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人高曉松一家三口
品評江湖烏托邦殘留給我們的最後美好時光
老實説,目睹如雨後春筍般林立的大小音樂節,大部分老樂迷在欣喜之餘,還有點幻滅。常説物以稀為貴,如果氾濫到令人應接不暇,音樂節的那種節日氣氛難免會被沖淡,畢竟,音樂節不是商場的購物節,不是把拼盤的商演搬到室外就萬事大吉了,所以,各位演出商請一定謹慎入市啊!
依照慣例,我們還是會邀請幾位業內人士來聊聊已經被聊“爛”的音樂節話題。但“聊江湖”“侃大山”就是這樣,就像很多人每當談到金庸武俠故事就會滔滔不絕、熱血沸騰,關於音樂節,我們也永遠沒有能夠徹底聊完。也許耐著性子看完下面一段對話,你就會發現,不管是音樂名人、活動策劃人,還是普通觀眾,甚至拿“泡妞”為動力的青年小夥,在沒有VIP包間的戶外音樂節面前,一律人人平等。
受訪人
高曉松著名音樂人,戶外音樂節資深玩家,新浪網駐美文化交流首席代表
黃燎原雪山音樂節、賀蘭山音樂節策劃人,前唐朝樂隊經紀人,資深文化藝術工作者
來我的音樂節,找你一天的情人或一生的愛人
記者:雪山音樂節是中國最早的戶外音樂節品牌,一直延續至今,但這個項目卻沒有像迷笛音樂節、摩登音樂節那樣年年舉辦,這是出於怎樣的考慮?
黃燎原:2002年的首屆麗江雪山音樂節是以老崔(崔健)的名義來做的,可以説它樹立了一個模式,也稱得上中國歷史上的首例大型戶外音樂節。但你知道,雪山腳下的天氣很冷,真正來到第一屆音樂節現場的人數並不算多,雲南對於大部分的中國人來説比較難以抵達,可能這是最偏遠的一個音樂節品牌了。除自然環境的條件以外,我們還面臨了很多問題,所以最後雪山音樂節的組織方就變成了一個很鬆散的團體,而麗江本身也是一個閒散的地方,這點還比較搭。今年的第四屆雪山音樂節,我們想做出中國第一個“古鎮音樂節”的概念,選址在麗江地區的束河古鎮之內,除了《搖滾三國》活動的概念單元外,大部分的受邀藝人都是民謠歌手,這是史無前例的,所以整個音樂節的氣質會很獨特。
記者:你期待在自己所參加的下一個音樂節中獲得怎樣的新鮮體驗?
黃燎原:不太好形容,但總體而言,就是一種很不一樣的感覺吧。可以是樂隊陣容的不同,也可以是活動單元的不同,還可以是地理位置的不同。其實這裡我真的很想説一説2010年雪山音樂節,這會是一個純古鎮的音樂節,沒有唯一的大舞臺,我們在當地每個別有風情的酒吧裏都安排了活動,完全沒有把當地居民的世俗生活隔離在外,我很喜歡這種很市井的風格。
高曉松:其實都沒有什麼新鮮玩法,參加國外音樂節可以在泥地上面打滾玩,中國音樂節可能就缺少那麼一點泥巴勁,呵呵。去音樂節主要還是為了聽音樂,如果品牌不能做大,邀請的樂隊水準不夠頂級,現在很多大小音樂節過不了幾年就死了。前陣子我剛參加了日本的富士音樂節,他們的門票總收入能夠超過一部好萊塢大片,很多大牌樂隊的壓軸時間比他們的個人演唱會還長,這才是頂級音樂節品牌應有的規模。
記者:在音樂節現場,你認為最有意思的人與人之間的樂趣是什麼?
