説。

我吃不飽飯,怎麼生活?

51歲的楊青偉是汪峰的發小兒,也是他最早時的經紀人和投資者。1993年,楊青偉投資十幾萬元買了一套樂器,汪峰擔任主唱兼節奏吉他手的“鮑家街43號”樂隊得以成立。錢是他在中關村賣電腦掙來的。那時候一萬塊錢可以在北京三環以內買一間平房。

楊青偉見證了中國搖滾樂最清苦的時代。“每人每晚180的演出費,因為要自己抱著樂器,必須來回打車,這就140。吃頓飯30,自己能剩10塊錢。”1997年樂隊簽約京文唱片公司,出了第一張專輯《鮑家街43號》。賣出一盤磁帶,樂隊可以拿兩毛。到底賣了多少,樂隊自身沒有任何手段去查證。最後每人大概分到1000塊。

雖已移民香港,但楊青偉跟汪峰一直沒斷聯繫。2014年5月,他回到北京,擔任“汪峰工作室”的總經理,他發現:當年那個愛吃川菜的搖滾青年,現在吃飯完全不講究,清淡點就行。

“去年,有待(著名電臺主持人張有待)建議我們重組一下,參加幾個音樂節,紀念樂隊成立20週年。汪峰比較忙。”當年鮑家街43號樂隊主音吉他手龍隆如今是一名成功的音樂商人。他沒有去看這場“鳥巢”演唱會。15年來,他沒有再和汪峰合作過,私下來往也少。

1999年,著名音樂公司華納看上了汪峰。華納有一個要求:只簽他,不簽樂隊。那個場景,龍隆記憶猶新。一個冬日,東直門的一個飯館,汪峰坐在桌子對面,對他打電話叫來的樂隊兄弟説:華納只簽我個人,咱們樂隊沒法簽了。他已經跟華納簽完了合約。

“那我們就散了唄。”大家都沒有説什麼,堅持把飯吃完了才散。“可能是藝術家的清高吧。”龍隆對南方週末記者説。

解散之前,龍隆已經在音樂上跟汪峰發生分歧。“我們到底是學院派,認為音樂是給有一定素養的人聽的。我跟汪峰説過:你有些歌,我聽第一句,就知道最後一句該怎麼唱。”龍隆説,當時汪峰已經意識到:歌要簡單上口,才能適應普羅大眾欣賞的水準。

“他們説我們背叛(搖滾樂)。我吃不飽飯,怎麼生活?再説,你別管我怎麼唱,我搖滾精神存在就行了。”楊青偉替汪峰申辯。

在鮑家街43號樂隊鼓手單曉帆看來,汪峰很早就開始摸索觀眾的喜好。他向南方週末記者回憶,一次演出,唱完最後一首歌《晚安北京》,汪峰哐哐幾下砸了手中的吉他。這很突兀,連樂隊成員都愣住了。“下了場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説:(情緒)到了。”單曉帆説,砸琴要在觀眾和樂手情緒都很亢奮、達到最高點的時候才有效果。“那時候他還沒有經驗。”

那時他與樂隊的溝通也有問題。“他總是想當一個leader(領導者),但又不懂得如何跟樂隊成員溝通,讓人家理解他的想法,於是就只能用一些強迫的方式。我又不是你的雇傭樂手。”單曉帆退出了樂隊。

再次與汪峰合作是2004年。汪峰找他來參與自己的新專輯《笑著哭》的錄製,初錄地點就在單曉帆租來的一間普通民宅裏。一開始,汪峰在客廳裏唱,單曉帆嫌他擾民,就讓他去廁所裏唱。最後,《飛得更高》是在廁所裏錄完的。

