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津大輔
即將年屆五旬的他在藝術界似乎有點名氣,在短短的18年間收藏了超過300件當代藝術品,但在普通人的世界中,他不過是個平平凡凡的上班族。他被譽為是“工薪族收藏家”,他就是宮津大輔(Daisuke Miyatsu)。
如今,人們對於藝術收藏的普遍印象有種嚴重誤解,以為收藏是富人的專利,是富有階層專屬的享受。的確,有錢在手萬事亨通,要想擁有稍具規模的收藏品,確實免不了得花錢去換取。可是我也認為,單單有錢並不見得一定能擁有高品質的收藏品。最重要的,其實是對於藝術品的熱情,願意深入去了解,用心去感受,願意去愛。——宮津大輔
他將自己的收藏借展給世界一流美術館,也舉辦收藏家聯展和個人的藏品展,出過兩本鼓動別人收藏當代藝術的書;他在作為手機通訊運營商的外資科技公司做産品推廣經理;家境小康,生來沒有金湯匙可咬,也沒有喜從天降獲得一筆意外遺産的可能;他和妻子膝下無子,可他卻説他的收藏就是他的孩子,於是兩人省吃儉用,享受著與當代藝術品生活在一起的樂趣,從未間斷過。他被譽為是“工薪族收藏家”,他就是宮津大輔(Daisuke Miyatsu)。
9月1日,宮津大輔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報告廳舉辦了“未來收藏與收藏未來——收藏同齡的藝術”講座。與公眾在媒體上常見的動輒豪擲幾百上千萬乃至上億元的拍賣場大鱷一樣,“工薪族收藏家”看似低調實則噱頭十足的名號為這晚的講座贏得了很高的上座率。
為收藏做保安
宮津大輔在當晚的講座上對台下的觀眾們説自己是在高中時代第一次看到的安迪 沃霍爾(Andy Warhol)作品時才開始接觸當代藝術的。在那之前,“藝術”對他來説只是日本傳統藝術中表現的那些美麗婀娜的女人、花或者是風景,它們都雅致非凡。突然間,沃霍爾作品中那些撞車、電椅的圖像像閃電一般擊中了他,讓他意識到原來藝術還可以是這樣的:不一定都是用眼睛看的,而是需要頭腦去思考和想像。
儘管如此,最終是一位本土的藝術家使宮津大輔從單純地欣賞藝術品變成了收藏藝術品。他曾經向記者描述過他第一次見到日本女藝術家草間彌生作品時的情景:“你知道庫布裏克導演的《2001太空漫遊》嗎?你知道當航太員進入一個新空間時的感受嗎?這就是我初次站在草間彌生作品前的感覺。我永遠也忘不了。”可惜當時的宮津還不具備收藏藝術品的能力,幾年過後的1994年,當他擁有了一份穩定的工作之後,他找到了代理草間彌生的畫廊,“他們只有一幅草間創作于1953年的小幅素描。雖然與現在她的作品相比價格還算合理,但在當時並不算便宜,要差不多5000-6000美元。但我還是硬著頭皮一次性把款付清。”從此,宮津的收藏熱情就一發不可收拾。
在接下來的幾年裏,宮津大輔所擁有的草間彌生的作品就達到了10件之多,作品創作年代從1950年代跨越至1970年代。在1996年他32歲時,他又看中了草間彌生1965年的布面油畫《無窮網2號》(InfinityNet No.2),他説當自己看到那些不規律的點點,整個人像是電影裏演的,所有現實景象都以光速般退去,只剩下他站在黑暗無垠的宇宙裏。這幅讓他著迷的畫作售價65,000美元,比他當時的含稅年收入還多,就算花光他的全部存款都不夠。他只好向妻子、母親、外婆借錢,但她們都認為他瘋了。於是,他只好請求畫廊能允許他在公司發夏季和冬季獎金的時候支付少大筆款項,其餘按月分期付款。畫廊看在他誠意十足的份上,也就同意了。為了早日付清畫款,宮津找了份在酒店當夜間保安的兼差。有天,他累得在沙發上翻著翻著雜誌就睡著了。第二天下班前,他意外接到妻子催促他回家的電話,當他不明就裏回到家時,發現同時在等他的還有母親和祖母,她們竟然給他送來了錢。原來,是他妻子在他前一天睡著時,無意中發現他手上的雜誌恰好翻到財務公司打的放貸廣告,以為他為了買畫竟然想去借高利貸,所以才通知家人為他墊錢應急。兩年後,這幅他迄今為止買過的最昂貴的作品被出借給了草間彌生的首個回顧展,從洛杉磯藝術博物館(LACMA)的開幕展,陸續巡迴到紐約的MoMA和明尼阿波利斯的沃克藝術中心(Walker Art Center),最終抵達東京的當代美術館。當親眼看到自己家的收藏被挂在美術館的墻上,宮津的家人才終於對他的“藝術癮”釋懷了。儘管他的妻子並沒有像他這樣如此癡迷于藝術品收藏,但也慢慢理解和支援他,在他挑選藏品的時候還能給他另一個視角和意見,這點讓宮津既欣慰又感激。