黃燎原:我的音樂節有個副標題是“來我的音樂節,找你一天的情人或一生的愛人”。如果我們把音樂節想像成烏托邦殘留給我們的最後美好時光,那麼各種來現場的理由都值得鼓勵。哪怕是為了尋找“艷遇”而來的人,我都覺得是在做非常好的事情,因為他們都保持了很年輕的心態。
高曉松:泡妞啊,全世界的年輕人都在泡妞,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嗎?你平時泡妞怎麼可能遇到這麼多有共同愛好的?
記者:你認為音樂節只是屬於年輕人的聚會?比如為年輕人提供一種社交空間?
黃燎原:中國是一個幾乎沒有廣場生活的國家,我們不像一些歐洲國度。但音樂節可以為我們提供一個開放的平等空間,讓人們可以不拘泥于身份隨意交流,而且還是在戶外,就像老外們享受悠閒的廣場生活一樣。而且根據西方國家的統計,戶外音樂節舉辦的時候,當地治安基本都會變好,因為它為年輕人提供了一個合理髮泄的場所。
高曉松:當然主要是屬於年輕人的,説到社交功能,音樂節就是幹這個用的!有意思的是,我問過一些參加過第二屆伍德斯托克音樂節的美國青年,他們説是父母給錢讓他們來玩的,因為他們的父母參加過1969年的那屆很傳奇的伍德斯托克。
資深音樂節策劃人黃燎原做過搖滾經紀人、畫廊老闆、媒體記者,是個人身份極其複雜的文藝工作者
參加音樂節是有車族的現代生活方式
記者:你會獨自一個人去參加音樂節?
黃燎原:我經常一個人去,只要時間允許,我就會大江南北地飛來飛去,趕赴各個現場。
高曉松:年輕的時候當然會,但現在一個人根本站不了那麼久,往往就是最後壓軸樂隊的那幾小時才去。上次去看張北音樂節,我和老崔(崔健)他們都是最後到的。
記者:你有現場向陌生人搭訕的秘訣?
黃燎原:其實別人主動跟我講話的情況居多。但我覺得搭訕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因為很多時候,兩個陌生人站一起聽音樂,站著站著,就開始互相説話了。現在很多素不相識的樂迷,在出發之前,就會通過像“豆瓣網”那樣的社交網站早早結識,他們甚至還會一起上路、“拼車”。
高曉松:年輕的時候有很多,但我現在幾乎都忘了。唯一記得的一個好像是幫人買瓶水。
記者:你會帶你的父母去音樂節現場嗎?
黃燎原:我媽媽都80多歲了,我帶她去過兩次音樂節,都是我自己做的活動。有人覺得扶老攜幼的音樂節是很可笑的,但在西方,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他們的上一代人就有參加音樂節的傳統。其實你可以設想,等我們這一代人老了之後,肯定也會願意去參加音樂節啊。
高曉松:應該不會吧,他們首先會批評那些音樂很難聽,哈哈。
記者:請給沒有參加過音樂節的人提供一個來到戶外的理由?
黃燎原:在這裡,你可以交友、呼吸清新的空氣,也許説這些,都顯得有些老套了。那麼我覺得任何一個人,哪怕是很自卑的人,他/她都可以在音樂節上找到自尊與愛。
高曉松:其實你沒有辦法很刻意地説服別人,只能説參加音樂節是一種比較現代化的生活方式。這跟有沒有私家車是掛鉤的,在國外,是屬於有車生活的一部分。有車生活還可以分長、短途,比如看電影、上劇院看戲是屬於短途的,到音樂節現場則是屬於長途的,當每人平均GDP增長上去了以後,相應的電影産業、劇院産業、音樂節産業就自然發展起來了。
一對情侶在德國Love Parade音樂節上旁若無人地激吻,令人想起大衛·林奇電影《我心狂野》裏的重逢場景
記者:根據你的音樂節經驗,你最不提倡在現場做的事是什麼?
