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擔心窮途末路

時間:2009-06-09 15:50:37 | 來源:今日深圳

2006年5月,蔡國強在家鄉泉州為特殊的壁畫創作作特殊的準備——在巨型畫紙上按照草圖鋪灑火藥。

蔡國強所著限量版《危險之書》,全球發行九冊,這本隨時可能自燃的書向讀者發出了一個共同參與行為藝術的邀請。哪九個人會成為勇敢的讀者?猜測令《危險之書》未售先熱。

2005年,蔡國強在華盛頓所做的火藥爆破作品

今年2月至5月間,紐約古根海姆博物館將舉行華人藝術家蔡國強“我願意相信”回顧展。這也是目前這位在海外炙手可熱的蔡國強的首次大型回顧展。對即將到來的展覽,蔡國強接受了紐約《ARTNEWS(藝術新聞)》的採訪,談到其藝術創作的同時還向外界透露了即將面市的被認為“具潛在爆炸性”的新書《危險之書》。

蔡國強著限量版《危險之書》,全球發行九冊,正如書名所提示,這是一本可能隨時自燃的書。該書由象牙出版社出版,書中附有藝術家關於如何閱讀的注解。與其説這是一本書,不如説這是一個由讀者共同參與的行為藝術計劃,藝術家未透露這本書的具體售價。不過,書到底具有多大的衝擊力,誰會成為勇敢的讀者,種種猜測讓《危險之書》未售先熱。

上海戲劇學院舞美設計係的教育背景讓蔡國強的創作始終具有戲劇張力。1999年在第48屆威尼斯雙年展上蔡國強首次贏得了國際大獎。此後,焰火裝置和火藥繪畫成了他的代表作。去年11月,他的《APEC景觀焰火表演十四幅草圖》在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中以1910萬美元的成交價刷新了中國當代藝術家作品的拍賣紀錄。

1.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充滿好奇

問:為什麼將回顧展取名為“我願意相信”,這當中有什麼特殊含義?

蔡國強:童年時,我像其他孩子一樣充滿好奇,同時又懷疑一切,在內心深處有一種想要讓某些事情發生的期待。

問:你的父親是一位歷史學家又是山水畫家。在你的年輕時候有沒有受到他的影響?

蔡:年輕時我屬於叛逆型,對武術十分著迷,甚至還在一些功夫電影裏出鏡呢。不過同時,父親也時常會教我吟詩作畫和閱讀古典文學作品,但那時,這種事情都只能在家裏偷偷進行。很快我對“地下”這一概唸有了自己的理解。於是,我排斥加入任何特定團體。有一陣同行們都在製作大量具有政治指向的波普繪畫和裝置,而我拒絕了西方文化的影響,獨自開始西藏之行。我想歷史遺址,風土人情對我的影響要多過西方現代藝術思潮。

問:你試驗在藝術作品中引入了火藥這一元素,這是否可認為是對於自己沒有恐懼或不受限制的一種表達?

蔡:火藥是一個自發的,不可預測和無法控制的媒介。你越是想控制它,往往越無從入手,創作的結果永遠難以預測,而這正是最有趣的部分。

此外,通過利用火藥,可以探討我所關注的一些東西:具有娛樂價值的公開展示物和精神象徵體之間的關聯;某種事先設計的力量如何轉換,劇烈爆炸如何轉換成美麗的具有詩意的事件。一個藝術家應該像一個方士,就像中醫理論中的以毒攻毒,權衡各種力量後,知道該如何把壞事變成好事。在我看來藝術的整個概念就像是沙裏淘金。而我只不過是在淘取火藥的精髓,在我眼裏它包含著宇宙的力量,我們從何而來,宇宙從何而來,關於混沌的思考皆源自爆炸。

問:火藥是不是賦予了你更多的創作自由?

蔡:在最初階段,我使用火藥,只不過是想改變中國當時相對沉悶的藝術文化氛圍,喚起藝術家的自覺性。用火藥和以灼燒顏料作為表現手段,源於我的童年。童年記憶中最深刻的就是家鄉煙花燃放時的聲響。每一次重大社交場合,婚喪嫁娶,都會使用煙花爆竹作為標誌。煙花就像城鎮的叫賣者,宣佈著某些事件的發生。而火藥之所以稱為“藥”,它在某種程度上應該具有治療的作用,中國人的生活離不開火藥,原因就在此吧!

