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是當地人的一種反饋,“醜陋”則是另一種聲音——英國當代藝術家達明赫斯特的雕塑作品《真理》像戰士一樣佇立在英國南海岸的伊爾弗勒科姆,但卻並未獲得廣泛好評。事實上,面對城市的公共雕塑,一直就有著各種是非與愛恨。
達明·赫斯特作品《真理》
《真理》是她的名字,儘管在有些人眼裏她倒更有點像嗜血人魔漢尼拔·萊克特(Hannibal Lecter)。歡迎來到英國南海岸的小鎮伊爾弗勒科姆,這裡剛剛豎起了一座66英尺高的裸女雕塑,也有幸成為近期公共藝術的是非之地。該裸女雕塑由銅鑄成,只見她一手將一把寶劍高高舉起,面向大海凝神遠望,儼然是現代真理和正義的化身。但麻煩的是,她還挺著個大肚子。
“精彩”是當地人的一種反饋,“醜陋”是另一種聲音。這畢竟是達明·赫斯特的作品。這位47歲的英國藝術家十年前就在這德文郡的小鎮上嶄露頭角。現如今,他在這裡安了家,開了飯店之後,又以另一種方式對當地經濟發展做起貢獻來。這當然是看待這件作品的一種方式。另一種觀點卻認為,《真理》就是典型的炫耀,就是把自戀狂式的吸引眼球的計量強加在無辜的德文居民身上。
説到底,這位乳頭尖尖的孕婦和這個西部小漁村究竟有什麼關係呢?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公共藝術要適應起來還得花上一段時間。
Antony Gormley作品《北方天使》
以《北方天使》為例,那是一座位於英國北部城市紐卡斯爾郊區的巨型雕塑,堪稱英國之最。這座粗糙、銹跡斑斑、半人半鳥的雕塑能帶給周邊地區什麼好處呢?一些當地人抱怨稱“又大又俗”。在他們看來,投下去的那80萬英鎊本可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死亡天使”,另一些人插嘴道。因為他們擔心這會引發一旁高速公路上的交通事故。但有意思的是,人們的觀點卻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轉變。如今,安東尼·葛姆雷(Antony Gormley)的這件藝術品被認為對蓋茨黑德近15年來的復興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
這樣看來,公共藝術品首先要大,其次要醒目。久而久之是為了打開公眾的話匣子,讓大家討論,褒貶無妨。一件好的公共藝術作品對大眾有著一種特殊的吸引力,這是一幢樓房或者一座橋所不能企及的。其實,無論人們挑剔它的尺寸,指責其不合時宜,或是浪費資金,大多只是出於新奇而已。
“人們開始越來越喜歡這些東西。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雕塑就真正取代了其他符號或者負面形象轉而成為了那些地區的象徵。”公共藝術智庫組織Ixia的喬納森·班克斯(Jonathan Banksy)説。當然有時這些作品也會招致不測。
2005年在英國西南小鎮謝普頓·馬利特,當地雕塑家傑夫·鮑迪(Jeff Body)在一個環形交叉路口做了一群混凝土羊,取名“石羊成群”。可是,就在作品面世後的幾個星期裏,“羊群”就遭到了錘子野蠻的襲擊。幸好鮑迪很快修復了它們。今天,“羊兒們”成為了當地備受寵愛的地標,甚至擁有了自己的Facebook主頁。照片上,他們頭戴羊毛帽,憨態可掬。
通常情況下,一旦作品問世時的首波熱情過去之後,其遭到破壞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但作品《柳樹巨人》不幸是個例外。它誕生於2000年,也就是《北方天使》問世後兩年,被放置在英國西南小鎮布裏奇沃特附近的M5高速公路旁。這個高大的雕塑堪稱“南方天使”,面世時廣受好評。然而一年後,它卻遭到了縱火襲擊,毀於一旦。作者塞雷納(Serena de la Hey)備受打擊,無奈只得將其重建。
經濟得失當然也是城市雕塑的另一個考量。在英格蘭東南部的肯特郡,為了裝飾單調的艾貝斯費特山谷,在那裏建造一座大型白馬雕塑的計劃早已得到批准,但工程卻遲遲沒有開動。工程延期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人們意識到,還得留出一大筆錢用來做作品的後期維護。單單考慮到今後需要定期清除白馬上莫名的塗鴉,就使得預算從200萬英鎊一下漲到1200萬英鎊。不過即便如此,馬克·渥林格(Mark Wallinger)的白馬還是被寄予厚望。人們希望它能像葛姆雷的天使為蓋茨黑德帶來復興一樣,也為艾貝斯費特這個蕭條的工業區帶來生氣。
而今在伊爾弗勒科姆,《真理》的效應正在發酵。“十月份的週二到週四一般都不會很忙,”Driftwood畫廊的菲麗西提·考利(Felicity Cowley)感嘆道,“但如今來訪者絡繹不絕。”另有些人則需要更多的時間來適應這個新的來客。賓館經理蘇·戴爾(Sue Dale)對此嗤之以鼻:“我真為那些不得不每天看著它的人們感到難過。”也許對於那些質疑《真理》存在價值的人們而言,唯一值得安慰的便是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那雕塑20年後也該倒了。然而,如果公共藝術短暫的歷史曾教會我們什麼的話,那我們可以想見真正到那個時候,連末世論者都會習慣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