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方:我的父親與收藏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12-13 08:30:41 |
文章來源: 藝術中國

王方宇在寫書法

2012年12月8日下午,由北京大學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北京大學公眾考古與藝術中心、中國網際網路新聞中心·藝術中國主辦的《心畫——王方宇的藝術》展在北大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開幕。開幕式由北大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副館長宋向光主持,王方宇先生之子王少方、北大賽克勒考古與藝術博物館館長趙輝先後致辭。本次展覽展出了王方宇先生自己創作的30余幅書法作品、收藏作品中的3幅八大山人及1幅齊白石的作品。本次展覽將持續至2013年3月,值王方宇先生誕辰100週年之際,成為對他最好的紀念。

問:參加此次展覽感受最深的是王方宇先生的書法創作,可以用“書中有畫”來形容。那麼王方宇先生的這種創作思路是如何形成的?

王:我父親出生於1913年,3歲的時候開始學書法,小的時候預備以後去政府工作,所以他想要學好包括書法在內的,所有的傳統門類。他發現古代的畫家書法也非常好,因此他認為學好書法之後才可以學習繪畫。但是他很謙虛,一直覺得自己寫的書法沒有好到可以畫畫的地步,直到他八十多歲去世。因此你看到他的書法作品中有著繪畫的思路。比如像這次展出的《方》,就像一個人在跳舞,這個頭既可以理解為朝左看,也可以理解為向右看。另外還有《龜》這兩幅作品,字體不一樣,但都非常有形象感,有繪畫的想法。

我父親在一個偶然的機會去美國教書。他最大的愛好是研究古畫,最有名的是研究八大山人,他和班宗華(Richard Barnhart)合作出了一本書(Wang Fangyu and Richard M. Barnhart. Master of Lotus Garden: The Life and Art of Bada Shanren(1626-1705) New Heaven: Yale University Art Gallery and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0)。我父親研究八大山人有比較豐富的成果,比如八大山人名朱耷,其實就是我父親研究出來的。我覺得我父親最難得的,是他手裏有四十多件,差不多五十件八大山人作品。對他來説,研究八大跟他的收藏有很大關係,同時這兩者對我父親的書法創作也有很大的啟發。從他的作品可以看出受到八大山人很大的影響。《涉事》這件作品是他自己寫的,之前覺得臨寫應該比較容易,這件臨習作品也被他懸挂在房間裏,作為書法成就比較高的代表。這件作品的原作現藏在弗利爾美術館。但是當這件作品和原作放在一起的時候,很明顯可以看出這是仿製品,達不到八大的水準。八大很輕易就可以寫出來,但是一做臨寫,就喪失了氣息。他在學習八大山人的書法,覺得達不到,那就更不要去學習繪畫了。其實換個角度説,他比的就是最高的。

問:請您介紹一下王方宇先生對八大山人作品的收藏和當時的研究情況。

王:他大約是在1951、1952年見到了張大千。張大千先生是畫家,也是收藏家,他們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大概六幾年的時候,張大千突然對我父親説,這些畫你買吧,我父親問這是什麼畫,只見兩大包,一包石濤的,一包八大的。我父親看了説我不能買,這個東西很重要,我只是教書的沒那麼多錢。之後兩人再三謙讓,張大千説這包就放在你這裡,你研究八大這麼厲害,這些你有用,接著就提著另一包石濤的走了。所以佛利爾美術館收藏的作品有些有張大千先生的收藏圖章。我父親從張大千手裏得到這些畫作之後,陸陸續續又得到了其他一些作品。1970年他將之前的文章結集出版為八大山人論集。那之後,一些人就來找我父親,請他鑒賞。在《荷園主人(Master of Lotus Garden)》這本書後面印出了他認為是八大山人的作品,這在當時收藏界影響比較大,某種程度上成為了衡量八大作品的尺規。

問:他一共收藏了五十余件八大山人的作品?

王:作品的總數是這樣,他是一個收藏家,不是商人,他收藏作品不為了賣錢,只是自己喜歡。但是在收藏過程中必不可少的有出入,為了生活或者購置更好的作品,存在著一定的置換。但是和現在做生意的人不一樣,他們往往買了東西就想著過一年價格能不能翻四倍。我父親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問:先生過世之後,是什麼原因促使您把這些作品捐贈給博物館而不是繼續收藏呢?

王:他覺得這些收藏很重要,不能分散。因為他收藏完全出於興趣和研究目的,因此應該放在博物館。那個時候美國只有七座博物館對這些作品合適。當時我和各個博物館不太熟,就跑去每個地方看,和他們商量怎麼辦。我選擇佛利爾美術館,重要的原因是可以長期保存我父親的藏品。另外,當時負責古畫的張子寧,同時研究八大、石濤,他的研究做的很細緻,同時他會長期在佛利爾美術館工作。

問:所以這批材料對佛利爾美術館也很重要。

王:我父親藏品的進入,使佛利爾美術館成為美國最重要的八大研究基地。我的父親作為一個文人,此次展覽在北大展出,比在畫廊,拍賣行是更合適的。我的目的是讓別人記住我父親,而不是賣東西。

問:五十年代王方宇先生對齊白石作品在美國的傳播起了很大的作用,和龐耐(Alice Bonny)、安思遠(Robert Ellsworth)都相關,能否請您談談這方面的情況?

王:龐耐是我的乾媽,她很早就開始對中國東西有興趣。我的父親在耶魯大學有一個學生是安思遠。出於一個偶然的機會,安思遠認識了龐耐,經龐耐的推薦向我父親學習中文。安思遠從很早就對中國文化感興趣,並進行收藏。我父親很喜歡齊白石的畫,但是從北京到美國不方便帶作品,因此看齊白石的作品都是在龐耐女士那裏,他們就這樣成為了朋友,我父親也因此收藏了許多齊白石的作品。1978年我父親在台灣出版了一本關於齊白石的書。

問:除了書畫之外,王方宇先生還有藏古書,那麼他在其他方面的收藏,您可以介紹一下麼?

王:他覺得中國的文人,應該有一些的東西。最的要緊就是書,書用來傳遞資訊。他的很多藏書在我手裏,有些還是安岐的舊藏,有圖章,也有一些難得的東西。也有收藏瓷器,因為他寫書法,筆墨紙硯文房用品對他也很重要。

問:您的父親對八大感興趣,是因為從某種程度上有類似的境遇嗎?

王:我父親的成長經歷和八大有很多是相似的。一方面是家境和社會的改變,另一方面他們的想法都非常的細膩。同時他們對自己非常嚴格,勇於挑戰自己。

問:所以您父親的作品不僅是一種繼承,更是一種創新?

王:在書法方面尤其是這樣。他做的事情很特別,有收藏,有研究。除此之外,他教書還非常好。他們之中有些人根本不知道我父親的收藏,但是知道他教書。這也很不容易,過了這麼多年還有人在用他的課本。

問:明年是方宇先生誕辰一百週年,除了這個活動以外您還有什麼其他想法嗎?

王:我現在手裏有一批張大千先生寫給我父親的信件,我希望能夠找到張大千先生的後人,找到我父親寫給張大千的信件。如果這個可以做成一個展覽,那會很有意思,但是這個還不好説。還有一些在美國,北京、東京、香港,台北的展覽在醞釀中。

問:衷心希望王方宇先生誕辰一百週年系列活動能夠順利開展,讓更多的人記住王方宇先生。謝謝您接受我的採訪!

王: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