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去的“十一”長假,長江迷笛音樂節、摩登天空音樂節、麗江雪山音樂節、杭州熱波音樂節,四大資格最老的國內戶外音樂節品牌集中登場,在全國各地更有四五個名目不同的音樂節紛紛上演。
混亂正在進行 洗牌即將開始
經過未來四五年的一輪洗牌後,從樂隊到主辦方到投資機構都將有新的局面出現,中國音樂節的格局將形成穩定的、為數不多的、成熟的音樂節品牌。
2009年5月5日,迷笛音樂節在江蘇鎮江舉行。崔健帶領樂隊作為第一天壓軸登臺演出。
2009年8月9日,張北草原音樂節第2日。
左小祖咒獻唱《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全場歌迷跟唱。
首屆張北草原音樂節因有許巍、新褲子樂隊等著名藝人登場,
吸引來自全國的眾多搖滾歌迷到場。
2008年10月1日,北京迷笛音樂節。全國甚至海外來華的眾多熱愛音樂的人士都已經把
一年一度的迷笛音樂節看做是他們真正的節日。
2009年5月,迷笛音樂節首次從發源地北京移師鎮江舉辦迷笛鎮江分站,數萬名樂迷聚集。
2007年10月2日,摩登天空音樂節在北京海淀公園舉行。
2009年,搖滾樂迷朱七發現這一年的戶外現場音樂節突然雨後春筍一樣多起來。對他來説,只要有機會他都會照看不誤,自己也好像是在趕場子一樣東奔西跑。然而,一年下來,朱七卻感覺審美疲勞了。音樂節只多不少,陣容卻都是重復的,來去都繞不開崔健、許巍、鄭鈞、謝天笑這些名字。
例如在今年蘇州音樂節舉辦的同時,廣東清遠也在進行牛魚嘴山水音樂節,痛仰、腦濁兩支樂隊同時受邀兩個音樂節。而在接下來的張北、鄂爾多斯、北京地壇公園等音樂節上,蘇州音樂節的絕大多數樂隊都會重復出現。
作為音樂節的老觀眾,這些陣容雷同但並沒有提供更多有吸引力服務的音樂節已經越來越無趣。除了樂隊陣容的重復,許多音樂節的操辦也很急功近利,張北、牛魚嘴都出現過混亂不堪的局面,極大地傷害了音樂節的樂迷,在張北音樂節後,豆瓣上就出現了個“控訴張北音樂節”的小組。面對名目繁多的音樂節,朱七再沒有當初的衝動了,他開始精挑細選自己要看的音樂節。
十個有一個賺錢
摩登天空廠牌建於1993年,自從進入音樂節市場後,短短三年時間,音樂節的營業收入已經迅速超過藝人經紀、唱片製作與發行等業務,佔到公司總營業額的50%。公司目前有20多名員工輪軸轉地操作一年中的幾個音樂節。
按照一個音樂節的市場培育週期,摩登天空旗下的音樂節基本上開始的兩年需要培育市場,要賠錢,第三年可持平,第四年開始賺錢。廠牌創始人沈黎暉放言,“我們可能是最賺錢的音樂節,如果有排前十名的話,我們今年做了四個音樂節,可能前十名都會有我們。”
在這個音樂節的跑馬圈地時代,繼推出摩登天空音樂節之後,摩登天空在內部形成了三條音樂節主線。一是將摩登天空定位為亞洲頂級音樂節,只限在北京或上海這樣的超級城市舉行,在藝人規格、製作水準、門票價位上都向高端發展。另一條線就是2009年推出的摩登天空草莓音樂節,並將其以連鎖的方式做大,定位為國內最大的航母級音樂節,今年“五一”期間的北京草莓音樂節達到10萬人,西安約3萬人。明年草莓音樂節可能做到5個以上,擴張到各個一線二線城市,未來可能一年有10個草莓音樂節。最後一種便是與政府及民間投資機構合作的音樂節。
票房和贊助是音樂節的兩大收入來源。另一個國內音樂節大牌迷笛則聲稱它的收入幾乎全部來自票房。其創辦人張帆的解釋是,為了保證迷笛的精神文化氣質,絕對不接受商業冠名,不在現場做過分的商業推廣,不會將搖滾音樂節做成一個産品的推廣會。資金贊助的回報,可以是在音樂節的宣傳手冊做廣告或在音樂節的音響上打logo。
木馬樂隊經紀人YOYO分析認為,為什麼摩登天空能允許一輛大眾汽車擺在舞臺上,而迷笛無法接受在舞臺後方打出商業贊助方的logo,這是由音樂節的不同氣質決定的。而商業贊助對音樂節的選擇也是有自身的考慮的,商家更傾向於時尚氣質的品牌代言,所以國內的搖滾樂隊想跟主流品牌合作還是很難的,因為搖滾樂隊的形象氣質以及帶來的商業價值和影響力都比不上主流藝人。
目前市場市面上的音樂節大多為三天左右,也有長達十天的城市音樂節。一般來説,一個音樂節的投資成本大概在200萬至1000萬之間,大致分為三大塊。一是樂隊報酬,佔到整個投入的三分之一多,但如果是請國際大牌明星,音樂節的主辦方在投入上可能會稍微傾向於樂隊;音樂節的製作費包括設備投入、舞臺搭建、燈光音響、後勤保安等等,佔總成本的比例也大概在三分之一;剩下的是各種名目的雜費,每一項的費用可能不多,但算下來也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沈黎暉估計目前市面上的音樂節中有百分之十到十五的在賺錢。剩下的百分之八十五不一定是虧錢,而要看虧誰的錢,不一定是音樂節製作方在虧錢,可能音樂節沒掙錢,但是是投資方在虧,製作方本身其實是掙錢了。而投資方的目的可能不是為了掙錢,而是為了推廣。
