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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清新”:犀利年代裏的糊塗病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1-10 15:28:29 | 文章來源: 中國青年報

“雖然雖然很愛你,卻要閹了你……”2012年元旦前夕,80後民謠女歌手邵夷貝結束了全國11個城市巡演,在北京的那場音樂會上,她與GALA樂隊合唱的這首《知音難覓》,以獨特的方式調侃了現代社會中的男歡女愛。很多人會問,邵夷貝是誰?2009年,她自彈自唱《大齡文藝女青年之歌》的視頻轟動網路。如今,在豆瓣網上,她的“小站”已有11萬人關注,位居“音樂人”第一位。作為北京大學新聞系畢業的才女,邵夷貝既曾被譽為“歌壇的女版韓寒”,也曾被網友公然質問“你裝夠了嗎?”而值得玩味的是,她被追捧者和鄙夷者插上同一個標簽“小清新”。


  近年,被歸為“小清新”的民謠女歌手還有來自台灣、以一首《寶貝》廣為人知的張懸,和來自西雙版納的曹方等。1997年就已出道的台灣歌手陳綺貞,被歌迷奉為“小清新”的“教母”,大家親切地稱她為“陳老師”。


  細究“小清新”的含義,很難有人能説清。這幾位女歌手如何成了“小清新”,更是難以道明。邵夷貝就是在不知道什麼是“小清新”的情況下,“被”當成了“小清新”的代言人。


  “小清新”是個糊塗詞


  80後女孩皮迷迷曾花80元買了邵夷貝演唱會的門票,她回憶説,“演出的場地不大,演唱者更像是位老朋友”。邵夷貝的唱功一般,但第一次看演唱會的皮迷迷,被現場營造的懷舊氛圍深深吸引。按照皮迷迷的理解,“小清新”首先是一種音樂風格,“旋律簡單、隨性,歌詞注重個人的微妙感受,主題多為留戀青春、拒斥成熟和同化,有很強的自我意識”。


  現就讀于北京某高校哲學系的男生清和,也是“小清新”愛好者,除了陳綺貞、張懸、曹方,他還向筆者推薦了更多同類歌手。上高中後,他最先從電臺和網際網路開始接觸這類音樂,他覺得“小清新”很難界定,只好用一些關鍵詞跟筆者描述著:“女青年的,一個人,渴望另一個人,渴望溫暖和理解,有關青春、理想、愛情,有關攝影、文字,有關讀書或旅行,淡定、堅強、獨立……”。


  也有歌迷反對為“小清新”貼標簽,認為“小清新”的內部差別很大。音樂界人士對“小清新”的理解也不同於普通歌迷。


  近年頻獲華語音樂傳媒大獎的先鋒搖滾藝術家左小祖咒告訴筆者,他本來一直以為“長得可愛、傻傻的甚至是裝傻的那種”就是“小清新”,可“百度”一下才發現,其本意是獨立流行音樂。“從‘獨立’這個意義上説,這幾位歌手與‘小清新’可能還有些差距。有獨特魅力、獨特思想、獨特人格的人做的音樂,才能被稱為獨立音樂。”顯然,在左小祖咒的眼裏,這幾個歌手遠不夠“獨立”。


  “‘小清新’是不能夠界定的,它就是陷阱,是這個商業時代對人的控制的一個把戲。”知名樂評人李皖評論道,“中國進入商業時代之後,精神逐漸被抽空,文化藝術中的名詞變得非常感性,不再代表什麼主張,只剩下趣味。‘小清新’這個詞也是這樣,僅從表面看,它是身體的知覺體驗,跟思想無關。”


  “小清新”所指代的對象“內涵不突出,藝術主張不明確,它實際上既非團體,也非流派,是被商業消費文化強拉在一起,界定出一個近似于消費品牌的詞語。”李皖進一步解釋説。


  然而,對於已由音樂領域擴展成一種文化現象的“小清新”,李皖認為,我們“可以姑妄言之,因為它已經存在了,成了交流中的一個有效詞語,但沒必要去界定它”。“糊塗時代産生糊塗詞,‘小清新’就是個糊塗詞!”李皖説。


  左小祖咒也認為,“這些女歌手是不是獨立,在今天已經非常不重要了,也就是説,她們是不是‘小清新’更毫無意義了。”


  “小清新”就是這個年齡段的事兒


  在眾多“小清新”中,皮迷迷最喜歡曹方,曾經連續一個多月每天迴圈播放她的一張專輯。皮迷迷觀察,喜歡“小清新”的人多為20歲~30歲,或是有文藝情結,或是關心社會現實,善於獨立思考。


  “‘小清新’唱歌都親切,歌詞也有意思,一把簡單的吉他就能開場,倒還真是挺清新。”自稱“文藝男青年”的清和説,“‘陳老師’的歌算是‘小清新’裏品質很好的,她本人是學哲學的,人文學科背景能加分哦。”另外,她們“本身形象也好,漂亮得很平凡,不算驚艷,但看著舒服”。


  清和發現,有些男生外表陽剛,內心卻很柔軟,也在追捧“小清新”。他的一個大學室友曾經在宿舍樓晃蕩,看誰有“豆瓣”賬號就暫時接管,然後去給張懸參加的某活動投票。“我們都樂,平時懶散、啥活動都不關心的‘浪蕩子’,居然也給別人投票!”


