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舞》,大塊的紅色、黑色舞動的軀體,仿佛在躍動、燃燒的紅光中,不是非洲婦女,而是作者的情感。人們如醉如癡地唱著、跳著、扭著、舞著,自由、強烈、奔放的情感,幾乎脹破畫面,宣泄而出。
而《寂靜的石林湖》,有如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幻想、遐思、夢一樣的情懷,詩人的情感,像一葉輕舟盪漾在靜靜的石林湖上。
詹建俊作畫,是感情的波濤和色彩一起流。
但感情不是構成藝術美的唯一因素。如果我們把感情看做是藝術的“心源”,那麼,藝術的形式美則賦予藝術以血肉,以軀體。
歌德曾説:“素材是每個人面前可以看到的,意蘊卻只有在實踐中需要和它打交道時才能找到,而形式對於多數人卻是一個秘密。”
詹建俊是熱烈探索形式美奧秘的不倦的追求者。
從山石一般的《狼牙山五壯士》,到像火一樣燃燒的《飛雪》和淋漓揮灑、百態橫生的《藤》,詹建俊進入了洋溢著浪漫氣息的春天。
生活真實的描繪,繪畫的情節性,光影空間的逼真效果,體積、面的微妙轉折,隨著時間的流逝,思考軌跡的延伸,在他筆下都已失去原有的“法定”規範性的尊嚴。他已不滿足於只用一種過於純熟、得心應手的形式抒發自己的情懷;他不再去“磨”,去冷靜地“算計”畫面,而是尋求“神遇”,尋求情物相通、情感突發的創作靈感,“情馳神縱,超逸優遊”,將心靈蘊藉的情感,揮灑在畫面上。
《回望》,一首中華民族豪邁悲愴的詩。莽莽高山,像是紅色巨人的脊背,刻著歷史的年輪,埋著深沉的悲憤。
朱紅色,壓倒一切,鋪天蓋地的朱紅色,它象徵著什麼!當我注目這浩氣如虹的峻嶺雄關時,我情不自禁被登山者臨風遠眺的高蹈胸懷和豪邁蒼涼的歷史意識所震撼。
《高原的歌》,又一曲“紅色”的讚歌,金紅色的陽光灑滿畫面。太陽—紅色的光源,虛化了前景的牦牛和姑娘,給作品融入了詩的情感,音樂的旋律。
色彩,線條,筆觸,構圖,這些形式美旋轉的因素,都是詹建俊孜孜探求的對象。
新奇別致的構圖,《清風》以二元視平線和偏離垂直線,定向傾斜的方法,賦予畫面以搖晃、動蕩的感覺。
豪放、瀟灑的筆觸,已在他的一系列作品中構成不可缺少的意趣,隨意揮灑,而又與整個作品的精神渾然天成。
線的節律與韻味,和詹建俊有天然的“血緣關係”,他的油畫技法中早已融進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
《石林》組畫、《藤》,以油畫技法追求寫意水墨畫淋漓盡致的藝術效果。《海風》、《潮》的骨架線頗具中國畫“風雲流動”的氣勢和韻律。
不同的形式美,滲透著不同的情感,不同的節律與旋律表現著不同的意象與意趣。
詹建俊對形式美的探索,不是沉醉於形式美華麗的外表,“而是在追求藝術的生命,追求有思想感情的形式的生命”。
“隨其性縱,便以為姿”,以此言贈與詹建俊的藝術形式美,當可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