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思·霍夫曼
1969年瑞士策展人哈荷爾德•史澤曼(Harald Szeemann)為伯爾尼美術館策劃了一場劃時代的展覽“活在你的腦子裏:當態度成為形式:作品-觀念-過程-情境-資訊”,展望了時代即將迎來的變革。展覽將一些在創作中以過程為根本、即取即用的藝術家歸納到一起,他們都符合當下所謂的後極簡主義、貧困藝術(Arte Povera)、大地藝術和觀念藝術的描述。在史澤曼的經典展覽啟發下,策展人晏思•霍夫曼(Jens Hoffmann)正在策劃一場當代續篇。“當態度成為形式成為態度”展收入了80多位來自世界各地的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它們都歸屬於史澤曼開創的流派。繼在 Wattis 學院的首展後,底特律當代藝術博物館(MOCAD)也會在2月1日到3月31日舉辦這個展覽。在打車前往展地途中,霍夫曼抽時間接受了 ARTINFO 的採訪,談了他的新觀念主義續篇的人選,展覽的亮點,以及為什麼底特律是呈現他的設想的完美地點。
原展覽為什麼那麼重要?
我認為原因之一自然是哈荷爾德•史澤曼這個人,即原展覽的策展人。過去40年裏,他已經被神化了,他是真正意義上的現代策展——或者説創作性策展——之父。展覽其實是他的職業生涯起點;使他成為一個著名策展人,展覽本身也一樣被神化了。很多文章在講這個展,全世界策展專業的學生都在研究這個展,我覺得我應該拿出一種更深入的觀察。我是做展覽策劃的,我希望用我的展覽來考察那種形式。
我在2002年跟史澤曼見過面,當時他在做威尼斯雙年展,我們就69年的展覽聊了很多。我和許多三十歲出頭的藝術家保持著特外密切的聯繫,差不多也是原展覽裏的藝術家的年紀。在我看來,69年那個時期是藝術最後一次帶來真正顛覆性變革和表達的時候。那個時期激勵了很多和我年齡相倣的年輕藝術家,我希望和他們一起去回顧它。
69年原展覽對這個續篇有什麼啟發?你是如何選擇藝術家的?
我感興趣的藝術家不僅僅是受那場展覽的作品影響那麼簡單,展覽催發的論述同樣對他們有啟發。那場展覽在歐洲推介了很多東西:美國觀念藝術、後極簡主義、貧困藝術、身體藝術、大地藝術,還有許許多多當時出現的新東西,它們同樣也很激進,只是沒有得到那麼多的注目。就是説,藝術家有大量的材料可以使用,可以建立對話。我就是在找這樣的藝術家。
為什麼選 MOCAD 作為展出地?
我非常想把展覽做成巡展,而底特律 MOCA 是這個國家最具實驗性的一個地方。我注意到,在我展覽裏有很多藝術家曾經在 MOCAD 展出過。我覺得他們對我在做的事情是有正確的理解的。
展覽中有哪幾件作品讓你格外看重?
我特別喜歡的作品裏,有一件是 Fernando Ortega 的,作品裏有一隻箱子,他在裏面放置了數位錄製設備,然後從舊金山運到墨西哥城。在運輸途中,錄製設備一直在記錄週遭的噪聲。似乎這種運輸過程裏的噪聲本身就成了作品。這個設備在箱子裏回放聲音,你在路過時會聽到隆隆聲,電鑽開箱子的聲音,還有各種其他聲音。
這和 Robert Morris 的一件作品有些呼應,也是一個盒子,播放製造這個盒子本身時聲音。他做了一個小木盒,然後錄下了做盒子全過程的聲音。他把音箱放在盒子裏,這樣就可以聽到製造盒子的聲音了。
還有嗎?
史澤曼展覽有一點很有意思,藝術家的國籍分佈不是很廣。展覽中多數藝術家都是西歐和北美的。我收入了許多拉美、亞洲的藝術家,甚至還有一些非洲的。
最大的區別在於我們今天對藝術世界的感受。這個藝術界現在是非常國際化的,資訊迅速流動著,移動的速度也很快。在那個年代,1960年代末,資訊的移轉速度比現在要慢很多很多。讓歐洲看看美國正在發生什麼,已經是一個很艱巨的任務。
我邀請的藝術家中有墨西哥的 Abraham Cruzvillegas。他的一個作品是在墻上刮出一張巨大的地圖,標出原展覽中各藝術家都來自哪些國家。他做了一個圖表,結果就是整面墻滿是極端抽象的線條和代表藝術家所在國和地點的小點。
你覺得這場展覽裏的藝術家代表著具體的某種藝術新潮流嗎?
我認為過去十年有一種極端的動向,我稱之為“新觀念主義潮流”。那一類藝術家中,有很多被選入我的展覽,我覺得這個展覽可以説是對這個過程的一種總結。當然你很難説“這個就是新觀念主義”,或者“那個不是”,但是我認為展覽中的藝術家或多或少都是和這個詞有關的——雖然他們的作品非常不一樣。但是他們有個共同點就是都是想法先行。
有什麼藝術家是你接下來會特別關注的嗎?
在這個展快完成的時候我有一個很美妙的發現,我去參加 documenta13,我選的許多藝術家在那裏都有展,我注意到這一代藝術家是被清晰地界定出來了。我能想到 Ryan Gander、Adriana Lara、Allora and Calzadia、Cevdet Erek、Roman Ondak、Mario Garcia Torres 和 Tino Sehgal,他們的作品都非常觀念化,在去年的文獻展上都有非常搶眼的作品。
這個展還計劃到別的地方巡演嗎?
現在還沒有,但我希望能把它帶到歐洲去。我和伯爾尼美術館有過洽談,就是1969年舉辦原展覽的地方,館長説他很喜歡這個意向,但是他的問題是,每個人過來都要跟他説史澤曼和那個展。事實上他現在正在做的是事情有點像驅魔,把史澤曼的幽靈趕出那座建築物,這樣才能重新上路——儘管展覽已經40多年前的事了。我想請他把這些寫到展覽手冊裏去,應該會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