只進不出的真正收藏
然而,宮津的瘋狂行徑並沒有就此打住。儘管身為工薪族收藏家,但宮津在藝術收藏投入的時間、精力,以及他的藝術品位、鑒賞力卻絲毫不打折扣,甚至遠在那些家財萬貫的富豪階層之上。如今的宮津大輔在東京一家類似與手機通訊運營商的外資科技公司擔任産品推廣經理,每天工作將近10小時,回到家往往已經是夜裏八九點,可還是會花時間查閱世界各地畫廊和藝術家的資訊。説當他面對一件自己中意的作品時,就像有股魔力把他牢牢抓住,令他從不考慮手頭上的資金和意圖購買的作品售價之間的差距,也對這位藝術家未來的發展和市場價格走勢並不在意,他看重的僅僅只是他對當下這件作品是否有足夠的興趣。接下來要做的,就是與畫廊商量最終的成交價和付款方式而已。
在通過畫廊與這些藝術家的接觸中,宮津發現對他來説他們之間的交流與收藏他們的作品同樣重要,甚至更吸引人。他給自己的收藏定下一個原則,那就是“只收藏現在與未來”,也就是與他同時代的藝術家,特別是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因為不可能跟維米爾有交流”。為了便於與外國藝術家溝通,他還自學英文,如今的程度已經能流暢地接受外籍媒體採訪。他在這次的講座上對聽眾説:“希望大家不要害羞,也不要顧慮藝術家的名頭太大,像我這樣拼命追著跟他們交流的話,藝術家也會回答的。”
在草間彌生之後,他開始接觸與自己同時代的藝術家,如奈良美智奧拉維爾 埃利亞松(Olafur Eliasson)、田中功起、森山大道、保羅 麥卡錫(Paul McCarthy)等如今炙手可熱、當年卻只是初出茅廬的藝術家,作品價格不高,卻很有趣。他也是最早收藏蔡國強、菲利克斯岡薩雷斯-托雷斯(Felix Gonzalez-Torres)、島袋道浩和攝影家野口裏佳作品的人之一,費爾蘭德斯(Teresita Fernandez)、約瑟夫 格裏高利(Joseph Grigely)和崔正化的多件作品也被他納入其中。最近幾年,他開始關注亞洲的年輕藝術家,尤其對裝置和錄影等新媒體藝術感興趣。他收藏的了包括楊福東、歐寧與曹斐、陳維、陳金阮、南韓的鄭然鬥、台灣的余政達、新加坡和香港藝術家藝術家創作組合黃漢明和吳長蓉、日本藝術家高木正勝、高嶺格、泰國藝術家阿彼察邦韋拉斯哈古(ApichatpongWeerasethakul)在內的藝術家的作品。他這次就在在京短暫逗留的時間裏興致高昂地拜訪了年輕的影像藝術家孫遜、喜歡在涂磷的畫布上用軍用火柴作畫的藝術家葉楠、偏好裝置創作的觀念藝術家姜波和擅長新水墨的中國畫家郝量。他説自己目前和今後感興趣的方向永遠都是那些在主題和視覺層面能達到最佳平衡的藝術,都不是對他來説更像是工藝品的作品。
在講座和採訪中,宮津大輔都頗為自豪地説提到自己從開始收藏以來從未賣過一件藏品,雖然他也很理解別的藏家出於投資的目的或因為資金有限及個人喜好的變化而更換手頭上的藏品,但是他不會。他認為藝術品不是普通的物件,儘管他的收藏並非是唯一的,但承載在作品之上的與藝術家之間的聯繫卻是唯一的,也是他最為看重的。他説自己珍藏的不僅僅是作品,也是感情與記憶。
宮津收藏的“只進不出”和他對年輕藝術家不計回報地支援與投入,在一定程度上分擔了畫廊的壓力;而且,在與畫廊的交易過程中,“誠信”永遠是最有分量的砝碼——宮津雖然得到畫廊可以分期付款的優厚條件,但他每次都儘量一次付清;只要認定要買從不反悔。宮津大輔就這樣憑藉他在藝術圈的良好口碑贏得了藝術家與畫廊的尊重和信任,為他的“工薪族收藏”獲得了更多便利,進入了收藏的良性迴圈。
“夢想之屋”繼續造夢