高曉松:最反感亂扔垃圾的人。我這次去的日本富士音樂節,單日有超過10萬人次的觀眾量,天還下雨,有泥地,但等到結束的時候,我在地上沒有看見過一根煙頭、一張塑膠包裝紙。每個人都帶了好幾個垃圾袋,所有的垃圾最後會被分為6類。日本觀眾的素質真是高,最令人驚訝的是,就連一個礦泉水瓶,都會被分成3類(不同的垃圾)扔進環保筒:瓶身是一類,瓶蓋是一類,包裝紙是一類。反觀我們國內的音樂節,經常是第一支樂隊還沒有演,地面上就沒法看了。
閒話江湖 80後的音樂節真心話大冒險
在所有70後步入而立之年後,80後正式成為了青年群體的代言,他們無疑是縱橫音樂江湖的“天下第一大幫派”。他們會帶自己的父母去看音樂節嗎?他們期望在現場結識哪種類型的異性?我們隨機讓幾位80後玩了玩有關音樂節的“真心話大冒險”遊戲,他們中有視頻編導、項目專員、巡演經紀人、自由撰稿人、大學生和網路記者,身份五花八門。
Q1:你會帶你的父母或全家人去參加音樂節嗎?
小李(男):當然不會了,除非我覺得自己已經老了。
耳洞(男):應該不會,偶爾想過,但每每難以付諸行動。
磊子(男):不會,他們會嫌太吵。
小劉兒(男):不會,全家人看我喝多了失態,太尷尬了。
豆豉(女):如果他們有時間的話,我很想。
橘子(女):如果時機允許,我會的。
Q2:你認為音樂節只是屬於年輕人的聚會?
耳洞(男):目前是。
磊子(男):音樂節給不給年輕人無所謂,主要是心態對了就可以了。
小劉兒(男):誰花錢買票就屬於誰的聚會。
鐺鐺(女):是。搖著滾著或許爸媽那心臟還能受得了,但各種奇裝異服他們肯定吃不消。
橘子(女):不一定,很多時候音樂只是背景音樂,大家是去聚會玩的,所以男女老少皆可。
TONY(女):我見過很多攜家帶口一起去的,很不錯。
Q3:現在的音樂節品牌很多,在有限的精力下,你會如何選擇?
小李(男):朋友活躍的地方我才去,不然不如在家歇著。
磊子(男):無所謂品牌,但是價格第一位,演出陣容第二位,舉辦地點第三位。
小劉兒(男):我好歹屬於業內人士,如果選擇的話,我會選擇靠譜兒的主辦方辦的。
豆豉(女):主要還是看樂隊是否合口味,其次是看地點是否方便和主辦方品牌。
橘子(女):根據藝人、自己的時間、交通方便程度來決定去哪個。
TONY(女):選擇我認為專業的。
Q4:你希望在音樂節上結識什麼樣的異性?
小李(男):短髮妞兒。
耳洞(男):志同道合的。
磊子(男):有共同愛好,之後聯繫也好,一面之緣也好。
小劉兒(男):能帶回家的異性唄,要不我結識她幹嗎?
鐺鐺(女):不希望認識誰,都是怪咖。
豆豉(女):聊得來的。
Q5:你會獨自一個人去參加音樂節嗎?
耳洞(男):絕大多數情況下會。
磊子(男):會,我有過兩次一個人參加音樂節的經歷。
小劉兒(男):不會,因為不可能。
豆豉(女):會。但即使一個人去,也肯定會碰見朋友。
TONY(女):一個人去很難受。
Q6:在音樂節現場,你有向陌生人搭訕的秘訣嗎?
小李(男):我不好這口兒。
耳洞(男):很遺憾,冇(粵語裏“沒有”的意思)。
磊子(男):和陌生人從同感興趣的樂隊聊入手。
小劉兒(男):沒有,搭訕就沒成功過,但最後都認識了,不知道為什麼。
鐺鐺(女):怪物出沒集中的場合,不和陌生人説話!
豆豉(女):或許,借個火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