  80後朱昊東開始瘋狂迷戀陳綺貞,是在大學時一次失戀之後,因為“她的歌裏有很深刻的東西,總有些會刺痛你”。雖然陳綺貞的音樂關注的層面很窄,“説來説去不過是感情”,但其中描寫的各種感情狀態熱戀、失戀、崇拜、孤獨、冷漠。“在這個小情緒氾濫的時代裏,大家總要面對。”朱昊東説。


  “肯定是因為她們能喚起聽眾的共鳴。”皮迷迷道出“小清新”備受年輕人喜愛的原因,“現在的年輕人面對的困惑和壓力太多,很多問題已無法從長輩那借鑒經驗,只有自己面對和解決,這過程中自然表現出了焦慮,而‘小清新’的音樂有一種舒緩壓力的力量。”


  具體而言,“陳綺貞成為‘永遠17歲’的代言人,契合了80後、90後不願接受成長的殘酷或被成人社會同化的‘彼得·潘心態’”,“邵夷貝則很有社會擔當,在情歌遍地的時代開闢了另類的音樂表達。”皮迷迷説。


  據李皖總結,“被指為‘小清新’的歌手,總體上有一種清新的格調,其藝術態度中有一種對物質主義、大眾群體文化的疏遠,對藝術、美和個人情懷的親近和熱愛”,表達出了新一代人的精神渴望、精神追求和精神享受。“不誇張地説,邵夷貝是80後的代言人,她很有想法,總在留心觀察這一代人與時代的一些命題,這就是她的可貴之處。”


  “‘小清新’也就是這個年齡段的事兒。”清和感慨,“這個年齡段算是一輩子最青春的時候,卻又最迷茫,最沒錢;有點理想,又摻雜了些許慾望,沒真正步入社會,卻有挺多的目見耳聞。”多為獨生子女的80後和90後,成長過程中缺少玩伴,渴望陪伴和理解,也渴望出眾、不入俗套,“‘小清新’恰好提供了還算經濟實用的範式,挺自然地就跟年輕人一拍即合了。”清和分析道。


  “小清新”是種現代病?


  “我覺得喜歡‘小清新’屬於一種現代病。在消費至上的社會氛圍下,人們以這種方式彰顯個性,追求‘我比別人牛B’,其實是在發泄緊張和壓抑情緒。”朱昊東對“小清新”現象有獨到的看法。他還歸納了“小清新”在大陸流行所經歷的兩個階段:2005年前後,有錢有閒的年輕人最先開始聽“小清新”,既舒緩壓力,又標示自己與眾不同,它因而成了小眾的流行音樂元素;到2008年,這種帶有消費主義味道的小眾音樂,一下子吸引了大批人跟風,可大眾內部差異強烈,很多人對這類音樂産生抵觸心理,就給跟風者貼上了“小清新”這個略帶貶義的標簽。


  其中對“小清新”最排斥、最不屑的,恐怕就是搖滾青年。“‘滾青’瞧不起‘小清新’,是覺得她們深度不足,力度不夠,但又擺出像那麼回事兒的樣子,説白了,就是有點‘裝’。”搖滾樂愛好者顧誠對筆者説,説傷感,搖滾敢撕心裂肺,説揭露,搖滾敢直截了當,溫和的“小清新”卻做不到。顧誠雖不欣賞“小清新”,卻對它的流行表示理解:“稍微越點線,又不太過分,人有時也需要這樣的情緒,天天撕心裂肺也不行。”


  對於“小清新”唱出了時代這樣的評價,清和持保留態度:“這個時代的年輕人的確憂傷、迷茫,一個年輕人唱出來自己,能不能算唱出了時代,值得我們思考。”他覺得,“小清新”們本身並沒有那麼強的時代擔當感,“她們只是表現自我罷了。”


  邵夷貝的每首歌朱昊東都聽過,但他覺得,其中很多對社會的關注只是浮在表面,遠遠談不上深刻,反倒容易被用來標榜特立獨行。“有深度的歌不是這樣子的,上世紀80年代羅大佑的《皇后大道東》,90年代何勇的《垃圾場》、《鐘鼓樓》,關注的都是時代的大問題,那些問題今天依然困擾著我們,這樣的作品才具有強大的生命力。邵夷貝2010年寫過一首《現象2009》,可2011年聽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朱昊東説。


  左小祖咒對“小清新”的流行感到很無奈:“現在年輕人的生存狀況就是逃避現實,進行‘網交’。當然,這也是他們的生活習慣,我們沒必要看不下去。但這種生活現象的後遺症將在5年後顯現,到那時候,你看看還有多少人會提到這些歌手。”


  或許李皖對“小清新”現象的思考更為全面:“‘小清新’嘛,用這樣的詞來形容一個人的藝術和精神世界,簡直諷刺!罵人哪!可是又能怎樣?現實生活中幾乎全都是生存壓力,尤其是對現在的年輕人來説。”“‘小清新’就像是物質主義鋼板中的小氣泡”李皖的這個比喻,或許最能道出“小清新”背後的那份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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