每一次話題對票房都有幫助

從2000年推出第一張個人專輯《花火》至今,汪峰出專輯的頻率越來越高,平均兩年一張。

最近出的《生無所求》《生來徬徨》甚至是雙專輯。專輯裏每一首歌,都得是從若干首作品裏選出來的。

山西人姜南洋2002年時是汪峰官網的管理員,後來逐漸升為助理、經紀人。汪峰一天給他打七八遍電話,“你吃了沒?”“你怎麼樣?”“我這又寫了一首新歌,過來聽聽。”在音樂圈混了十幾年,姜南洋説,沒有任何一個音樂人有汪峰這樣的創作力。

歌迷熟知的“老闆”這個綽號,就是姜南洋起的。汪峰偶爾也上自己出資建立的官方網站,到論壇裏潛潛水。管理員姜南洋想,給他什麼頭銜呢?就“老闆”吧。做了經紀人,姜南洋發現:汪峰的確是一個適合做老闆的人。一場演出,從舞美、樂手、編曲,甚至音箱擺放的位置,汪峰都要親自過問。

強烈的競爭慾望,是汪峰出道之初就給很多人留下的印象。“他提到唐朝、黑豹這些樂隊,很尊敬,但説他將來一定要超越這些人。”鮑家街43號樂隊的一位早期成員回憶。

2006年,幾位搖滾音樂人共同錄製了紀念已故樂手張炬的《禮物》,許巍唱第一句,汪峰唱第二句。那一年,汪峰向媒體自曝,他曾經連續求了7個人,輾轉找到許巍的電話,給許巍打過去:“你是我認定的唯一對手。”

那時候許巍比他火——第二年,他們倆共同參加北方一場音樂節,主辦方讓許巍壓軸,出場費也比汪峰高。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汪峰答應把8萬元出場費降到6萬,但自己要壓軸。最後,主辦方還是付給他8萬。

奧體中心體育館的環形通道裏,還貼著2011年汪峰“存在”演唱會的海報。4000張票,“票房300萬。當時的汪峰也就這個水準。”薛利平説。四年來,汪峰的巡演都由薛利平創建的“羅盤”公司一手承辦,他的辦公室就在這個體育館。“羅盤”還辦過鳳凰傳奇、楊坤、毛阿敏、龔琳娜等藝人的演唱會。

2007年,汪峰在工人體育館開演唱會,賣出兩千多張票。在中國搖滾圈,能在工體館開演唱會,就表明一支樂隊“成了”。至今,能做到這一步的搖滾人或樂隊不超過10個。而這一次鳥巢演唱會,現場票6萬張,很快售罄。之前在鳥巢開過個人演唱會的華語音樂人,還只有五月天和王力宏。

對汪峰四年來涉及或被涉及的每一次公共話題,薛利平都了然于胸。旭日陽剛事件、上春晚唱《我愛你中國》、參加《中國好聲音》當導師,“還有跟章子怡的關係,使他成了2013年至今的娛樂媒體焦點。説實話,這對票房是有幫助的。每一次事件之後,他的曝光度和票房都會上一個臺階。”2014年,他給汪峰安排了19場巡演。2013年是15場。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汪峰本人的作品,數量和品質都很棒。”薛利平説,現在汪峰有20首左右大眾傳唱的作品。能跟他比的,只有鳳凰傳奇。“如果沒有這些作品,光靠炒作肯定不行。他的歌確實能引起很多人的共鳴。比如説這麼多北漂,大家都活得很辛苦,可是怎麼辦呢?還得生活。我也是個北漂,當年也是拼搏過來的。”

演唱會在樂視網現場直播,一共有75000人購買了觀看權,每人30元,總收入兩百多萬,相當於在工人體育館一場演出的全部票房。樂視網副總編輯尹亮感嘆,做了兩年直播音樂會、音樂節,這是第一次收費。

最後一首歌仍然是《晚安北京》。汪峰不再砸琴,他向觀眾致謝,然後走入後臺不再出現。溫婉而不容置疑的女聲廣播宣佈“演出結束了”,觀眾起身退場。280個音箱同時放起《存在》:“誰知道我們該夢歸何處?誰明白尊嚴已淪為何物?是否找個理由隨波逐流,或是勇敢前行掙脫牢籠?我該如何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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