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之子稱 有人藏其父百餘幅作品無一真跡

藝術中國 | 時間: 2012-05-23 17:16:59 |
文章來源: 南方日報

巴人汲水(國畫)

玉簪花(油畫)

奔馬(國畫)

兒子慶平幼時的肖像(素描)

5月16日,由徐悲鴻紀念館、廣州藝術博物院、徐悲鴻藝術研究院共同主辦的藝術巨匠徐悲鴻及弟子師生聯展隆重開幕,此次畫展展出了徐悲鴻不同時期創作的作品60幅,世界聞名的《奔馬》、副本曾拍出1.71億元的《巴人汲水圖》等名作都有展出。繼2000年的徐悲鴻個展後,時隔12年其作品再現羊城,同時還匯集了徐悲鴻第一代弟子和第二代、第三代弟子的作品,引起本地美術界的熱烈反響。廣州市民,終又有機會近距離欣賞到被譽為“中國近代繪畫之父”徐悲鴻的名作。開幕式當天,南方日報記者對徐悲鴻之子、徐悲鴻紀念館館長徐慶平進行了採訪。

創作生涯

受過的苦不亞於任何藝術家

南方日報:徐悲鴻先生以馬為題材的畫作特別多,為什麼他對畫馬情有獨鍾?

徐慶平:這主要有兩方面的原因,一來中國歷代畫家都有畫馬的傳統,像北宋李公麟、元代的趙孟頫、明代的仇英、清代的義大利人郎世寧都是喜歡畫馬,郎世寧當了清朝兩代的宮廷畫師,只不過他用的是中國的水墨、西方的畫法。到了父親這一代,喜歡畫馬在很大程度上和他的性格有關。

他在歐洲苦學8年,在法國巴黎找真正繼承歐洲優秀傳統最優秀的畫家學習,並師從世界最有名的動物解剖學教授。在巴黎美院的時候,他的成績非常優秀。中國最早教學用的一個馬的結構石膏模型,是他從國外小心翼翼抱回來的。在中央美院他也讓全校學生考動物解剖,他的馬有很深的時代感,例如《奔馬》。這是在馬來西亞檳榔嶼聽到日本人再次攻打長沙時畫的,可謂憂心如焚,這匹馬融入了他全部的激情,不僅僅是馬,也代表民族,代表他的激情。他的馬都是孤獨的、悲憤的、在荒原大漠的。同時,他用大寫意的手法畫馬和歷代的勾線方法不一樣,他畫的都是戰馬、野馬,在荒原大漠上奔跑,只用大的墨塊、幾筆就完成了,這種畫法都是他獨創的。

南方日報:徐先生最艱苦的時候是什麼情況?有過賣畫的生涯嗎?

徐慶平:他在最困難的時候在上海想找個半工半讀的機會,當時商務印書館想要個畫插圖的,他從老家跑到上海,但人家嫌棄他年紀太小,沒有經驗,當時他把行李衣服都當掉,甚至跑到黃浦江邊想到投河自盡,最後他想到一句話,“人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仍能自拔,方不為懦”。在他最困難的時候,他曾經畫了一張畫給上海市美術館,主持的就是嶺南派的兩位大師高劍父、高奇峰,當時徐悲鴻寄給他們一張馬的畫作,“二高”回信説,“古代人畫馬也沒有能超過你”,這給他非常大的鼓勵。同時,高劍父兄弟要他再畫4張仕女,但當時他身上只有4個銅板可以買4個飯糰,但四張畫完要一個星期,他就每天起來買一個充饑,畫畫,到了第五、六天沒有吃飯就只能餓肚子,後來他去世跟年輕時候吃得太多苦、身體不好有關。

南方日報:這一場展覽的作品是怎樣挑選的?似乎每個門類都有他的畫作?

徐慶平:他的作品非常豐富,與其他畫家一般擅長、專攻某個繪畫門類不同,他素描、油、國畫全都畫,而且都達到了令人讚嘆的程度。中國畫裏山水、人物、花鳥也全畫,同時他對學生也是這樣要求,他教育思想的核心要苦練素描的基本功,功力達到了基礎以後還要學習畫十種樹木、十種花卉、十種動物,這樣你遇到任何情況都不會束手無策。

一般的畫家應酬挺多,拿畫送人是中國的一大特點,他也畫應酬畫,但是他認為得意的畫都留在了自己身邊。他去世的時候,留在身邊的作品是1200件,他一輩子沒有進過銀行,沒存過錢,一輩子所有的錢都買了書畫,收藏的2400件都是中國的國寶,在他去世的當天,我母親把他全部捐給了國家。

南方日報:您認為中國畫在世界上的藝術地位現在如何?

