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畫研究院”更名為“中國國家畫院”的幾天后,我們走進了坐落在北京西三環的這片園林式建築群。沿著朱漆的曲廊,路過錯落的假山,院長龍瑞在他的畫室兼辦公室裏接受了我們的採訪。冬日的陽光微熏,紅木茶

幾上幾杯熱氣騰騰的綠茶,淡淡地卻也醇厚。一切都傳達出傳統文化的氣息。

從藝幾十年,龍瑞授業于一代國畫山水大師李可染先生,目睹經歷了我國經濟文化發展的不同時代。他此前曾任中國藝術研究院美術研究所所長,他的作品多次參加國內外展覽,併為中國美術館、中南海、人民大會堂、釣魚臺國賓館以及海內外文化機構收藏。對於我們提出的種種問題,諸如更名後國家畫院的發展方向、當下中國傳統藝術面臨的問題、傳統文化的現代化等等,他都有自己成熟的思考。

龍瑞首先不無自豪地向我們介紹,中國國家畫院雖然是一個新命名的機構,但是它底氣十足,因為它的傳統來自於中國畫研究院厚重的歷史。1981年,在百廢待興的年代,中國畫研究院的成立為備受極左路線摧殘的中國畫藝術的復蘇,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一批藝術大師、書畫名家對它傾注了熱情和支援,當時的黨和國家領導人葉劍英、余秋裏、谷牧、萬里、方毅等同志也給予了重視與關心。中國畫研究院首任院長是中國畫大師、著名山水畫家李可染,蔡若虹、朱丹、劉海粟、吳作人、葉淺予、李苦禪、石魯、黃胄、張仃、蔣兆和、關山月、王雪濤、黎雄才、亞明、黃永玉、朱屺瞻、吳冠中、崔子范、潘潔茲等德高望重的藝術家都曾受聘擔任院委。可以説,在25年間,中國畫研究院凝聚了一個時代的中國畫藝術精英,成為了中國畫領域最權威的機構,引領了中國畫的創作,代表了中國畫創作的最高水準。

再往前溯,龍瑞説,中國國家畫院承接的是中國文化的傳統文脈。他説,歷史悠久的中國畫藝術初步形成于魏晉時期,凝聚了千百年來中華民族文化思想的精髓,造就了中國畫鮮明獨特的文化精神和藝術觀念,在世界藝術之林中有著特殊的審美地位和獨特的文化價值,這是先人留給我們的一筆豐厚的藝術文化遺産。隨著我國國力的增強和中華文化的昌盛,我們有必要進一步深入地研究它,發展它,弘揚它。“這是涉及文化自信與民族審美的大事,所以必須將其納入國家文化的發展戰略。”龍瑞特別強調説。

那麼,中國國家畫院應該如何作為呢?談到這個問題,龍瑞首先分析了目前的文化環境。他説,在當代文化資訊的相互滲透和碰撞中,文化思想比較混亂,文化走向不清晰。龍瑞不無憂慮地説:“現在有些人盲目地將中西文化概念混淆在一起,有的甚至站到西方的視角上否定自己的文化傳統,對中國畫的審美、材料産生了質疑,對自己民族的繪畫理法持譏諷態度,輿論界曾經出現過學習西方經營模式、解散地方畫院的聲音,這些都對中國畫的生存和創作産生了極大的衝擊和困惑。所以當務之急,中國國家畫院就是要著手構建中國畫的理論框架,把當前存在的文化現象和外來影響進行梳理,搞清楚中國畫中民族文化精神的內涵和範疇,這樣才能清醒認識自己的文化身份,明確辨別東西方文化差異及彼此短長,如此,才能使中國畫的發展方向盡可能地貼近中國文化的文脈,使中國畫畫家更加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使命。”

龍瑞引古人“過行弗率,以求處厚”的訓誡來説明只有在正確的理論引導之下,藝術家才能厚積薄發。他説:“中國畫一旦失去了道技一體、以道馭藝的藝術特性,筆墨就失去了精神支撐,藝術也就退化為一般性的技術手段。對於包涵承載民族精神的中國畫而言,這是致命的打擊。我們的文化中有一種代表本民族的、成系統的精神,中華民族的文化思想決定了中國畫藝術的基本精神,也就是説,中國畫的發展規律應始終順應民族傳統文脈的軌跡。從這個意義上説,‘正本清源、貼近文脈’是重振中國畫的必由之路。”

説到這裡,龍瑞似乎有著許許多多的想法和計劃:除了構建形而上的理論框架之外,更名以後,中國國家畫院將推出一系列重大舉措。首先要做的一件大事,就是要著手建立自己的網站,通過現代網路技術向中國和世界宣傳普及中國畫藝術。同時,畫院還將加強與社會各界的聯繫,引入現代宣傳策劃手段,通過政府和社會各界的支援,將中國畫的審美情趣推廣到大眾的日常生活中,使更多的人了解和喜愛。説到這裡,龍瑞舉了一個例子:“在中法文化年交流活動中,法國方面通過深思熟慮,以印象派畫展、雅爾音樂會和飛行特技表演等活動向我們展示了法國現代化、藝術化的完整形象,征服了許多中國觀眾。而相比之下,我們在推廣自己的文化方面,有時就缺乏整體策劃,通常只是搞人海戰術,並未塑造出一個完整而立體的中國形象,並未傳達出中國文化的精髓。所以我們必須以創作、研究、教學、交流、出版、展覽的全方位工作,發揮國家級畫院的學術職能和良好的藝術導向作用,張揚我們的價值觀。”

龍瑞認為,由於近些年西方審美趣味的滲透,現代中國人對中國畫的認識存在著一定程度的欠缺,因此,國家畫院還肩負著美術教育和普及工作。龍瑞有一個宿願,就是將中國畫創作與動漫創作結合起來,他認為這會給我國動漫事業發展注入中國傳統文化的營養,並在文化市場上帶來巨大商機。但是,目前動漫創作人員囿於民族文化的積累不足,缺乏創新和想像,他希望國家畫院能夠在這方面作出自己的貢獻。

龍瑞説,日本在上世紀後半期之所以能夠迅速將南畫藝術推向世界,就是以政府和財團的雄厚的經濟實力作為後盾的。弘揚中國畫藝術,不僅是中國國家畫院一個機構的責任,而且需要來自社會各界的支援和幫助。可喜的是,近些年來國家對中國畫的發展越來越重視,此次中國國家畫院的更名就是一個重要體現。如今,中國經濟迅速增長,我們完全有能力把中國畫這種國粹藝術在世界範圍發揚光大,同時,也使我們的價值觀、藝術觀、審美觀在世界多元文化中佔有一席之地,為和諧世界作出我們的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