在1998-1999年間,宮津大輔又再次萌發了邀請藝術家為他位於距離不遠的石川市的私人住宅做建築設計和內部裝潢的創想,他希望和妻子與藝術品和諧地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從自己在這18年間收藏的、存放在與其宅邸相距千里的東京的恒溫恒濕防震倉庫裏的300多件藏品裏挑出幾件生硬地安插在家中。他為這處地産申請了低利率的分期付款方式,以便為打造這座被他命名為“夢想之屋”(Dream House)騰出資金。他邀請作品涉獵影像、攝影、裝置、網路藝術、建築設計甚至是時尚設計等多維度的法國“多面手”女藝術家多米尼克·岡薩雷斯-弗爾斯特(Dominique Gonzalez-Foerster)來做 “夢想之屋”的建築設計。他們相識于1995年宮津去看多米尼克參展的東京小柳畫廊(Gallery Koyanagi)展覽之際。宮津最終買下了她的一件受日本公共浴室啟發創作的裝置作品。隨後,他主動發郵件誠摯邀請多米尼克為他的生活創作一本相簿,儘管當時他還不知道有“委託創作”一説。他給了她很多私人相片,而她最終完成的作品讓宮津完全被震住了——多米尼克完全捕捉到了他生活的精髓,並將之變成一件藝術品。在“夢想之屋”的籌建階段,宮津和多米尼克都儘量擠出時間見面,同時也通過電話、郵件和傳真頻繁地討論彼此的想法。宮津將多米尼克的設計草圖交給日本建築師修訂成為符合當地建築規範的設計,然後她再繼續工作。“我對我們能觀察、使用和加強我們之間不斷發展的聯繫感到很興奮。儘管相隔了超過1萬公里的物理距離。”多米尼克回憶説。“這將會是一個持續的對話,這棟房子看上去就像在自然生長一樣,只是在一個大體量上。”
除了建築本身,宮津早年曾收藏作品以支援、如今已成好友的許多藝術家都參與到了他的“夢想之屋”項目中。他們分別造訪了這裡,並和宮津一起討論自己作品所在的位置。一進門就能看到樓梯旁的壁紙上一對對翩翩起舞的人們躍然紙上,這是南韓藝術家鄭然鬥的作品。扶梯而上,長廊的壁畫是德國藝術家彼得·珀梅爾(Peter Pommerer)花了兩小時用鉛筆畫出的細膩圖畫。洗手間裏有宮津的老朋友、日本觀念藝術家島袋道浩的手繪墻紙,每幅畫面都是一件奇思妙想的作品。主臥的天花板出自日本藝術家金氏徹平之手——奇異的生物從木板上的一片片色彩與紙張構造的奇境中向外窺看。地板上立著一面鏡子,黑底黃圓點鏡框由草間彌生為宮津大輔特別打造。這裡還放著泰國藝術家Surasi Kusolwong做的覆蓋著毛絨動物的椅子。在榻榻米房間,奈良美智被邀請在滑拉門扇上畫上他的“壞小孩”,材料並非他常用的丙烯和油彩,而是為他的老朋友和老主顧量身定做的傳統水墨。宮津説,在日本,門扇的屏風通常是寺廟或地主家邀請身份高級的人來完成。可見奈良美智在其心目中的地位,不過由於奈良的忙碌,宮津為此等待了13年,直到去年7月才安裝完畢。宮津在此次中央美院美術館的講座上對觀眾坦言,有時候資金有限,為了心愛的藝術品,他願意付出漫長的時間代價。瑪麗昂基勒米諾(Marie-AngeGuilleminot)為“夢想之屋”設計了一個落地燈,而南韓藝術家崔正化計劃為起居室設計一個照明設施。佈滿一整面墻的巨大書架是由觀念藝術家筱田太郎設計的,靈感來自於那些裝載著藝術品抵達宮津大輔家門口的板條箱的顏色和形狀。客廳垂挂的窗簾由中川正博領銜的時尚設計組合中川裝置(Nakagawa Sochi)與香港藝術家李傑合作利用舊衣服材料製作而成。這些舊衣服都是從宮津的家人那裏收集來的,它就像是一幅用活力四射的日本布料製成的宮津家族的肖像。不過,並非只有這件作品帶有他家族的痕跡。島袋道浩除了為宮津家的洗手間創作了壁紙,還為他設計一個簡約的庭院。藝術家與宮津一起到宮津的祖宅尋找到了一些殘留的物件來裝飾新的花園,包括一個已然風化了的日式石塑燈籠和一些石頭。在“夢想之屋”的中心天井,小澤剛在兩個拐角處各雕刻了一幅小的日本小孩的保護神地藏菩薩的畫。每幅畫用宮津的祖母和外祖母名字的第一個音節來表現一種日本精神特質。她們中的一位曾生活在這座房子現在所在的地方,而另一位培養了孩童時的宮津對藝術的興趣。小澤讓她們都成為這所房子的守護者。
