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曾的畫室書齋

時間:2009-03-18 09:39:03 | 來源:黃金時代

 

范曾先生出身書香名門,稟異賦而自勤,聲望達于四海。據説是當今最富有的華人藝術家,一平方尺畫作值1·2萬元。前年12月在北京舉行的一場仿製古董拍賣會上,一件帶有范先生題款的書畫被賣了3000元,雖然買主明知道是仿製品。那麼,如此傳奇、神秘的范先生的家是個什麼樣子呢?

我對樓房不是很滿意

范先生的家好大,可稱得上是豪宅了。不是非常富麗堂皇,而是高雅精緻,處處是書,處處是古玩———當然全都貨真價實。范先生的夫人美麗端莊,先生給夫人講經,講“悟性所在就是光明所在”,夫人為先生完成的作品蓋櫻進得此屋,我有見高空流雲、聽松泉清響的感覺,只願多待一會,多聽一句,多看一件,多拍一張。

我問范先生:“這麼大的房子,這麼多的東西,安排得這樣井井有條,都是您親自設計的吧?”范先生説:“都是我夫人管的。我一點都不管,我只管我的藝術品。”

“那您對日常生活的環境竟然沒有要求嗎?還是夫人很清楚您的要求?

”“我對樓房不是很滿意。”范先生説:“樓房無論有多好,我都不能得到十分的快意。我是個生活在精神世界的人,因此,對物質的條件不是很在意。我喜歡到名山大川去遊玩、去感受。”

范先生説,最近他買了一幢別墅,正在裝修。別墅有2000多平方米的草坪,“我要養一些花,種幾片竹林。”他説:“談不上感受自然,接些地氣而已。”

畫室:我在墻上畫畫

范先生的畫室倒不大,一進門,竟然聽到悅耳的蟈蟈叫聲。家人笑著説,范先生愛聽蟈蟈叫。蟈蟈裝在一隻精緻的小籠子裏面,籠子擱在一個小臺子上,臺子上還放有幾個草編的盒子。我問這裡面有什麼,范先生説是蟈蟈,我問有幾隻,“一隻1范先生得意地説。

蟈蟈籠子的上面有一件寶貝:八大山人的一幅畫,范先生把它挂在自己每天作畫抬眼便看得見的地方。這幅畫旁邊的整個一面墻,就是一張特製的畫板,“我在墻上畫畫。”范先生説。墻上用吸鐵石正挂了幾幅畫,是范先生早晨剛畫的。我猜畫板底下是一塊磁板,想古時候可沒有發明磁板,這大概是范先生的創新。

畫板對面是排滿一面墻的書櫃,裏面全是家傳的古書,整齊地重新補修過。這是范夫人的“得意之作”,她喜歡在這一面書墻前,照一張聽范先生講經的相片。

房子中間有一張畫桌,桌角有一個兩尺見方的匣子,裏面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印章,這並不是范先生印章的全部,而僅僅是常用的一部分。對這些讓我眼花繚亂的印章,范夫人可是瞭如指掌,范先生説蓋某某個吧,范夫人便準確無誤地拿起一個來。

范先生有一枚方印:“學我者進,變我者智,似我者愚,偽我者鄙”。對偽造書畫之事,范先生説“求真跡,萬之一”,“已經不可救藥了”,他“已經不再憤怒了”。

印章匣的旁邊還有一個玻璃匣,裏面滿是煙斗。順便説一句,范先生從來不抽捲煙,與人閒聊時,他手不釋火,煙斗不離口,但是,“我作畫和寫作時不抽煙”。范先生説他喜歡收集煙斗,現在大概有200多個。他的煙斗裏面有人物造型的,有福爾摩斯,有愛因斯坦,有好兵帥克……。

范先生曾説:“我所有畫作上的老人,極少老氣橫秋者,皆和悅親切,不拘形跡,而好奇心切、愛玩任性與童子何異。”其實范先生自己,不也正是這樣的老人嗎?那份赤子之心,從他的言談舉止裏,從這蟈蟈暢快的歡鳴中,更不用説從他筆下那些聰慧小兒的胖臉蛋上,都一覽無余。我非常喜歡范先生畫作中老人與小兒其樂融融的場景:慈眉善目的老爺爺,憨胖機靈的小娃娃,看了讓人感動萬分。我不知道范先生是不是從這些畫中,依稀見到自己童年的影子。

書房:是我著書立説的地方

范先生有24字的自評:“癡于繪畫,能書,偶為辭章,頗抒己懷,好讀書史,略通古今之變。”他告訴我,一個優秀的中國畫家,必然對中國的哲學、歷史、古典詩詞、書畫皆有深入了解,否則,不可能登堂入室,只能臨摹古人,描摹大自然。

他提出“以詩為魂,以書為骨”的中國畫八字箴言。“詩”指“意蘊境界”,中國畫有自己的獨得之秘,那就是重“感悟”,重人與自然的和諧,線條的生命來源於自然的生命。比如八大山人的荷花圖,任意抽出一段,內容仍然豐富得很;而畫家狀物言情,必依託于筆墨,“你拿毛筆在紙上走一行,我就知道你有多大道行。”

對其大作《八大山人》,范先生曾説:“倘若我心中沒有一個活著的八大山人,倘若沒有甲申之際(明王朝滅亡)的鐵馬冰河、千里狼煙,沒有古廟鐘聲、道觀香煙,倘若我心中一片蒼白,那會有這紙上的八大山人嗎?”

而這間處處古玩、處處書的書房,就是范先生思接千載,視通萬里的地方。

保姆對記者説,她早晨7點鐘來的時候,范先生已經在書房不停地寫了。

今年,范先生將出版好幾本新書:《范曾談藝錄》(30萬字),《范曾散文33篇》,《南通范氏十三代詩稿》,《范曾畫傳》等。而范先生不僅是南開大學藝術系教授,而且是歷史系、中文系的博導。

我問范先生:“現代人的生活節奏很快,很多人厭倦於此,您呢?”

范先生邊大踏步往外走,邊哈哈大笑著説:“我比他們都快。我寫文章快,寫詩快,畫畫快,誰也沒有我快1

最名貴的是我

范先生有一個濾塵忘我、靜心養性的小房間。我問他管這間小屋叫什麼,他想了想説:“叫佛堂吧,不信佛的佛堂。”

范先生説他雖然不信佛,但研究佛學經典。

范先生家的“佛堂”裏有很多寶貝。一進門就見墻上挂著兩個巨大的玳瑁,深諳中國傳統文化的范先生,這麼對待這兩個長壽的傢夥,倒也在情理之中。玳瑁對面,是一個金碧輝煌的觀世音佛龕,給菩薩照明的是兩個漂亮雅致的小燈泡———范先生家太多這種古典與現代的強烈對比:如八大山人、蛐蛐和影印機,又如燃著荷蘭煙草的名貴煙斗和液體打火機,還有古玩和電視機,而北齊的佛像與塑膠飲水機也同處一室相安無事……

坐在“佛堂”裏,范先生吸了一口煙説,曾有人對他講他的文物許多都是國家級的,國家要建立文物法,要給他的文物發“國寶”證,文物就再不能離開了。“我當時就對他講,太好了,文物到我手裏還會離開嗎?”

我問范先生,您這個房間有這麼多寶貝,哪一個最名貴?

范先生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這個房子最名貴的是我,我最名貴。”言畢,哈哈大笑。

(《黃金時代》2002年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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