監督歸警察,安保歸保安
“跟登山似的”,“跟脫了層皮似的”……
對於最早在國內辦音樂節的人來説,賺錢並不是最難的事,最難的是拿到演出的批文。
從2000年創辦至今,因為各種因素,迷笛音樂節至少有超過3次在公佈演出消息後遭遇延期、更改場地等變故。2003因為“非典”被迫推遲演出;2004年因為密雲燈會踩踏事故死了十幾個人,所有的大型活動都取消,也拖到“十一”再辦;2008年因為奧運會,演出前十多天才拿到批文。
2005年迷笛音樂節在海淀公園舉行,最後拿到批文是臨開場的前一天,而且所謂的批文也是口頭通知,沒有正式的文字批文,“政府不敢蓋章簽字,怕出什麼事。我們也理解,他們是公務員,音樂節出了事他們的工資就沒了,鐵飯碗沒了,退休金沒了,孩子上學沒了,醫療金沒了,國外音樂節也一樣。我跟國外音樂節的組織者開會研究探討,他們説最難纏的也就是警察。”
奧運會後這兩年,隨著音樂節的逐漸增多,政府審批也不斷在放開。音樂節現場的警察都被要求呆在警衛處,因為國家有明文規定,公安機關對大型活動起督導和監督作用,真正的安全是誰主辦誰負責,主辦方一般通過聘請專業的保安公司來做安全保障。迷笛音樂節每屆花在保安這塊的費用有十五六萬,其中包括X光機、安檢門、安檢員、保安員等等的費用。
讓張帆欣慰的是,越來越多的地方政府也開始對音樂節持開明態度,甚至出現由政府出資、音樂節品牌製作的音樂節。2009迷笛鎮江音樂節就是這樣一個操作,鎮江政府出資邀請迷笛音樂節移師鎮江,打造地方城市名片,今年改名為2010長江迷笛音樂節繼續進行。對於迷笛音樂節首次從京城出走,實行異地操作的模式,外界擔憂削弱迷笛音樂節的固有精神,成為政府宣傳的手段,但張帆對此並不擔憂,他認為只要事前有充分溝通即可。
爵士上海音樂節就是一個典型案例,因為得到上海市靜安區政府的支援,負責人任遠清往年的成本投資約80%,今年政府支援力度大一點,投入降至50%,800萬的總投入只需要自己掏400萬。
洗牌是必須的
任遠清用“大躍進”來形容這兩年音樂節在中國的發展,他認為這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是好的,中國確實需要更多音樂節,但不好的一面是各種投機者也趁機而入,臨時拉點資金湊點人就做起了音樂節,把音樂節純粹當做賺錢的投機項目。甚至有些音樂節主辦方為了營造盛況,不惜虛報誇大參與人數規模,場面上明明只來了1000人,硬要説成來了三五萬人。
200萬元或者更少的投資便可做一場音樂節,音樂節的準入門檻相對較低,行業規範又處於缺失狀態,在這幾年音樂節的井噴中,也出現了不少操作混亂甚至叫停的音樂節。廣東牛魚嘴音樂節上,新褲子、同樣等亞洲樂隊集體缺席。之後主辦方發表聲明稱,部分樂隊到了現場沒有演出,是因為下雨造成音響設備受損,而腦濁樂隊是因為貝司手胃疼無法上臺,痛仰原本作為壓軸演出,但由於當時時間太晚的緣故被迫取消,但有知情人士透露,新褲子沒有演出是被主辦方停掉了,而痛仰樂隊也是一直在酒店等著演出。
多次帶樂隊參加音樂節的經紀人YOYO説,有些音樂節的主辦方非常不專業,給他的設備清單他根本沒看,也沒準備,還都是重要的事情,比如有鍵盤,沒有鍵盤架,根本沒法彈。現在好多了,但是後勤還是做得不專業,對經紀和樂隊來説都是一件麻煩事。
“現在很多音樂節的團隊是先有個項目,然後臨時拉點人東拼西湊下。”張帆介紹,迷笛音樂節現在是30多個人的團隊,包括媒體總監、市場總監、現場場地總監、招商總監、安全總監等,是一個穩定的機構,一直在運轉。
沈黎暉認為目前中國音樂節的發展速度超過了藝人的發展速度。摩登天空音樂節為了降低重復率,在樂隊陣容構成中以兩頭為主,一頭是大牌的包括國際上的藝人,另一頭是新樂隊新面孔,中間力量也會有,比如用後海大鯊魚等這些觀眾比較熟悉的樂隊來保障票房。
提供多種音樂選擇,來開拓樂迷也是方法之一。西湖音樂節今年邀請了一位國際上的音樂人,60歲的老太太,在專業歌手中有較高的知名度,但其實對於普通樂迷來説是很陌生的。其負責人張徵説在世界範圍內尋找有更多藝術價值的音樂節是西湖音樂節以後的主要方向之一,這樣做的目的一是提供更多種音樂的選擇,另外也希望能由此形成西湖音樂節的自有特色。
雖然音樂節存在各種各樣的問題,業內對音樂節的總體趨勢還是一致持樂觀態度。張帆認為經過一輪洗牌後,從樂隊到主辦方到投資機構都將有新的局面出現,有一部分會在大浪淘沙中出局。未來中國音樂節的格局將形成穩定的、為數不多的、成熟的音樂節品牌。沈黎暉預測這個過程大概需要四五年,能活下來就活下來,而那些政府給錢做的,如果三四年了還沒做成自己的品牌,估計政府也不會一直這樣扶持下去了,自然就被淘汰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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