2.我並不擔心出現窮途末路

問:1986年你移居到了日本,在那裏你找到更大的藝術自由了嗎?

蔡:在日本,我的確發現,並體驗到了藝術創作的良好氛圍,但藝術家還是需要借助外在的機會,才能實現某種程度的自由。個人而言對比中國和日本的藝術環境差異在於,在中國,藝術家獲得各種材料的途徑相對簡單,比如火藥。而在日本,雖然有良好的氛圍,但要找到合適的創作材料卻十分困難。

問:1995年以來,你主要居住在美國紐約。在這座城市裏你學到了什麼?你到現在仍不説英語,這會不會對你融入這個城市形成障礙?

蔡:紐約是全世界的一個廣場。以紐約為出發點,我可以在任何時間裏奔向世界的任何角落去看望我的朋友們。不能夠説流利的英語是我生活中最大的挫敗。

問:你為什麼到紐約?

蔡:1995年由美國亞洲文化基金會(AsianCulturalCouncil)出資,作為日本的代表,在紐約PS1當代藝術中心進行展出。

問:你的古根海姆展覽將在奧運期間移師北京。而同時,你又忙於奧運開幕式的視覺和特效。你將如何界定在奧運會上一個藝術家的角色,開幕式會呈現什麼樣的主題?什麼時候是你最優先考慮的?

蔡: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奧運會集合了整個國家的全部努力,在這樣一個驅動力之下,我們在做很多以往無法想像的事。有機會在全球幾十億觀眾面前展示作品,是有些藝術家一輩子的夢想。不過,我還是把它當作一件個人工作。通過做這一事件,我們可以靜下心沉思,並更好地去理解什麼是“中華文化”。需要考慮中國的過去,現在和未來,以及與世界間的關係。利用這個平臺,可以思考民族文化長久以來關於儀式和典禮的傳統。總的來説,它是一個成長機會,對個人,對民族。

問:你是一個完美的實驗主義者,知道如何將傳統材料和東方生活,以西方美術創作策略進行表達。對你來説中國傳統有多重要呢?

蔡:西方藝術對西方人來説很重要,同樣道理,中國傳統對我來説也很重要。雖然傳統始終是我創作的起源和基礎,但是不構成我從事當代藝術創作的主要目的。藝術的目的在於製造樂趣,並挖掘出事物的本真。當來自日常生活中的一件東西成為藝術品的時候,當代藝術似乎已走到了極限。但是當代藝術美妙之處就在於它能拋棄一切障礙,所以我並不擔心出現窮途末路。我永遠樂觀,因為我是中國人。

3.我就是想做難以永久保存的東西

問:為什麼會有這樣一本《危險之書》?你的創作目的是什麼呢?

蔡:它超越了傳統意義上書的概念,可以把它看成是一件火藥畫的集合體。它將被陳列在古根海姆一個特別展廳內。這本書融合了對抗、生命、死亡與短命的美具有的價值。問:危險是什麼?

蔡:我用火藥畫出煙花的美麗圖案,但它在一定條件下會被引爆。如果持有者拉出引線,就會點燃附著的火柴,頁面上的火藥就此被引爆。即使主人不拉引線,也往往會有潛在自燃的危險,因此,他或她將和這本書保持一種危險的關係。

問:在你製作這件作品時,什麼是你最為關心的?

蔡:和以往收藏家們的藏品不同,我就是想做一些難以永久保存永久擁有的東西。

問:追求準則是你的生活基礎嗎?

蔡:或許是吧,因為我講求準則,所以我會選擇火藥作為一種表達載體。

問:你的工作,就是堅持不懈地為短暫的美麗忙碌。一年的工作在15秒內消失,你是否會感到沮喪?

蔡:與捉摸不定的火藥打交道我感覺很好,我在多變中尋找不變。大自然在變化,但變化這一事實是始終不變的。我在創作過程中還參考了中國書法的用筆規律和藝術自發性。在書法藝術面前當代藝術家永遠顯得“業餘”。(程奕)

人物資料:蔡國強,1957年12月生於福建泉州,1981-1985年就讀于上海戲劇學院舞臺美術系,1986年底赴日本留學就讀于國立築波大學綜合藝術研究室,1995年移居紐約至今。是國際當代藝術領域中最受矚目的知名藝術家,藝術成就突出,世界知名度高,且作為2008年北京奧林匹克開閉幕式核心創意成員以及視覺和特效總設計,具有強大的認知度和號召力。(文章來源於東方早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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