徐慶平:現在全世界都有研究他,特別是國外對中國藝術的關注也在提高,2006年我曾經看過一個騰衝的朋友拿著《參考消息》裏面有篇美國的文章説到,“中國畫家徐悲鴻近年連連打破中國畫拍賣的世界紀錄,從整體上抬高了中國繪畫拍賣的價格。”這個漲勢連我們都覺得驚人,2005~2006年他有3張油畫拍賣,《愚公移山》的稿本拍了3000萬,幾個月之後,香港佳士得拍他在巴黎畫的《奴隸與獅》拍了5800萬港幣,第三張就是蘇富比拍的《放下你的鞭子》拍了7200萬港幣,把中國畫一下子從幾百萬元抬到了7000多萬港幣。我估計到了今年,世界藝術品一半以上都是中國的。中國的國力讓中國畫令人刮目相看,父親如果活到今天看到中國藝術有這樣的地位,應該是非常欣慰的。

造假之風

某人收藏幾百張畫無一真跡

南方日報:之前徐先生的《巴人汲水》在北京瀚海拍出了1.7億元的高價,您如何看當時在市場上中國畫拍出的如此天價?

徐慶平:這張畫是在他學生課堂上畫的,當時沒有打稿子一氣呵成,在重慶展覽的時候一位印度公使看到以後一定要買,他只好就又畫了一張給那個印度人。中國解放的時候那個公使把它賣了,第一次《巴人汲水》拍賣的時候,有人懷疑它是假的,“真的在徐悲鴻紀念館呢!” 雖然我後來和母親做了説明這張畫的來由,但畢竟假畫的傳言還是造成了影響。當時只拍了80萬元,但後來第二次拿出來就拍了800萬元,第三次的時候就已經到了1.7億元。

在保利拍賣的那張《九州無事樂耕耘》是給郭沫若先生畫的,當時他們在重慶反內戰反獨裁的申明上簽名,都是參與建國的民主人士,解放以後郭老做了副總理,分了個房子就是現在是郭沫若的紀念館,裏面有個很大的會客室,我父親就畫了這張畫。前些年保利拍賣了2.6億元,在2011年時全世界最貴的十張畫之一。

南方日報:您如何看待後人對徐先生畫作的一些造假行為?

徐慶平:其實不只是中國畫的造假,法國也專門有人造梵谷的假畫,像後來流傳的倫勃朗的《戴金盔的人》、《大衛在掃羅前彈豎琴》這兩張頂尖作品都説不是他畫的。造假在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我印象中最嚴重的一次是我父親1927年回到中國的時候,就有他的假畫了,那是他才40多歲。很多年前我碰到一個收藏者,他特別喜歡父親的畫,只要看到不貴的都買,估計有幾百張讓我幫他看看,説裏面只要有一張真的就好,但鑒定後一張都沒有。造假之風真的沒有辦法,乾隆皇帝自認為很風雅,最愛寫字,王羲之的《蘭亭序》也臨摹了幾百遍,但他認為是真的那張《富春山居圖》最後卻是假的。現在整個美術單位都有鑒定的人,專家看走眼也是難免的,如果有人願意,我母親每星期都在紀念館那裏鑒定。

南方日報:現在拍賣行經常在反覆拍賣徐先生的作品,對此您認為會不會影響作品在世上流傳的價值?

徐慶平:的確,有的作品被反覆拍過,也有很多假的,我也沒有一張張看,在拍賣的總數達到1000張,總有幾百張是真的。這些作品中有些是給朋友們畫的,徐悲鴻對待自己的作品極為認真,我曾經去見過一位看過他畫畫的老先生,他被稱為東南亞的“唐王”,現在全世界的香格里拉飯店都是他的。父親曾經為了抗戰募捐在南洋開了6個畫展,所有錢都捐獻給難民和給陣亡將士的遺孤,當時他一畫就畫一天,每一天的傍晚就不滿意的作品拿到他們家後院的自己燒掉,那個老先生看到我父親燒掉的畫不下一千張。但即使是應酬、筆會,只要是留在世上的都是不會被世人認為是有瑕疵的。

南方日報記者 周豫