儘管從2004年起,宮津夫婦就已經入住,但時至今日,他們的“夢想之屋”還尚未完工。他無奈地笑説這要取決於他的藝術家朋友們的時間,而他能做的唯有等待。就在去年6月,宮津終於拿到了丹麥藝術家奧拉維爾·埃利亞松 (Olafur Eliasson)的新創作——名為《為大輔做的窗戶計劃》(WindowProject for Daisuke),這距離2000年2月埃利亞松的東京個展之際,在東京中華街的餐廳裏把方案草圖畫在餐巾紙上交給他,已經過去了11年。不過,這並不妨礙這棟凝結著收藏家與藝術家深厚情誼的房子成為宮津的朋友們和從世界各地慕名而來的藝術愛好者們的探訪的目的地。
為收藏“不擇手段”
除了“付出時間的代價來收藏作品”之外,還有一個關鍵所在就是——根據自己的收藏條件,“不擇手段”地與藝術建立聯繫。
例如,他連名片、每年的新年賀卡都要邀請藝術家為其特別設計。曾包攬了眾多YBA藝術家畫冊的平面設計,最著名的是為達米安赫斯特(Damien Hirst)設計那本超長書名的大書《我願意在任何地方度過我的余生,和每個人,一個接一個地,一直,永遠,現在》(I Want To Spend the Rest of My Life Everywhere, with Everyone, Oneto One, Always, Forever, Now)的喬納森 巴布魯克就為他(Jonathan Barnbrook)設計了名片,而龍年的新年賀卡則是出自田名岡敬一(Keiichi Tanaami)之手。
還有一種方式就是不購買作品實物,而只是收藏版權或展示權。他曾收藏了即將代表日本參加2013年威尼斯雙年展、擅長創作影像、攝影和特定場域裝置的田中功起的一件裝置作品《膠帶怪物》(Gum Monster)的永久版權,這件作品是由一個靠墻腳堆置達5米高的黃色膠帶組成。宮津無法收藏體積如此之大的原作,只好購買了作品的版權,以便在他需要展示這件作品時可以在自備材料的前提下隨時請藝術家按照作品的説明書和原作照片復原。
行為藝術被公認為最不容易被賣掉的作品,往往只能以現場的紀實攝影和影像作為被銷售的載體。然而,宮津卻以購買一次性表演權的方式收藏過日本藝術家宇治野宗輝和台灣藝術家姚仲涵的行為藝術,請他們在自己的收藏展上做表演。
而最令人訝異的是,宮津甚至將藝術家作品中的圖案紋在自己身上!因為他的妻子屬龍,他就把田名岡敬一在賀卡上設計的龍紋樣刺在了身上;此外,他還請自己喜歡卻無力負擔其作品價格的藝術家授權,在背上紋了墨西哥藝術家Dr. Lakra的創作的骷髏圖案,又將瑞安·甘德(Ryan Gander)充滿童趣的古怪創想——將卡通《丁丁曆險記》裏丁丁被人揍時冒出的金星和物體消失時顯現的波浪形組合在一起,紋在自己的右肩胛骨上。對藝術已經癡迷得近乎有些偏執的宮津不僅付出時間的代價,也用身體來收藏藝術。
收藏的夢還在延續
自從2004年與其他10位收藏家在東京operacitty藝術畫廊舉辦群展“為何不為藝術而活?”(Why not live for art?)之後,宮津又與其他5位收藏家在2007年的南韓首爾Daelim當代美術館舉辦群展。去年7月9日,宮津大輔受台北當代藝術館之邀,在該美術館舉辦了名為“癮行者”的收藏展。展覽從他迄今收藏的超過300件藏品中精選除了出自53組藝術家之手的63件作品,從草間彌生的早期作品,到一般收藏家不敢入手的觀念藝術、不同年代和類型的錄影作品,進而擴展到目前他對亞洲新一代藝術家的關注與收藏,最後是集結國際藝術大師作品的新媒體藝術區,以及他最為著名的“夢想之屋”。
儘管宮津的收藏數量與他最尊敬的在50年間收藏5000多件極簡主義為主的當代藝術品的美國著名“工薪族收藏家”夫婦赫伯和桃樂絲佛格(Herb&DorothyVogel)還有很大一段距離。但他早已決定效倣他們,在出現健康或者資金問題的情況下,將他的全部收藏,包括“夢想之屋”,全部捐獻給公共美術館之類的公共機構。與很多收藏家熱衷於興建私人美術館不同,宮津坦誠自己對此並沒有興趣,也沒有這麼多的資金,他更希望被自己像孩子一般珍視的收藏能被看重它們並願意向公眾開放的公共機構能夠接受。
不過,那都是百年之後的事,如今的宮津大輔還在繼續他新的夢想——在伊豆海邊建一棟別墅。這次,他已經向另一位曾讓他苦等作品的奧拉維爾·埃利亞松發出了設計邀請,只等對方的檔期和他荷包充裕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